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她的哥哥
如果他知道那一次轉頭就是永別的話,無論在溫家有多麽的被人排擠,被人瞧不起,他都不會挪動腳步半分。
等到後來他在報紙上看到了溫禦媽媽墜樓而亡的消息的時候,他隻覺得漫天的雨在那一刻都集中落到了報紙上,而自己也跟著大雨一起濕了淚眶。
雖然不知道溫禦媽媽跳樓的原因,但無數次夜裏輾轉反側之間,他在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離開的話,是不是能夠阻止這場悲劇?
甚至於後來看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不講話的溫禦,他知道那是因為父母角色的缺失才會導致他變成這種性格。
無數次他路過溫家,路過溫氏集團的時候,都想要衝進去和自己的兒子相認。但他有這個資格嗎?難道到時候溫禦問他為什麽要離開的時候,他說是因為不想被人看不起,才最後導致了他的媽媽沒人照顧而自殺?
他知道如果溫禦知道這一切之後,絕對不會原諒自己,也就沒有勇氣和他相認,以至於到了最後他已經失去了雙腿,再也沒有能力走到自己兒子麵前,如同小時候那樣將他扛在肩膀之上,聽他喊自己一聲爸爸。
回憶起往昔,寧老師的表情又變得悲痛欲絕起來,寧之鳶不忍的抬起手,用大拇指輕輕拭去了他的淚珠。
寧老師將頭埋在了膝蓋裏麵,聲音哽咽:“更何況,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的話,我就不會帶著你住在那個小巷子的房子裏麵,也不會遇到這個惡魔你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部都怪我,要不是還牽掛著你和溫禦,我真的想直接跳下海算了!”
寧之鳶的鼻子也澀澀的,聲音帶著哽:“如果你沒有碰到我的話,那我還是孤兒院裏麵那個沒人願意理會,也沒人願意帶走的小孩。所有人都欺負我,我甚至有可能會死在那個地方。爸爸,我希望你不要再說想死這種話,如果哪一天你不在了的話,我也不會苟且在這個世界上。”
寧老師這才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努力擠出一抹笑:“傻孩子,你的未來還有無限光景,遲早有一天你會離開那個惡魔的。好了趕緊回去吧,爸爸沒事。”
寧之鳶紅著眼眶點了點頭,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去,心裏想著她一定要好好保護著溫禦的安全,不然的話失去了希望的爸爸有可能真的會失去對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絲向往,從而離開這個世界。
她自然是知道寧老師的這段過往的,也知道他每次提起自己妻子和兒子的時候,那一抹溫柔是從哪裏來,也知道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溫禦對他來說有多麽重要,甚至某種程度上比自己還重要,畢竟血濃於水。
寧之鳶不覺得嫉妒,反倒在某種程度上她還覺得自己多了一個親人。因此今天看到無力倒在地上的溫禦的時候,她的心中也很是不忍和疼痛。
還沒有回到房間的時候,她就碰到了領著人到處找他的吳士荀。看到她之後,吳士荀滿身帶風的大步走了過來,將她緊緊的抱進了懷裏,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揉進身子裏麵去。
寧之鳶就這麽漠然地由他抱著,麵無表情,等到他將自己放開之後,才慢慢抬起眼看著他:“怎麽了?”
吳士荀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內心的怒意,輕聲問她:“你去哪裏了?為什麽沒有在房間裏麵等我。”
寧之鳶諷刺的一笑:“隻有死人才會永遠呆在一個地方的,如果你希望的話,我也可以做到。”
因為剛從寧老師那裏出來,她的情緒依舊有些不太好,說出來的話也是帶著鋒利的刺,吳士荀卻馬上注意到了她發紅的眼眶,像是哭過那樣,滿肚子的火氣瞬間都被她的眼淚給澆濕了,連聲問她:“怎麽回事?你是哭過了?誰惹到你了?”
寧之鳶不想跟他說太多,吳士荀給自己的定位就是一個傀儡,隻要把這位爺伺候好了,保住自己和爸爸的安全,她不需要發揮其他的作用。因此她隻是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推開了吳士荀,踏上了樓梯往房間走去。
吳士荀立馬跟了上去,大概也猜到了她剛才是去了他爸爸所在的地方,因為看到寧之鳶哭了的樣子,很是心疼的他沉下了聲音:“如果以後你去見你爸爸都變成這幅鬼樣子的話,那你不要怪我不再讓你們父女相見。”
誰知道寧之鳶聽到了他的話之後,突然猛地轉過身子,死死咬著嘴唇看著他,又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險些腳下沒站穩的吳士荀差點被摔倒在樓梯上。
“你覺得我跟我爸爸見麵為什麽會哭?不見麵,他的腿就能好起來,他就能重新直立行走?難道你沒有想過追本溯源,想想為什麽我爸爸會變成這個樣子?如果當初你沒有做出那些事情,沒有打斷我爸爸的腿,沒有把我從那個小巷子裏麵拉出來,現在的我依舊是快快樂樂,笑容滿麵。”
聽了她的話,吳士荀也開始回憶起當初在小巷子的時候,那個無憂無慮,總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笑著的少女,跟麵前這個麵無表情陰鬱的女孩完全不一樣。
誰不懷念當初,他也懷念。正是因為懷念,他才會想要把一切都給搬到自己的身邊來,隻可惜就像是東施效顰一樣,橘生淮南為橘,橘生淮北為枳,到了這個地方之後,麵前的少女就不再是當初那個少女。
他閉了閉眼睛,掩住眼裏的暗潮洶湧,往前大跨了兩步,彎下腰,兩手撐著寧之鳶的背和膝彎,用力將她抱了起來,直直地往房間走了過去,他不想要再聽到寧之鳶嘴裏說出來的那些傷害人的話了,也不想再跟她理論,是誰造成今天這個局麵。
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偶然也是必然,即便他帶著今天的回憶再回到過去的話,他依舊會把她從巷子裏麵帶出來,隻是會不會將寧老師的腿給打斷,那是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