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第五十七章 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時間已經是冬月底,這個季節的京海陰冷多霧,尤其夜晚,在馥家的老宅,馥汀蘭在起居室中,腳下放著一盆熊熊的爐火,她腿上著厚厚的羊毛毯子,窩在搖椅上,手裏捧著一本筆記本,在認真的寫著什麽。
在經曆了這場浩劫式的變故後,馥汀蘭雖然還是很消瘦,但脫胎換骨的成了另外一個人,她變得異常冷靜,當然也異常的平靜,故而看上去神采奕奕,似乎已經遺忘了以往糾纏其中的心結。
仍躺在保溫箱裏的我,使得她背負著沉重的母愛之名,雖然她對於母女之間見解尚還非常粗淺,但拿出足夠的耐心,全神貫注的等待著我能夠在保溫箱裏獲釋,並每天堅持的記錄著第一次看見我的心情,以及等待我的心情。她沒有結過婚,沒有丈夫,年過百歲,身側清冷,因此而神秘無比。
吳倩玲將一個簡單的箱子搬到了門口,掛著心事站在起居室門口。馥汀蘭拍拍身側的座椅,吳倩玲走過來坐在了上麵。
“小姐,這麽多年了,我舍不得您……”吳倩玲淚湧了出來,哽咽著想要盡量的將話說完整,她眼圈紅著,隻一個勁兒的搖頭,“孩子還沒滿月,您為什麽……這麽急要趕走我啊……”
“好孩子,你跟了我這麽多年,難為你了。”馥汀蘭放下筆記本,用右手擦拭著吳倩玲的眼角,撫摸著她的頭發,“當年我答應過你婆婆,在適當的時候放你們全家自由,我想現在是最好的時機,趁這次你們家人團聚,去那邊也幫我辦一件事。”
“那些事我不懂,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吳倩玲想也不想地回答。
正說著,座機響著,吳倩玲接了起來,默默咬了下嘴唇,正要掛斷,馥汀蘭溫柔的看著她,輕輕說道,“接吧。”
電話那端是五歲的陳思源,聽說媽媽就要來了,每天都在扶國迫不及待的要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爸爸說我快要看見媽媽了,可是媽媽怎麽還在電話裏?”電話那端的陳思源奶聲奶氣的問著。
“思源……”吳倩玲又看向馥汀蘭,將電話筒小心的掩在手心,盡量沉著聲音說道,“思源乖,媽媽正在陪你祖奶奶說話呢,讓爸爸陪你,明天就能見到媽媽了。”
“我討厭祖奶奶,我要媽媽……”陳思源被陳秉承一把抱到了一邊,匆匆忙忙與吳倩玲交代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小姐,您與我一起去扶國吧。”吳倩玲眼眶又紅了,她是真的舍不得,這十年她幾乎是二十四小時貼身在馥汀蘭身邊,若自己真走了,誰能照顧好馥汀蘭和剛出生的我,而馥汀蘭又如何獨自爬出那陰暗無光的地獄?
在很多年裏,諸多猜測不過是閃念之間,但馥汀蘭在經曆了馬子皓事件後,她確定了一件事,八十年過去了,這群勢力從未消失過,這背後操縱者非常熱衷於對她的監視,還進行了嚴密的計劃。
千方百計誘惑她與一個陌生男人發生了關係,究竟為的是什麽!尤其在她難產垂死的時候,恰巧出現了一位醫生肯幫她接生,又恰巧提供了可以急救孩子的保溫箱,當時她雖已極近昏迷,但她聽得真切,醫生臨走時說的那句“有人背後交代”深深的點醒了她。
且說一個醫生偷偷跑出來救助一個病人,這大概並不算稀奇事,可育兒保溫箱是需要正規的購買渠道才能獲取的,尤其是在緊急的時刻能夠立刻調動醫療器械的人,絕不可能隻是一名普通的醫生。這個時候,這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冒險,本來她心裏並沒有底,畢竟馥汀蘭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人,於是她偷偷派人順著這個保溫箱的批號查去,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保溫箱的買家是京海市的一個小醫療器械公司,而這家公司是受托於巴諾市的古玩收藏世家東方家,而這真正的背後委托方是扶國水冗集團,這一切證明了馥汀蘭多年的猜想,她擔心這件事用通訊傳給陳秉承會被人監視,於是正好趁著吳倩玲去扶國到機會,將消息帶過去,她要讓陳秉承查出水冗集團的背景,她預感到也許真正的暴風雨就要來了。
“倩玲,辦完這件事,我會讓秉承離開W,我留給你們的,足夠你將思源培養成驕子,不會讓你們有後顧之憂。”馥汀蘭並未像以往那般生冷,而是放軟了口氣,停了停,意味深沉的吸了口氣,“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等人,所以去了就別再回來了。”
而後吳倩玲一直嗚嗚的哭著,馥汀蘭一直沉默著,並未再說過話。
馥汀蘭讓吳倩玲將搖椅放在窗邊,料想第二日會天晴,她準備隨時迎接我,畢竟從此以後我們倆要相依為命了。
這件事是吳倩玲為馥汀蘭辦的最後一件事,她看著吳倩玲穿過門廳,便將頭別過,看著墨色的窗外,麵色依舊平靜,但是眼裏裝滿了血絲,那些傷感的情緒被她控製在那深邃的眼眸裏,她聽著吳倩玲抽泣著繼續向外走,停在了客廳深處,最後打開了門走進了院子,那熟悉的背影提著一個小箱子,終於消失在了馥家大院。
她抬眼看著吳倩玲最後消失的位置,唇邊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透著些無奈,“人間終有聚散,不要讓我牽掛,一定要好好的。”
這是一個很戲劇性的遊戲,由於馥汀蘭的好奇心,調皮的碰了那枚古錢幣,於是她成了被凍齡的人,一夜間馥家慘遭滅門之禍。又用了百年,她被精心安排了一次烏龍生下了我,而她直到抱起我時,才知道那陰謀才僅僅是個開始。
吳倩玲走的第二日,陽光開始明媚起來,午後,馥汀蘭在窗邊的搖椅上曬了好一會兒太陽。目不轉睛的計算著時間將近,於是滿心歡喜的走過去打開了保溫箱。
與此同時,驚叫了一聲,馥汀蘭左手心出現了一枚古錢幣形態的血印,正向我幼小的身體吸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