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療傷
月朗星稀，月光似水練般自天際灑落，將青雲鎮照得一片蒙蒙發白，猶如鋪上了一層白霜，偶爾一陣秋風吹過，頓時，微涼之意更憑添幾分秋高氣爽，給人生出一種寧靜之感。
秋夜之下，是一家家高矮不一的屋樓，人們早已熟睡，然而，此時在寂靜的屋頂瓦粱上，正有幾道身影在上演追逐大戲，此起彼伏間，後面追逐的一群人目光陰厲，足下時不時連踢數腳，頓時，屋頂上的瓦片接連彈起，猶如飛刀一般，準確無誤的暴射過去，試圖干擾前面飛逃中的三人，但這三人明顯機敏過人，紛紛巧妙的躲過了暴射而來的瓦片。
正是張一凡、李道昭和林海他們三人，而後面追逐的卻是鐵飛虎一行人。
很快，張一凡他們已經逃出了青雲鎮，來到一座森林的外圍，忽然，他們輕功一頓，從空中落了下來。
「這樣一起目標太大，我們分開逃！」微微喘著粗氣，望了一眼身後正逐漸接近的鐵飛虎等人後，張一凡臉色蒼白地忽然說道。
「好，那我們兩年後，四院城『四院招試』見！」聞言，略一思量后，李道昭率先一抱拳，對張一凡和林海開口說道。
「一言為定！」張一凡和林海同時開口說道，然後三人相視一笑，旋即李道昭與林海一飛而起，一左一右的進入了森林裡面。
望著消失在夜林里的兩道身影，張一凡又轉過身來，看了看即將追上來的鐵飛虎等人，眉頭輕輕皺了一皺，旋即腳掌一蹬地面，遁起了一葦渡江術，身體化為一道黑影，徑直竄入了那黑幽幽的森林之中，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隨著張一凡的離開，此地也是緩緩陷入了一片寂靜，約莫三分鐘后，「嗖嗖嗖」七道破風聲猛地響起，鐵飛虎等人的身影從夜空中暴射下來，目光陰鷙地望著眼前的森林。
「幫主，他們分開逃進森林裡面了，怎麼辦？」望著漆黑一片的森林內部，長長的喘息幾聲后，一身狼狽的石岳忽然低聲問道，對於這些能夠同時對抗這麼高手，且還能全身而退的人物，他自然是有點心存畏懼的。
「我們分頭追！」
不假思索的，鐵飛虎冷冷地這般說著：「你們都給我聽著，就算他們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他們抓回來碎屍萬段！」
聞言，石岳與陰婆婆面面相覷，一臉的無奈之色，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旁的聶明磊卻突然冷笑著開口了，道：「鐵飛虎，我們可以繼續幫你前去追捕，但此次我們之所以幫你鐵虎幫，完全是看在錢的份上，並不是歸順了你的鐵虎幫的，下次說話的時候，記得要客氣點，否則，我們錢照拿，但抓人的事，我們就不管了！」
「聶明磊，你敢忤逆本幫主！」一聞聽此話，正火燒心頭的鐵飛虎立刻火上澆油，對著聶明磊怒喝道。
「哼，忤逆你又如何，就算你全盛時期我都未曾懼怕過，更何況你現在這般模樣！」望著這隻重傷老虎，聶明磊絲毫不懼，大聲回了一句，而旁邊的蠻牛子等人，也是一臉陰厲的望著鐵飛虎他們，只有石岳和陰婆婆是面露焦急難看的。
「你們……」
就在鐵飛虎剛把話說出一半時，空中驟然響起一句怒喝：「都給老夫住口！」
聲音嗡嗡直響，半空中，一股無形的音浪，向四面八方席捲開來，功力之深厚，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驚，緊接著，一個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鐵飛虎與聶明磊等人之間，雙手背負，蒼老的臉龐上冷峻異常。
「田老！」一見來人，鐵飛虎和二位堂主心中一喜，異口同聲地叫了一句，而聶明磊和蠻牛子他們卻高興不起來了，臉色難看之極。
「田老，我們之前可是和你有言在先的，難道你想食言不成？」聶明磊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沖剛從空中落下來的田老道。
蠻牛子也低聲罵了起來：「他娘的，老子最痛很就是說話不算數的小人了！」
「不錯，男子漢大丈夫，不可言而無信！」平時一人自由自在慣了，此時一見可能要受束於人，陸雲鋒和楊勇立刻附和起來。
「夠了，老夫何時說過要食言了？」聽得聶明磊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耳邊吵著，田老不耐煩地冷喝一句，但隨後又接著道：「不過你們聽著，既然已經收了老夫的錢，就要全力給我抓人，否則，休怪老夫翻臉無情！」
剛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聶明磊等人也是暗鬆了口氣，可田老最後那句夾雜著一絲殺意的警告，令他們臉色均都不禁一變，半晌后，口中才發出一聲冷哼，就默不作聲了。
「田老，你來得正好，那三個小雜種已經分開逃進了森林裡，我們正打算要分頭追上去。」瞧見聶明磊他們不敢再出聲，鐵飛虎冷笑了一下，然後走過來對田老緩緩說道。
聞言，田老緩緩走出幾步，旋即道：「老夫覺到這麼做不妥，此地是青雲森林的邊緣地帶，裡面野獸繁多，森林深處更是有很多不知名的危險，分開追的話，會大大增加我們的難度，而且那三個小子的實力你們也有目共睹了，分開追誰也擒不下他們，所以，我們應該集中全力追捕姓張那小子，畢竟此人才是我等最痛恨的罪魁禍首！」
聽得田老這番話，眾人都不由地點了點頭，其實說實在的，他們都打從心裡的忌憚張一凡三人的實力，只有大家匯聚在一起了，才能有把握與其鬥上一斗。
「也只能這樣子了。」鐵飛虎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但一番思量后，也確實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了。
說著，鐵飛虎手掌一揮，口中輕吐一個「追」字，頓時，身後的二位堂主和蠻牛子等人率先垂範，一頭扎進了漆黑的森林中，往張一凡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緊接著，鐵飛虎和田老也是一臉陰厲，身形驀然一閃，跟在後面沒入了森林內。
高樹聳立的密林之中，枯黃的枝葉將清冷的秋月遮掩住，偶爾有一些斑駁的月光從枝葉縫隙間透射而下，零零星星的照在地面上，形成一副渾然天成的光斑美圖，煞是好看。
但夜裡的森林也是靜的可怕，時而蛇竄蟲鳴，時而有一道悠遠且不知是何種野獸發出的低嚎聲，穿過密林的阻擋，在森林裡徘徊不散。
「唆」一聲輕響，寂靜的夜林間，一處樹叢忽然一陣抖動，旋即一道黑影暴射而出，猶如蜻蜓點水一般，足尖輕點一片剛從樹上飄落下來的枯葉，然後輕飄飄地騰身一掠而上，落在了那離地幾米高的樹榦上，鷹一般銳利的目光在下方緩緩掃過，嘴角微微向上一揚，低聲喃喃自語道：「這裡的氣息，真像是在虎頭山……」
這道黑影的主人正是張一凡。
耳中靜靜聽著周圍傳來低沉的獸嚎，和那不見五指的漆黑夜林，張一凡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反而倍感親切起來。
「不過我現在全身都是傷口和血腥味，得快點處理才行，否則這些氣味會將附近一些野獸引來的。」看了看自己這副狼狽樣子，張一凡不由地苦笑起來。
旋即，目光再度掃視四周，卻依然沒有發現較好的隱藏地點，當下劍眉微皺，無奈的搖了搖頭，腳尖一點樹榦，身體宛如那展開翅膀的貓頭鷹一般，無聲無息的穿過樹枝橫布的密林，繼續朝森林深處飛竄，並且一路尋找最後的躲藏地點。
朦朧的夜色中，在滿是參天巨樹以及野獸的青雲森林中，想找尋找一個不受打攪的療傷之所，無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不過張一凡的運氣還算不錯，在夜色漸深的時候，他總算是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地方。
穿過一大片密林，一座高約十丈的險峻山崖，豁然出現在了張一凡的視線中，在山崖之下，還有一個丈許寬大的山洞，洞內黑幽幽的一片，看不清楚裡面的情形。
一葦渡江術頓時速度一減，張一凡緩步來到山崖之下，舉目望了一眼山洞裡面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再緩緩閉上眼睛，用氣圓往山洞裡面一掃而過，片刻后，他發現這個山洞大約有十米之深，不過看上去並不像是人工鑿出來的，且在山洞的底部，還蜷伏著一頭兇悍的氣息，看樣子應該是此地的主人了。
「這個山洞雖然還不算很好的避險之地，裡面似乎還有了主人，但現在夜色已經越來越黑了，也只能暫時躲進去療傷了。」望著這個漆黑的山洞，張一凡顯得不是很滿意，畢竟此山洞過於寬大，周圍的枝葉雜草很難將其完全遮掩住，若是有人在此經過的話，很可能會一眼就發現了的。
輕聲嘆了口氣后，張一凡雙腳一蹬，頓時，整個人便是直接竄進了山洞裡面，儘管漆黑一片，但以張一凡的目力，依然能看得見兩米左右的情形。
驟然在這個時候，從那山洞底部內，一股腥風伴隨著一聲憤怒的獸吼迎面撲來，旋即巨大的黑影暴射而出，一頭長相猙獰可怖的龐然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不停地往地下低落腥臭的唾液，對著張一凡連連咆哮，旋即橫衝直撞般直奔過來。
「這個大傢伙，居然是一頭大棕熊！」憑藉著超乎常人的目力，張一凡愕然的望著怒沖而來的怪物，心中苦笑著搖了搖頭，旋即身形一閃，下一刻，便是到了大棕熊的頭頂上方，然後對著其頭顱就是狠狠地一拳，一聲痛苦的哀嚎后，大棕熊便轟然栽倒在地了，不過倒地后的大棕熊，鼻中孱弱的呼吸著，看樣子並沒有死去，而是暫時被張一凡擊暈過去而已，畢竟已經強行霸佔它的窩了，總不能還把人家殺了這麼不地道吧。
將這頭大棕熊擊暈后，張一凡這才放心的朝著山洞裡面邁去，片刻后，他緩步來到這內部頗為寬敞的山洞底部，雖然裡面隱隱殘留的一些腥臭之味，讓其皺了皺眉頭，不過此時身受內傷的他，自然不會管這些多餘的小事，尋了一個乾淨之處，一屁股的盤膝坐了下來，但剛一坐下，臉龐就徒然湧上一絲痛苦之色，然後開始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這次果然受傷不輕啊，這才用了一點點龍象之力擊暈這頭大棕熊而已，就觸痛了體內的傷勢。」抹掉嘴角溢流出來的血跡，張一凡輕聲苦笑著道，但雙眸中，卻在這漆黑的空間內，興奮地掠過一道精芒，隨後接著說道：「不過現在還是快些療傷要緊，否則，被鐵飛虎他們尋來的話，那可就危險了。」
這般說著，張一凡也不再廢話，從芥子佛珠中取出一枚小還丹服下后，便開始合抱丹田，雙目微微閉合，心中默念起了九陽真經的心法：「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
很快地，九陽真經驚人的療傷效果，和那小還丹強大的藥力，同時發揮了作用，張一凡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在這一刻，也緩緩平穩、悠長起來，蒼白無血的面容正逐漸恢復紅潤。
隨著張一凡的運功療傷，山洞內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靜，唯有他那療傷時，體表泛起的一層淡淡金光和溫度漸漸升高的熾熱，將洞內的黑暗與冰冷驅逐了開去，此刻的張一凡，就如同一尊金身石像，靜靜不動。
洞內金光淡淡，洞外時間流逝，轉眼間，天際泛白，晨曦初露……
安靜的療傷持續了一夜，微闔眼眸的張一凡，這才略微顫抖一下睫毛，緩緩睜開了眼睛，隨之，體表上泛起的淡淡金光以及熾熱的溫度，也一斂而起，從新恢復了以往的古銅色和常溫，經過這一夜的調理，原本慘白的面容，也是多出了些許紅潤，左臂上的箭孔，更是結出了薄薄的血疤，這些常人要耗費幾個月左右，才能好轉的傷勢，張一凡居然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已經恢復了七八成。
長長的吐出一口縈繞在胸口上許久的濁氣，張一凡的臉色又添加了幾分光潤，抬頭望了一眼那還在地上昏迷狀態中的大棕熊，輕笑道：「雖然這次受傷不輕，不過經過一番調理之後，基本上倒是恢復了不少，而且此次與鐵飛虎他們的爭鬥，也不能說並無好處，最起碼的，九陽神功第二陽和龍象般若功第二層的功力，竟然均都愈發凝固了，相信不久之後，就會突破到第三陽或第三層，甚至是進階杜門境中期，不過臭老頭說過，萬丈高樓平地起，我還是將把功力凝鍊的更加精純渾厚才好，這樣子修鍊才能後顧無憂。」
孰不知，張一凡的第二陽九陽神功和第二層龍象般若功，甚至是後天杜門境初期的修為，皆是才修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已，如今卻又有了突破的徵兆，此事若是被其他武林同道知道的話，相信都會有種掐死他的衝動，然後大罵怪物起來的。
說起臭老頭，張一凡臉上不由地湧上一縷思念，心中略感一股暖意流過，以前經常在一起修鍊打鬧，或許還會不覺得有些什麼，現在離開久了，不免有些挂念起來。
半晌后，張一凡搖了搖頭，將這些多餘的煩人心緒拋開，眼睛再度閉上，心神沉入體內，開始這一次的凝鍊功力，然而，就在他剛把雙目一閉上，一股炙熱嗆人的濃煙，從洞口外面滾滾熏來，頃刻間就瀰漫了整個山洞，張一凡一驚，同時睜開雙目地沉聲說道：「他們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