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乘風破浪吧
第三十二章 乘風破浪吧
我來形容一下,當時的情形吧。
當悄無聲息的房間門被打開,在室內昏昏沉沉的光線下,我嘴裏含著牙刷,回頭看見馥汀蘭如聶小倩一樣一身白裙,披著長長的黑發,端莊地笑著,清眸深處竟然多了些許我看不懂的溫度。
她的臉定然是慘白的,但馥汀蘭是真的美,一頭如瀑的黑發,發絲滑動在鎖骨上,又一直垂倒腰際以下,我很少看見她這樣毫無裝飾隻穿睡袍的樣子,確是無時無刻賞心悅目的畫麵。
我拿下牙刷,抹了抹嘴邊的泡沫,喉嚨裏的水嗆了出來。
空氣裏彌漫著尖銳的潮氣,這樣的威壓,讓我的後背迅速隴上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漱了一口水,用餘光瞥向臥室,她正若無其事地坐在我的床上,當時的我已經差不多缺氧得快要致死,心裏活動從來沒那樣豐富過,心道,“完了,看來要毀了。”
我也坐回床上,兩人尷尬地坐著,馥汀蘭似乎也在思考著如何改變眼前的冷場,在我還沒想出來怎樣解釋昨天的謊言時,她突然側開身,故作輕鬆地,“聽思源說你平時總去跟同事喝酒,要不也帶我試試?”
你們大概也有過此經曆,雖說細節不盡相同,但是在嚴苛家庭環境長大的孩子自然都是懂的。說起酒,對我來說真是毫無招架能力,因為從小就幾乎沒有出去玩的機會,所以當經濟獨立後,就變得很想放飛,而酒是個除了漫畫和小惡魔讓我最難以抗拒的東西。從小到大馥汀蘭雖並不搭理我,但是她卻始終用一根繩子拴在我的身上,我自我解嘲的稱那根無形之繩為“狗鏈”。不僅我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甚至於分毫不差的掌握著我的下一步動態。比如,我在初中時交了“同桌的你”,升高中後,那人與我頻繁的書信往來突然中斷,現在細想想,那些定然都是被馥汀蘭的禮數嚇得遠去,以至於我所有的友情或萌芽之情都腹死胎中。我的朋友們均離奇在不同時期離我遠去,令我獨自陷入在孤獨的環境中,甚至於不再想交任何朋友了,因為即使擁有,也是要失去的,我又何必讓自己難過。
待我與她的視覺年齡差開始縮短後,我們之間形成了很深的鴻溝,我開始為有這樣一位鬼怪母親而感到羞恥,甚至於開始主動隱瞞起來,她對我的更加冷淡,也讓我們的關係愈發陷入困境,而似乎長久以來,我們這樣的關係被平衡在一個固有的模式中,誰都沒有想過去打破什麽。
而這一次,在我看來,不小心搞大了,這段時間她不僅母性大發,幹脆不按套路出牌。顯然一切都不一樣了,我也想真的可以無所忌憚的和她成為姐妹走一遭也未嚐不可,我堅信小酒一入肚子,感情自然就不同了,就像我和莊晗晗一樣,幾杯下肚,便可以肆無忌憚,一切盡在不言中。
完美到了快虛假的地步,小日子真幸福啊!
我呆了一呆,正琢磨去個好地兒,卻發現她頰上騰地升起兩朵紅暈,日前我心裏所有的薄怨瞬間煙消雲散,哪還有什麽母性大發的樣子,不想她一個一百多歲的老朽,也可以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害羞,著實可愛,讓我激動的快要哭出來。而後來,我回憶起這段,我有點佩服自己的判斷力,從來就沒對過,這一次,我是真的生生將自己套進去了。
我學著她的樣子眯起眼睛笑了笑,完美得體的點了點頭,露出不羈的本性,用俏皮的眼神從上到下掃視她,略帶欣賞的說道,“那個……馥姐姐,您需要換一身衣服吧。”
“你偷穿了我的高跟鞋,要不也借我一身?”
果然馥汀蘭是耿耿於懷的,這話說的也太噎人了。
我扶著額頭,是啊,在社會上混,欠的總是要還的。主人都開口了,我自然是不能失了風度,便也扯出一抹“歡迎光臨”的微笑,迅速行動起來,毫不吝嗇的敞開了大衣櫃,“好說,好說,我帶你看看我獨家寶藏。”
我是個漫畫迷妹,收集各種手辦、漫畫書是我的愛好,簽名本更是從不落下,那些限量版的聯名款服裝和鞋子我幾乎都買了重疊的一套,一套收藏,一套試煉,如此給我們倆做一套情同姐妹裝,太可了。
我說話的時候,馥汀蘭已經走到了衣櫃前麵,她還真會挑,竟捏出了我最喜歡的一套衣服,我還舍不得穿的新戰袍,於是下意識的用手拽住了衣架,卻感覺到另一側她手裏緊緊抓住的力道,根本沒有鬆手的意思。
“嗯,你昨天偷偷拿走的是今年春夏限量大師秀款,全球隻有十雙,且三七碼的僅那一雙,左側鞋尖已被你踢壞了,右側的鞋跟部分全部都是劃痕,在我看來,一雙完美的鞋子已經變成屍體了。”
她話雖不多,可每次說出來都能讓人氣個半死,我無力反駁,鬆開了手。
她從不是糾結的人,捏起這套走進洗手間,關上了門。
我與馥汀蘭就是這樣的一種關係,盡管我們已經極努力的修補著相互,但還沒到了與其他母女日常那般,一起沐浴、一起漫步、一起做頭發的程度,我們能夠做到如此自然已經是突破了。
我很隨意的套上一條黑色的短褲,上身一件限量版達菲家族白色小體恤,從頭到尾的黑白色調,我也喜歡這種,我抬起胳膊隨便的捋著頭發,體恤下露了整整半個腰,下身雪白修長的腿隨意的搭在一起,放鬆的靠在牆上,滿臉欣賞的看著馥汀蘭從洗手間走出來。
嘖嘖,這哪裏還是排名第一難以接近的冰冷大佬馥汀蘭。
馥汀蘭頭發紮起來,戴著我的休閑帽,一條長長的馬尾高高的吊在腦後,一身粉色休閑裝,胸部繡著一個玲娜貝兒,真像個純欲的小姐姐。
“厲害了。”
事實上,她這個樣子讓我覺得自己在夢裏,我半張著嘴,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時間,感覺一切的發生都玄幻至極,我和馥汀蘭要出去浪了,這怎麽可能呢?!
我染了滿臉的愉悅,她卻突然臉色深沉,視線裏閃爍著含蓄的涼薄,表達了她不太能接受的觀點,“大半夜你這個樣子出去?給我換一件。”
馥汀蘭就是馥汀蘭,很快露出油畫裏貴婦的深沉表情,這才是本該屬於她的,她在櫃子裏選了一件長到可以當裙子的上衣扔向我,用行動直接給了答案。
“大佬,你不要凶我嘛。”我撒嬌的衝她揮了揮手,將衣服套在了身上。
她溫文爾雅的戴上了一款粉色鏡片的眼鏡,“走。”
馥汀蘭手裏勾著一個與這身衣服極不搭配的手包,金色不靈不靈的,尤其配上她的走路姿態,著實有些招搖,她慢悠悠朝門外走去。
陳思源正侯在門庭,見到我們如此,他臉上從頗為鎮靜而沉著的狀態,迅速向著化學實驗裏看到的結晶體過於飽和而造成的從溶液裏分離出來一般,無疑他被嚇了一跳,“馥先生,這是……”
“不用跟著了,你先睡吧。”話落,她抬腳走出了門。
對了,說到這裏,我該解鎖一件細節,我與馥汀蘭自從直視不能觸摸彼此的事實,想了無數個辦法,最終陳思源不知從何處定製了一種特殊隔離用的手套,我們試過幾次,著實是奏效的。
我隨手一拋,一頂白色的透明頭盔落在馥汀蘭手裏,於是我將後背交給她,一前一後跨上我的小惡魔乘風破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