第33章
第33章
阮雲喬好多天沒有和李硯見麵了,在那件事發生後,他們都沒有聯係對方。
或者說,不敢。
阮雲喬覺得事情已經往她所料的方向走去,他們之間的關係,心照不宣。
劇組那邊她不能空缺,也沒理由、沒資格讓一整個劇組等她。
阮雲喬繼續回去拍戲,隻是這些天下了戲,她都是回上京別墅。潘叔這幾天不在家,說是出差,但大概是想讓自己冷靜冷靜。
而阮清曼這幾天老是哭,她總重複地說她真的沒有做什麽,讓阮雲喬相信她。
阮雲喬心力交瘁,她不知道該怎麽說,也沒法去說什麽。
這件事,她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去幹涉。
這天,最後一場戲拍完後,是晚上九點。
今天薑傅城和餘濼也在現場,薑傅城跟導演蔣超關係好,是來探他的班。
餘濼則是跟著來看看阮雲喬,平日裏,她隻安排了一個助理在劇組裏幫阮雲喬處理瑣碎的事。
“雲喬,換身衣服跟我一塊吃夜宵去吧。”臨走的時候,餘濼說道。
阮雲喬道:“我應該不能吃夜宵吧,你不是讓我保持身材。”
餘濼:“導演說你這兩天看著臉色不太好,而且好像又瘦了點。這怎麽行……所以這頓宵夜我同意了,能吃!你不能再瘦了。”
阮雲喬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因為家裏的事才這樣,淡笑了下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減肥過度了。”
餘濼道:“我覺得你胖了你再減,平常時候不用這麽拚。走吧,去吃點,正好也聊聊你接下來的規劃。”
阮雲喬:“好……”
餘濼說著,朝剛從裏間走出來的薑傅城招招手,“薑總,等一下,我們等等雲喬,讓她換身衣服。”
阮雲喬有些意外:“薑總也去嗎。”
薑傅城走了過來:“怎麽,你這語氣是我不能去?”
阮雲喬搖頭:“不是,我是想著……您比較忙。”
薑傅城笑了下:“是比較忙,不過我倒是沒忘記,你還欠了我一頓飯。”
阮雲喬愣了下,想起來了,上回她因為急著去看李硯的傷直接鴿了飯局,是薑傅城給她兜著的。後來,她說要請吃飯。
“我當然沒忘記,不過這頓飯是不是該隆重一點,夜宵太隨便了。”阮雲喬道。
餘濼:“哎呀隨便什麽呀,好吃就行,我知道一家夜宵店,味道很不錯。”
薑傅城看了她一眼:“你不會想說城北那個小龍蝦吧。”
“是啊!你怎麽知道。”
薑傅城扯了扯嘴角,暗諷道:“你提過很多遍了。”
“是嘛哈哈,那今天正好一起去嚐嚐,真的很牛逼。”餘濼推了推阮雲喬,“快快快,去換衣服,我們外麵等你。”
阮雲喬這些天情緒不好,心情很低落,但餘濼和薑傅城都開了口,她也不好拒絕:“嗯,馬上。”
換好衣服後,餘濼當司機開了薑傅城的車。阮雲喬坐副駕駛,他們的老板薑總自然落了後座。
到城北那家小龍蝦店後,餘濼興致勃勃地點了兩大盤不同口味的小龍蝦,招呼著邊上兩人趕快吃。
阮雲喬吃得有點慢,不是她不喜歡吃,而是她最近確實沒什麽胃口。
薑傅城也沒怎麽吃,看他那略冷淡的表情,大概率是不太願意撥小龍蝦。
但餘濼吃得是很盡興,一整盤見底,基本都是她幹下去的。
叮——
吃的中途,阮雲喬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了眼來電,立刻摘了手套。
“抱歉啊,薑總,餘濼姐,我去接個電話,你們繼續吃。”
餘濼擺擺手:“沒事,去吧去吧。但快點回來啊,要不然我一個人可要吃完了。”
“好。”
阮雲喬拿著手機走到了包廂外頭人少的地方,接了起來。
“喂,潘叔。”
“雲喬啊,在忙嗎。”
“沒有,今天已經下戲了。”
“嗯,那就好。”潘叔歎了口氣,說,“這兩天,你媽媽還好嗎。”
阮雲喬猶豫了下,說:“不太好,她總是哭。”
潘叔沉默半晌:“我盡早會回去的,我現在隻是……一時不知道怎麽麵對。”
阮雲喬低了頭:“潘叔,對不起啊。”
潘純彬無奈道:“你怎麽又說對不起,我不是說過了嗎,這件事不關你的事。”
手機那邊的話音很溫柔,他跟她說話,總是這樣。
阮雲喬難以克製地紅了眼:“潘叔,之前其實也是我自私,我明明知道我媽那個時候對李祈安有別樣的感情,可是我卻沒有告訴你。我……我不敢,我害怕你知道會跟媽媽離婚,我一點也不希望你們離婚。”
“你這傻孩子……你說你自私,其實,我更自私。”
阮雲喬眼淚不停地往下掉:“……什麽。”
“其實以前,我意外看到過你媽的聊天記錄,我很難過很生氣,可是我也放不開手。我是真愛你媽,我怕她離開我……我也不想離婚,可是我不知道怎麽做。直到……你和李硯的事。”
阮雲喬微微瞠目,聽潘純彬繼續道,“你和李硯,是故意的吧。”
阮雲喬捏緊了手機:“您知道……”
“原本是猜測,後來幾次觀察你和李硯的相處便證實了。”潘純彬苦笑道,“我明知道你是故意和李硯那孩子扮演情侶,可是我也沒搓破,甚至我還在慶幸,因為你這一舉動,李祈安不敢往前踏了,你媽也過不了那個坎跟他在一塊。你看……我是不是也自私,我利用了你,留住了你媽媽。”
“您沒有利用我!就算真有我也是心甘情願!我從小沒有爸爸,也沒有人像您這樣對我,把我當親女兒一樣看待,您真得非常非常好。”
潘純彬輕笑了下:“謝謝你這麽說……啟明是個男孩子,很小就不在我身邊,他也很少跟我打電話。倒是你啊,總是關心我的身體,總逗我開心,我有你這樣的女兒,我也是撿到寶了。”
阮雲喬用力地忍住了哽咽:“不是……是我撿到寶了。潘叔,你真的不生我的氣嗎。”
“當然了。”
“那我媽,您……怎麽想的。”
潘純彬沉默了會,道:“以前我離不開你媽,現在……我相信她這次沒有。隻是從前的事被捅到明麵上來,我還是覺得難過了。哎……雖然不知道怎麽麵對,可我依舊沒有想過要分開。”
“潘叔,真的有這麽愛嗎。”
阮雲喬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沒有見過現實中有這樣濃烈這樣堅定的愛,可以委屈自己,為難自己,不管發生什麽,永遠隻喜歡對方。
“不知道,但我舍不得。”潘純彬頓了頓又道,“說起這個,你跟李硯的事叔叔也很抱歉,你一個女孩子家,也算是豁出去自己的名聲了。雲喬,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和李硯正好也不用裝了。”
阮元喬:“我……”
“他媽媽那邊情況糟糕,哎……都是冤孽。”
阮雲喬愣住,立刻問道:“他媽媽病情有惡化嗎?”
“情緒上失控得很厲害,我去過一次醫院,反正,不太好。”
阮雲喬緊抿了唇,說不出話來。
潘純彬道:“他媽媽是富家小姐,從來都是順風順水的,又很愛李祈安,現在這樣一時不能接受也正常吧……所以我說你跟李硯不用再裝也好,他媽媽現在哪裏受得了。”
阮雲喬垂了眸:“……我知道的。”
“好。今天我打電話給你,也是怕你多想。你媽那邊,你也不用說太多,我過兩天回去,我們自己處理吧。”
“嗯。”
“對了,我這兩天也想過搬家。之後,我們總得從那搬走的,你覺得呢。”
一切都因導火線的點燃而被推動著,爭吵,發病,分開,搬家……
阮雲喬知道,這就是他們的路。
可真當潘純彬說出“搬家”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心髒還是一陣緊縮,她死死地捏住了手機,骨骼膈得發疼。
這幾天和李硯不見麵不交流,有種粉飾太平的嫌疑,他們沒有一個人提起他們這奇怪的關係該結束了。但事實卻是,就是該結束了。
阮雲喬想起這段日子以來他們的相處,雖然她從未開口說過,但實際上,他們之間有了微妙的變化。
不像單純的炮友,而是有了對對方的期待和喜愛……他們對彼此而言,已經是特殊的存在了。
可也如季晨所說,這點特殊,有什麽用呢。
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你哭什麽。”
身側突然有人的聲音,阮雲喬轉頭看去,發現薑傅城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這裏。
她愣愣地看著他,好一會後抹了一把臉,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眼淚。
她深吸了口氣,一陣心悸,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哭什麽了,這幾天的一切,都讓她覺得痛苦,痛苦到想大哭出聲。
“擦擦。”薑傅城遞了一張紙過來。
阮雲喬說了聲謝謝,轉過頭把臉擦幹淨。
擦完後,又說了聲謝謝。
薑傅城沒有再問,隻道:“送你回去吧。”
阮雲喬:“不是……還沒吃完嗎。”
“餘濼吃了差不多一整盤,已經吃撐了,至於你,我看你現在也吃不下吧。”
阮雲喬沒有說話。
薑傅城:“我叫餘濼出來,去門口等著吧。”
阮雲喬:“好……謝謝薑總。”
阮雲喬先去了收銀台,但發現帳已經結過了,她想這頓確實不能當請那兩人吃飯,所以沒有問什麽,往門口走。
站了一會後,餘濼把車開過來,喊她上車。
阮雲喬坐進了副駕駛,餘濼看了看她,又往後視鏡看了眼。方才薑傅城已經跟她說過阮雲喬剛才在哭了。
餘濼輕咳了聲,問了地址後,開動了車子。
“雲喬,你要是心情實在不好,我可以跟導演組那邊說一聲,明天你請個假。”中途,餘濼突然道。
阮雲喬回過神:“嗯?”
餘濼關心道:“是失戀了嗎?”
阮雲喬勉強笑了下:“……我沒事。”
“哎呀有事就有事,年輕人誰還沒談戀愛,誰還沒失過戀啊,我理解。”
阮雲喬:“嗯……也不用請假,劇組那邊不好耽誤。”
“嘖,我就喜歡帶你這種藝人。不過呢,人傷心的時候很難控製情緒,如果太難過導致拍出來的效果不好,也得不償失。所以你想要回去休息,也沒事。”
剛才在薑傅城麵前失態已經讓阮雲喬夠尷尬的了,現在她不想表現的太過於傷神:“真沒事…隻不過,餘濼姐,我現在跟劇組說想要住劇組安排的酒店,還能給我安排嗎。”
因為拍戲地點不遠,又為了舒適,阮雲喬前段時間一直是住在李硯那個房子裏的,但,她也該搬出來了。
餘濼愣了下:“啊,能啊,肯定能。”
“那,明天可以嗎。”
餘濼:“這麽著急啊。”
“嗯,我晚上就想先搬出來,之後幾天戲排得太滿,沒有空。”
餘濼很喜歡對感情快刀斬亂麻的人,聽阮雲喬這麽說,自然以為她就是這樣的,幹脆道:“行!沒問題,我跟工作人員聯係,今晚你就搬,我幫你。”
“那就不用了。”阮雲喬道,“我就一點東西,收了行李箱就行。”
“這樣,那我等你,你收拾完我帶你入住酒店。”
阮雲喬不好意思:“不用麻煩,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沒事,怎麽說你也是我帶的藝人,大晚上的我能讓你一個人嗎。”說罷,餘濼往後看了眼,“薑總,等一會沒事吧,還是你把車開走,我留下等她?”
薑傅城低眸看著手機,正在回複一些工作上的消息,聞言眉頭也沒抬,直接道:“等一會吧,沒事。”
——
已經快淩晨了,小區裏也沒有人在散步或遛狗。
阮雲喬走過最熟悉的那條路,電梯上樓,按密碼,推門,換鞋……所有動作都已經有了慣性,似乎閉著眼都知道怎麽走怎麽弄。
家裏沒人,阮雲喬開了燈,走到了衣帽間把自己那個巨大的行李箱拖了出來。
在這生活久了,留下的痕跡也很多,她的東西早就不是一個行李箱能帶走的,但她還是想收拾部分,先搬出去。
今天潘叔的電話像是給她提了個醒,她和李硯,進行不下去了。
阮雲喬把常穿的衣服、首飾、護膚品等一股腦的都放進了行李箱裏,她在做這些的時候都是機械的,她滿腦子隻有,快點把行李箱收拾滿,快點離開……
她不太敢停下休息,不僅僅因為樓下還有人等著她,更因為,她怕自己一停下來就要去觀望,觀望這個“她和李硯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行李箱快收滿了,阮雲喬走進了主臥浴室,把她的牙刷拿了過來。拿的時候,她看到了李硯放置在她邊上的,他的牙刷……
大理石黑,和她同個牌子,很多個早上,他都拿著這個牙刷牙,有時候她起得早,趕上和他同個刷牙點,就會故意把他擠到一邊去。
他就會拿著牙刷,含著泡沫,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很好笑,也……很溫馨。
阮雲喬盯著他的牙刷看了一會,輕喘了一口氣,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意蔓延,仿佛空氣中的氧氣都突然變得稀薄,她有點難以呼吸。
她不敢再看,轉身走出了房間。
滴——
剛想再進衣帽間時,突然有開門聲響起。
阮雲喬身形猛得一頓,她緩緩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鞋子都沒換,隻站定在客廳入口處看著她。直到看到她手裏拿著牙刷的時候,他眸光才突然動了動。
“阮雲喬,你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