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少年豈可負豪情
隨著一句調侃，老道孟蕭大大咧咧地走出了屋子，沒有絲毫緊張的意思。孟蕭是有這個資本的，以他的師承以及實力，除非青山劍派掌門劉乾親自過來，才有可能敵得過他。否則，就算青山三大長老齊至，也不一定拿得住他。
這麼說來，要是青山劍派真來了好幾個地境高手，孟蕭還真不一定護得住楊刀和楊山。但老道已經算準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青山劍派還不至於大動干戈。人家好歹是的大門派，還不至於為了小小一個楊刀就出動門派中的頂級高手。
可是剛一出來，孟蕭就不由一怔，眼神微微眯了起來。院子正中站著一個老漢，月光下可以看到他鬚髮皆白，臉上的線條卻好像刀削出來的，綳得緊緊的。即使月光朦朧，孟蕭依然感覺的到此人眼神的犀利厚重，他感覺自己就好像在面對一頭獅子！
這不是劉乾，也不是青山劍派中的人！
孟蕭立刻反應過來。這幾年他都把附近幾百里逛遍了，青山劍派內院都不知道去了幾回，簡直熟的像自家的後花園。他很清楚青山劍派的情況，最強的一人是個一直在深山中閉關的老頭子，估計是上一任的長老或者掌門，可就算是那個老怪物也沒有眼前這隻獅子給他的壓迫大，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地境二品高手！
看來有大麻煩！孟蕭心想著，身形瞬息之間已經閃到幾步之外的楊刀楊山身前。
「閣下何人，為何深夜闖入鄙舍？」先前的漫不經心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孟蕭沉聲問道。
聽到師傅的話，楊刀就知道壞了！雖然孟蕭臭罵了他一頓，但之後還是仔仔細細地給他分析了一下情況，安慰他不必太過擔心。此時的情況明顯超出了師徒兩人的預料。楊刀心中苦笑，這和師傅說的不一樣啊。即便如此，楊刀還是一腳踏出，站在了師傅身邊，沒有絲毫猶豫。楊山緊跟著也走到了兒子旁邊，眼中充滿了擔心。
「師傅，徒兒給您添麻煩了。」要說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給家裡惹來了連師父都如此緊張的敵人，楊刀心中有著萬分的愧疚。可是真要讓他重新選擇一次的話，他還是會幫小芸！可能就算那是個不認識的人，他還是會出手相助！無他，因為他是從小想做大俠的楊家楊刀！
老道搖了搖頭，不敢把目光從眼前老頭的身上挪開，只是低聲告訴徒弟，「不是青山劍派的人。」楊刀聽了有些奇怪，就聽到那獅子一樣的老頭開口，聲音洪亮如大鐘一般，
「想不到堂堂『妙手空空』的傳人孟蕭，竟然隱居在這小小山野道觀。」
聽到眼前的人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孟蕭的眼神一下子冷厲起來。楊刀也握緊了拳頭，眼中冷光四射，他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師傅和師兄的仇家，自己今天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他一口肉來。
「五年前，你和徒弟孟驚蟄來到連山縣附近，從此就消失了蹤影，可真是讓我們一頓好找啊。孟蕭，交出驚闕劍法，我可以放過你們！」
月光下，老人不急不慢地說著，毫不擔心眼前的三人逃跑。孟蕭和楊刀早有預料，果然是來追驚闕劍法的。按理說只要能保住性命，就算是交出驚闕劍法也並非不可能，可過去的十幾年間，孟蕭和孟驚蟄為了驚闕劍法被追的四處流浪，風餐露宿，卻也從來沒有想過妥協。楊刀不曾經歷過這一切，但幾年的相處，他早就明白了原因，不過是為了一口氣罷了！
說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有些人還會覺得這不過是無謂的堅持，自尋麻煩而已。但要真的沒了這口氣，如何對得起自己過去的十幾年，如何挺得起胸膛脊樑？
不用再說什麼了，楊刀抽出了手中的長劍。他明白以自己的功夫想要近眼前這等高手的身簡直是痴心妄想，只求手中長劍能助他幾分。轉頭看向楊山，楊刀此刻的心情無法形容，他最對不起的還是自己的老爹啊，竟然將最愛自己的人拖進這樣的險境。
對上兒子的目光，楊山溫和地笑了笑。知子莫若父，他怎麼可能不明白楊刀的顧慮。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楊山這才發現，這小子不知何時已經長到快要趕上他了。
「臭小子，不要婆婆媽媽。咱楊家的男兒，都是頂天立地，堂堂正正！」
「嗯！」楊刀緩緩地點了一下頭，不再猶豫，看向師傅，準備一起出手。
看著自己寶貝二徒弟那副決絕赴死的樣子，孟蕭又是感動又是好笑，不過他可沒想著和眼前的地境二品高手硬碰硬。武學境界，越往上差別越大，雖然也有些可以以弱勝強的逆天人物，不過那畢竟是少數。孟蕭自問自己雖然也算是個一流高手，但就算再加上他那個傻蛋二徒弟也不夠對面那傢伙的一盤菜。
「我確實不如你，不過你就這麼從我手中拿走絕世功法，是不是有點空手套白狼。再說，你怎麼保證放過我們，你就不怕我們把消息傳出去？」孟蕭認真地問道。他不是在拖時間，指望寶貝大徒弟在這個檔口趕回來，那還不如祈禱天降流星砸死眼前這人來的幾率更高！孟蕭是真的生了交出劍譜保命的想法。
要是在以前，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但是現在，孟蕭神色欣慰的看了看正狠狠盯著面前敵人的楊刀，又環顧了一下這座破破舊舊的道觀。「現在，我有家了。」孟蕭很滿意了，對現在的生活他沒有更多的要求了。「驚闕劍法算什麼，想要給你就是，只要別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孟蕭心道，等待老人的答覆。
「我可以給你保證，以我李清月的名義！」道觀的大門被推開，一個即使月光清淡，也無法掩飾其傾城絕色的女子，在一個長相俏麗的侍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來人正是落腳青山劍派的清月公主和她的侍女小七，而院中獅子一樣的老者自然就是那位洪伯。
這是個萬中無一的人物！孟蕭也算是有見識的了，可還是被眼前這個病美人的容顏和氣質所驚訝。楊刀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十來歲少年，更是被李清月震撼到了。世上竟有如此美的女子，這是楊刀的第一個念頭，隨後他關注的重點則是李清月身上，宛如月光般高高在上的清冷氣質。
每個人心中對美的評價其實都是有一條線的，高出這條線后的感覺往往差別並不大，所以雖然被李清月畫中仙子一樣容顏所吸引，楊刀下一刻震驚的卻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有著一種天生尊貴、披靡天下的氣魄。他沒有聽過李清月的名字，但已經知道，這定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李清月？.……你是清月公主？那個十歲入高唐朝堂，折服百官的清月公主！？」孟蕭先是仔細回憶了一下，終於想到是有這麼一個人物，吃驚地問道。
「不錯，我就是李清月。能得孟前輩記住，清月深感榮幸。」李清月微微行禮，但身上那股淡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揮之不去。
「哼哼！」孟蕭冷哼兩聲，怎麼可能給打上門來的強盜好臉色看。他正準備捏起腔調，借著給楊刀說明來人身份的機會，冷嘲熱諷一番，就看到徒弟怔怔地望向東邊小鎮的方向，
「火……」
院中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才發現小鎮東街正在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了小半邊天。
李清月見狀，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顯得很是好看。想了想，她開口說道，「我知青山劍派劉乾的兒子劉元傑被他的父親教訓了一頓。」說著若有深意地看了楊刀一眼，「只怕這火正是劉元傑放的。」
「果然是那個傢伙！果然是那個傢伙！怎麼辦！怎麼辦！」楊刀的身體開始輕微地發抖，嘴角被自己咬破，流出一絲血來。他有心去救小芸，可又怎麼能丟下師傅和父親，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芸被燒死？少年的眼中開始充血，手中的長劍握的「格格」作響。孟蕭看到徒兒這番情景，大驚失色，「刀兒！醒來！」
一聲驚喝，終於把楊刀從走火入魔的邊緣拉了回來，楊刀狠狠地喘著粗氣，卻依然像狼一樣狠狠地盯著眼前的三人，只盼著能儘快解決掉他們，好去鎮上看看。
孟蕭重重突出一口氣，李清月一行也詫異的盯著楊刀。這個少年怎會如此剛烈！看著那充滿仇恨的目光，李清月驀地心中一震，同時想到了給她消息的那個可憐女子的請求。
「唉，罷了，驚闕劍法明日再去。我們走！」說完，李清月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其餘兩人竟也不問，二話不說跟著就走了。
眼見那三人真的走遠了，楊刀再也忍不住，「啊」的大叫一聲，就向著小鎮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