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一眉頭一跳,腦袋幾乎都要埋到脖子根了。
這時候又聽到上頭響起了某人酸溜溜的聲音,有些憤憤道:“不過終究是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單是厭惡魏泰這一條,可還不值得赤那撕破臉皮和魏泰起爭端,既然如此,他倒是不介意把這潭水攪得更渾一些。
“你附耳過來,我有事吩咐你。”蕭恒踢了踢在一旁裝死的甲一,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睨了他一眼,“你可明白了?”
甲一立馬點頭如搗蒜,“屬下明白。”
“等等。”在甲一早離開之時,蕭恒又叫住了他,“先別讓夫人知道。”
甲一的唇角扯了扯,感情他的兩個主子一個兩個的都別扭得很,苦了他們這些底下的人要左右逢源,盡心掩蓋。
“是。屬下知道了。”
自從昨日和騰格裏塔拉商談之後,元意心裏總是有些不安定,不知道他是否能不能說服魏泰,把鴻奴帶到他的府上。
在魏泰府上,元意和鴻奴的行蹤都被盯得很緊,一舉一動都會被匯報到魏泰耳裏。若是鴻奴被帶到二王子府,監控必然變弱,騰格裏塔拉也不會控製鴻奴的行蹤,到時候若是脫身,就顯得容易多了。
她已經安排了甲一做好接洽的準備,不管她這邊的謀劃成不成,鴻奴是必須要救出去,送到蕭恒的身邊的。這下有蕭恒照看他,她也不用擔心他肚子一人在晉陽會被小人謀害了去。
正是基於這種想法,元意愈發覺得與鴻奴相處的時日短了起來,昨兒個就陪了他一整天,怎麽看他都看不夠,今天一大早,又找來了一本書,給他讀起了故事。
直到外邊傳來了通報聲,元意心中一提,大概看到魏泰沉著臉走了進來,一看到元意就開門見山地質問道:“你和騰格裏塔拉是什麽關係。”
元意拍了拍鴻奴的後背,安撫他被魏泰驚嚇到的情緒,抬眼看了淺碧一眼,讓她把鴻奴帶出去,才嗤笑地看向魏泰,“淫者見淫,別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不知羞恥。”
魏泰目光一沉,定定地看向她,她又怎麽知道美麗又聰慧的女人對當權者的吸引力,特別是隨著年歲的增長,她的相貌長開,增添了婦人特有的嬌媚、成熟和性感,就像完全綻放的牡丹花,散發著惑人心房的吸引力。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說的就是元意,相貌妍麗而不自知,單是獨自妍放就已經夠招蜂引蝶,如果她有意為之,相信沒有哪個男人能夠逃過她的手掌心。
想到這裏,他突然間有些憐憫蕭恒,守著這樣禍國殃民的妻子,他想必也不容易得很,不過,不久以後,這個女人就由她來守著了。此時魏泰完全沒有自覺他就是其中覬覦的一員,而是很快就以守護者自居,而且還開始自鳴得意起來。
隻要想到幾天之後她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人,魏泰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不再計較騰格裏塔拉的問題,反正他的女人,就算是蕭恒也奈何不得,更何況小小的一個突厥王子。
而且,他今天來也沒有要發怒的意思,不過想給她一個警告而已。既然她想要把蕭恒的兒子交給騰格裏塔拉,那就隨她的意好了,算是給她一個甜頭,反正他看到那小崽子心裏也不痛快。
於是魏泰緩和了臉色,稱得上溫和地對元意說道:“騰格裏塔拉的人下午就要過來,你收拾好鴻奴的東西。”
元意微微一愣,按照魏泰剛剛的表情,她還以為此事不成,正打算另想辦法,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番轉折。
而元意有些呆愣和迷茫的表情明顯地愉悅到了魏泰,他的臉上難得陰雲散去,愉悅地笑了出來,摸了摸元意的腦袋,溫柔道:“你這些天好些調養身子,本宮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他看來還想在元意額上落下一吻,但是元意躲過去,魏泰的臉色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掩飾過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元意緊繃的神經才鬆了下來,靠在床頭穿著氣,對著門外喊了一聲,“淺碧,帶鴻奴進來。”
淺碧離開地並不遠,聽到呼喚,便連忙帶著鴻奴進來,看到元意一副虛弱的樣子,連忙關切地問道:“夫人,難道他不答應?”
“不,他答應了。”元意搖了搖頭,看向她懷中的鴻奴,淺碧知意,連忙把鴻奴抱到她的床上。
鴻奴睜著大眼睛看著元意,忽然站起來,用袖子擦著元意額頭上的汗水,奶聲奶氣地說道:“阿娘,不疼。”
元意心中一酸,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層淺淺的水霧。這些天來,元意病區虛弱,纏綿病榻,讓鴻奴明白了生病的含義,隻要看到元意臉色不好,就像現在這樣哄著人小鬼大地哄著她。這些安慰人的話也不知道是向誰學的。
“鴻奴乖,阿娘沒事。”元意把鴻奴摟在懷裏,親著他的肉嘟嘟的小臉蛋,心裏一陣不舍,但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摸著他的小腦袋,輕聲細語地說道:“鴻奴,阿娘求你件事情好不好?”
鴻奴眼睛一亮,立馬就挺起了小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阿娘你說,鴻奴保護你。”
元意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熊孩子,盡是和蕭恒學些耍寶的招數,招人疼極了。
不過,他能把這個當成一個任務也好,如此反抗也會少些。於是元意配合地讓神情莊重起來,一本正經地看向鴻奴,說道:“今天下午,阿娘要把你送到壞人叔叔家當密探,你敢不敢去呀。”
密探這個詞還是從元意剛剛給他講的故事裏來的,鴻奴不知道,還追問了許久,如今一聽,毫無理解障礙。為了能夠讓鴻奴順從地去二王子府,她可是做了不少的鋪墊。
於是他忘記了對騰格裏塔拉的抵觸,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道:“那鴻奴是不是大英雄。”
元意頓時笑了,摸著他的小腦袋讚道:“當然了,鴻奴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誰也比不過鴻奴。”
鴻奴咯咯地笑了起來,連忙點頭答應,不過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一臉嚴肅地看著元意,糾正道:“爹爹是最大的英雄。”說完了,他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像是怕元意不承認,特意強調了一番。
元意鼻子發酸,把他摟在了懷裏,不然他看到她眼中的淚水,語氣輕快地說道:“那是當然了,等到鴻奴見了爹爹,爹爹一定會為鴻奴驕傲的。”
“真的嗎,爹爹還記得鴻奴嗎?”鴻奴甕聲甕氣的聲音從元意懷中傳來,“他們說,爹爹不要鴻奴了。”
元意心中大驚,連忙看向淺碧,淺碧也是一臉的詫異,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連忙跪了下來,“是屬下不好,大概是那些人嚼舌根,被公子給聽到了。”
下人們當中不乏一些喜歡說三道四的人,她們孤兒寡母母子住在這裏,一些不明真相的下人就愛胡亂猜測打發時間,鴻奴又愛到處玩耍,估計是什麽時候不小心聽見了。
元意覺得懷中有些濕潤,連忙看向的鴻奴,隻見他的眼中氤氳著淚水,一顆一顆地往下掉,眼睛鼻子都紅彤彤的,讓人看著心都碎了。
“鴻奴乖,他們都是胡說的。”元意心中無比地自責,竟然讓孩子聽了這些惡言而不自知,還好他今天說了出來,不然他年紀太小,不辨是非,若是當真了,痛苦紮根在心裏,養成敏感纖細的性子,怕是對成長造成了影響。
兩三歲的孩子又是心智成長的關鍵時期,需要時時照看,不然她當初也不會不顧危險,帶著鴻奴跟著蕭恒來到了邊關。
“鴻奴之所以要到壞人家當密探,是因為壞人把爹爹藏起來了,你隻要乖乖聽話,就可以找到爹爹了。”元意連忙給他開導,安慰道:“鴻奴救了爹爹,成了大英雄,爹爹怎麽舍得不要聰明可愛的鴻奴呢。”
鴻奴用小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眨巴著眼睛問道:“真的嗎?”
元意憐惜地用帕子擦幹他臉上的淚水,笑道:“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淺碧阿姨。”
鴻奴連忙看向淺碧。淺碧立馬就露出了一抹微笑,真誠地看向鴻奴,說道:“這當然是真的啦,黎簡叔叔那麽厲害都找不到大人,公子能夠找到,自然是大英雄了。大人平時多疼你呀,有空都陪你玩,怎麽會不要你呢。”
大概是想到以前的情景,鴻奴終於高興了起來,猛地點了點頭,“找到爹爹,要和他玩,騎馬馬。”
元意終於鬆了一口氣,又囑咐了他一句,“這些話,鴻奴不要和壞人說,不然就找不到爹爹了,知道嗎?”
鴻奴的小臉立馬就繃起來,嘴巴也緊緊地閉上,不停地點頭,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堅定。
他會聽阿娘的話,當一個大英雄,把爹爹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