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得天獨厚

  再次起床，已經到了中午。


  一直似睡似醒的班浩傑睜開眼，厚重的老式大衣櫃進入眼帘，心裡就是一安。


  天氣有些陰沉，比較適合賴在床上發點懶，房間里很靜，聆聽著牆壁上電子錶秒針走動的聲音，班浩傑告訴自己：

  「現在是九年前」。


  內心，便如同平靜的湖面泛起漣漪，漸漸澎湃。


  這太TM瘋狂了！

  再也按捺不住的一躍而起，他有種想盡情奔跑的慾望，神采奕奕的洗漱完畢，燒了開水泡上凌晨找到的速食麵，電腦打開，進入到亘古霸業的官網主頁，開服公告赫然入目，兩張存摺翻開，擺在寫滿亂七八糟符號文字的筆記本旁邊，然後，一邊吸溜著麵條一邊盯著它們沉思。


  11萬5千塊.

  曾經，它們之中的8萬多，變成了地板瓷磚，糊滿牆壁和水泥地，變成了各種用得上用不上的傢具電器擺滿了客廳，變成了鍋碗瓢盆，變成了龍頭潔具.……

  目光移向面前這台簇新的電腦，班浩傑知道，這機器是搬過來之後才配置的，原本就知道打單機，痴迷三國志，暗黑破壞神等，接上網路之後，在以前大雜院老鄰居的帶動下，才接觸上亘古霸業，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11月1號，亘古霸業將正式開服，現在它是普通的2D網游，雖然也有大批的擁護者，但跟日後隻手遮天的地位還相差甚遠，更何況，要六天之後，它才開始真正上路.……

  攜帶著豐富經驗再次回到了起跑線，班浩傑才算真正體會到「經驗」這個詞語的厚重，也明白了得天獨厚的含義。


  剛搬進來的房子，桌上擺著的本子和存摺，加上滿載九年遊戲記憶的自己，合在一起叫什麼？

  天時，地利，人和.

  得天獨厚，當真是在恰當不過。


  亘古霸業，他最為擅長的東西，絕對不可以放棄的嘗試，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他不會滿足於做一個普通玩家.儘管，要走的路會很長……

  六天，如果跟這遊戲一起踏上征程，現在需要做些什麼準備？

  電腦！


  很多的電腦！

  這是必不可少的硬體，現在這一台遠遠不夠用。


  筷子停頓在半空，兩眼迅速發直的開始反覆推敲，遊戲在大腦里開始一步步推進，默默計算著初期各方面可能的需求，半晌，他得到一個準確的數字。


  七台，如果準備七台以上的電腦，那就能大致布置出一個相對比較理想的開局，這個物質基礎，現在能夠滿足。


  然後，需要人員。


  遊戲又一次在臆想里全面開動.……

  一個好漢三個幫，自己這個好漢有點猛，壯勞力一個頂兩，興許能省下個把的人手，但起初兩個幫手是必須要有的，得找人!

  統共11萬8千塊。


  這一次，它們將變成電腦，變成網費，變成工資，變成工作室.

  一個有前途的遊戲工作室.……

  前因後果想的通透，心裡便是敞亮一片，趴電腦上查閱了一些具體信息，書寫著未來密碼的筆記本鎖到卧室床頭櫃，存摺往兜里一揣，臨出門發現自己還有輛自行車鎖在樓道欄杆上，大喜之下回屋又是一通找鑰匙，儘可能回想著自己此時的境地，循著舊時記憶，騎車來到三小區最北頭的馬路。


  這條路叫秀水四路，跟小區的菜市場隔了道鐵柵欄，諸多的小型超市，飯館，露天燒烤，銀行乾洗店網吧理髮店，把這條路排的滿滿當當，算是小區裡面的商業街。


  綠岸花園總共分為四個小區，是市政府重點改造工程的示範住宅區，建設的規模很大，一期就有一百六十座多層住宅樓落成，相應的配套設施也比較完善，班浩傑住的一小區在最東頭，騎車到這兒來，差不多得跑一里多路。


  打量著道路兩旁的建築恍若隔世，儘管九年之後，這裡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鎖好車，調整了一下情緒，班浩傑一頭扎進了「鵬程網吧」。


  厚厚的門帘一挑開，陣陣涼爽撲面而來，心懷一暢，對夾雜的煙味泡麵味就沒那麼在意了。


  由明至暗，瞳孔還未調整到適合的狀態，正對面吧台後就傳出招呼的聲音：


  「傑子來了，寬頻還沒裝上」？

  班浩傑走上前，胳膊往半人多高的櫃檯上一趴.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


  「剛裝完，張哥，我來找你有點事」。


  「說」


  鵬程網吧不算小，總共有45台機，老闆正是吧台後面這人，名叫張昌盛，比班浩傑大了七八歲，是大雜院里門對門住著的鄰居。


  大雜院的年代，鄰里關係真是可比親人，誰家包個餃子煎點帶魚，院裡邊都得挨家送幾個，班浩傑是單親家庭，母親忙的時候，沒少在院里這家那家的蹭飯吃，他家挨的近，吃的次數更是格外多。


  張昌盛幼年得小兒麻痹症，導致了雙腿殘疾，那時都拄著拐行動，別的小孩見了都敬而遠之，唯獨班浩傑和他甚是親密。


  這人屬於身殘心不殘的那一類，國家對殘疾人自力更生也有許多稅務上的減免，他剛滿18歲，就在家人幫助之下開了遊戲室，那時只能玩單機，所以都叫做電腦房，隨著網路漸漸普及，干網吧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班浩傑隨外婆生活之後，已經有些年沒見到他了，分新房拿鑰匙時偶然遇見，這才知道他家的房子分在了三小區，網吧，也開到了這裡。


  老鄰居相逢，自然是一番喜悅，彼此住的不太遠，走動的就比較勤，班浩傑沒事也願意過來玩玩，家裡的那台電腦，就是他給找人配的，亘古霸業這遊戲，也正是從他這裡開始上手。


  從九年以後的角度回過頭去想，那次不經意的偶遇，極大的影響了他的人生軌跡。


  有句禪語蘊意深刻——佛說因緣。


  大意為這世間萬事都是有因有果，不得不說，班浩傑現在要做的事情，也得從他這裡開始……

  「張哥，得找你幫著配幾個機器，你信息城那邊熟，跟人說說，用的急，最好這兩天就能送來」。


  「誰要？配幾台？要什麼配置說了嗎」？

  班浩傑撓撓頭，電腦這玩意，他拿著玩是沒問題，說專業名詞就有點抓瞎，CPU，硬碟啥的就是一知半解，這時候都什麼配置也是真心想不起來。


  「我自己要，配.……七八台吧，配置你看著辦，跟你這差不多，能玩得動網路遊戲就行」。


  張昌盛一驚，「啊？這麼多？傑子，你要幹嘛」？

  「我準備搞遊戲代練，張哥，有合適的人沒，幫我找兩個」？

  「靠，開什麼玩笑？別瞎整，那玩意能行，滿大街就沒有閑人了，你不跑車了」？

  被他一提醒，班浩傑才猛然想起，自己現在還有個職業——長途客車賣票。


  這活是大舅幫著找的，大舅媽的一個表親搞個體省內長途客運，班浩傑雖然考上了高中，但學習成績真心是不咋地，考不上大學總得自食其力，這工作出車時管吃管住，每月的工資1200，不高也不低，比較符合他當時不願久困一地的心態，也就一直這麼干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