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探商府

  時已至夜，秋風習習，青雲鎮依然處處華燈璀璨、披紅戴綠，雖不及那些大城市，但也算得上是熱鬧非凡。


  然而，座落在青雲鎮倚南方向的一個大宅院中，方圓十步之內皆有數位精壯男子站崗守衛，緊張和詭異的氣氛隱隱之間從宅院內瀰漫而出。


  突然，「嗖」的一聲輕響，一個人影驟然從黑空中落到宅院內的一個屋頂上。


  這個人影的主人正是張一凡。


  張一凡此行的目的並無他圖，無非是想會一會那個叫「千面淫鼠」之人。


  而自從他在聚英樓聽聞此人精通【易容術】之後，他就興趣大作，然後又聽到此人今晚會來此處犯案，心中略一思量之後，便決定「夜探商府」，順便看能不能滅殺此人，為民除害也好。


  張一凡落在屋頂上之後，便小心翼翼的揭開了一小塊瓦片，一縷燭光驟時從屋內透射而出，裡面的情景一覽無餘。


  只見屋內下方正坐著五名精壯的中年男子，在旁邊還有一名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來回走動，滿目焦慮之色，似乎憂心忡忡。


  不用說，這名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是這座宅院的主人——商萬寶。


  而那幾名精壯中年男子則是他重金請來保護商安安的武林高手。


  「商員外，既然你把我等請來就不必如此擔心了，倘若那淫賊真敢來犯，我便叫他有來無回。」


  一名黑臉大漢忽然冷笑道，語氣頗為信心十足，不把口中之人放入眼內。


  「莽山兄說得不錯，以我們五人的實力而言，一起出手之下，區區一個淫賊還不手到擒來。」


  另一名青衣中年男子悠然而道，對那個叫「莽山」的大漢所說是英雄所見略同。


  其他人聞言也是微微點了點頭，顯然都對這次的工作任務滿懷信心。


  「那就有勞諸位英雄了，到時候若成功保護好小女，商某必定重金酬謝！」


  商萬寶含笑拱手道，但笑容勉強，似乎是憂慮難消。


  坐在旁邊的一名氣勢不凡的中年人見此大為不滿，便道：「商員外似乎不是很信任我們，是不是懷疑我們的實力不夠強，怕保護不了你的寶貝女兒嗎？」


  其他人聞言臉色一沉，目露不快的望向商萬寶。


  商萬寶一聽此言赫然一驚，心中暗罵此人不已，口中卻急忙解釋道：「鐵幫主可真誤會商某了，你們『蠻牛子』莽山，『青衣俠』陸雲鋒，『游雲掌』聶明磊，『鐵鉤索魂』楊勇，還有鐵幫主你，『地煞鐵虎』鐵飛虎，哪個不是江湖好手，尤其是鐵幫主你，青雲鎮第一勢力『鐵虎幫』的一幫之主，實力更是毋庸置疑，商某又豈敢有絲毫懷疑的念頭，只是商某愛女心切，故而憂形於色，還望各位見諒。」


  出口責問之人赫然正是「鐵虎幫」的一幫之主——鐵飛虎，也正是鐵飛豹的親大哥、張一凡的死敵，但可憐的張一凡至今還不知道自己已和此人立下了生死仇敵，尚蒙在鼓裡，只是觀此人氣息宏厚內斂，竟是一名後天杜門境後期的高手，比自己還要高出幾籌，這讓好戰的張一凡又驚又喜，血脈隱隱一陣沸騰。


  「哼，算你有理。」


  聽見商萬寶此言，鐵飛虎臉色稍緩，微露得意之色。


  但商萬寶這番極力恭維鐵飛虎的話，卻讓其他人頗為不滿，但懾於鐵飛虎的「鐵虎幫」是青雲鎮第一勢力，本身實力更在他們之上，故而只能把這份不滿深埋心底。


  「嘿嘿，鐵棒主貴為青雲鎮第一大幫的一幫之主，實力之強自然是無可厚非，但我聽聞就在今天中午的時候，鐵幫主的弟弟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謀殺了，兇手至今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逍遙自在，真是令人很難想像鐵幫主這『青雲鎮第一大幫』的名頭是如何打出來的。」


  然而，在這群人當中，卻又一人絲毫不買鐵飛虎的帳的，此人正是來自外地的「游雲掌」聶明磊，只見他一臉譏笑的望向鐵飛虎這邊，一點都不懼於鐵飛虎的「鐵虎幫」模樣。


  此時正在屋頂上偷聽的張一凡一聽此言，雙眉微微一挑，暗道：「難道……是那個卑鄙的大漢？」


  「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


  正所謂「崩口人忌崩口碗」，鐵飛虎被人這般毫無顧忌的揭他傷疤，任誰都會火冒三丈，目光頓時陰冷下來，後天杜門境後期的氣勢隱隱散發而出，將整間房內都籠罩其中。


  其他人尚好，並未多大影響，但對於毫無武功底子的商萬寶而言，那就苦不堪言了，只覺全身上下都置身於奇深的河底當中似的，被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而來，十分難受，幾欲窒息一般。


  「哼，說就說，難道我『游雲掌』聶明磊還會怕你不成！」


  聶明磊當然不會懼鐵飛虎出言恐嚇，毫不示弱地與其針鋒相對。


  頓時間，整個房間內瀰漫著濃烈的火藥味，只要有人稍一點火，就馬上會爆發出來一般。


  但即便如此，其他人仍舊沒有想上前勸阻的意思，反而都幸災樂禍地冷笑著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般靜觀山虎鬥。


  「兩位都是商某請來的貴客，有事好商量，千萬別……」


  「淫賊，納命來！」


  事到如今，商萬寶只能自己出言相勸了，緩解雙方的氣氛，但他話還沒說完，外面遽然間襲來一句嬌喝，將屋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鐵飛虎和聶明磊對峙的局面也因此被打破，不明所以。


  這句喝聲雖然充滿怒意，卻依然千嬌百媚，撩人心弦，顯然是一名年輕女子所發。


  「不好，是千面淫鼠！」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商萬寶，他顧不得多想，一頭衝出了房門，先一步飛奔而去。


  緊接著，鐵飛虎等人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紛紛奪門而出，向著聲源方向箭步飛去，一下子就越過了前面的商萬寶。


  「好啊，千面淫鼠果真好膽，待我抓住他便讓他嘗嘗本大爺【莽牛勁】的厲害！」


  「蠻牛子」莽山果真人如其名，形同一隻蠻牛一般橫衝直撞，大笑三聲也不甘居后地沖了出去。


  而張一凡也在鐵飛虎他們奪門而出的下一刻，也飛快地催轉起體內的九陽真氣，施展【一葦渡江術】輕飄飄地緊隨其後，但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張一凡還是與之保持了一段距離。


  【九陽神功】本身就有疊加輕功加速的奇妙功效，而且【一葦渡江術】的速度也算略快，在「輕」之一字上更是首屈一指，想要無聲無息地跟在鐵飛虎等人身後而又不被發現，自然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張一凡驀然輕咦一聲，然後不知為何，在半空中略頓了一下之後，就倏然折轉，往另一個方向疾飛過去。


  很快，不消片刻的功夫，鐵飛虎等人就已來到了宅院內的後花園之中。


  一眼望去，後花園里假山流水，秋花點艷，一副頗為雅緻的模樣，但可惜無人空暇觀賞，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傲立在屋頂之上的身影。


  只見：


  月下曼影麗傾城，

  手持碧劍傲似霜。


  朦朦輕紗霧縈繞，

  若夢若幻又若仙。


  赫然是一名絕美的蒙面神秘少女！


  「好一個國色天香的美娃兒！」


  眾人皆忍不住在心裡讚歎了一句，可見這名神秘少女的姿色何其艷麗了。


  與此同時，商萬寶也來到了後花園，一望見屋頂上傲立著的蒙面少女，微微一愣之後，便輕吐了一口氣，一副安心了的樣子，然後迅速恢復常態，以免被人發現他的異樣。


  「屋頂上那娃兒，你是何人？千面淫鼠人在何處？」


  片刻之後，鐵飛虎最先反應過來，出聲問道。


  神秘的蒙面少女冷眸輕瞅了下方的鐵飛虎等人一眼，接著嬌哼一聲，道：「你們這五個酒囊飯袋，只顧掙狠斗勇，被那淫賊易容裝扮成你們幫之中人混進來還不知足，現在竟然還來問我淫賊去哪了！」


  少女雖然艷麗之極，卻出言不遜，沖著下方的鐵飛虎等人就是一頓嬌罵，惹得眾人是一陣臉紅耳赤，暴跳如雷。


  他們哪一個不是殺過人，挨過刀子，受人敬畏的武林好漢，何曾被一個晚輩如此辱罵過，而況且對方還是一個黃毛丫頭，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商萬寶臉上也是一陣苦笑，暗罵這丫頭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了，若真惹惱這幫武林中人，絕對沒好果子吃的，希望她別再出什麼亂子才好。


  「放肆！」


  與此同時，一旁的「蠻牛子」莽山脾性最為暴躁，率先發難，運轉輕功就往神秘少女所站的屋頂上飛去，而除了原地不動靜觀其變的鐵飛虎之外，陸雲鋒、聶明磊和楊勇也緊隨其後，想一舉擒獲下神秘少女。


  蠻牛子等人這一舉著實嚇了商萬寶一跳，臉色大變，暗道一聲：「不好！」


  想不到這些人如此卑鄙無恥，竟不知害臊的圍攻一名弱質女流，毫無高手風範。


  然而，神秘少女見此卻臉色不改，一聲冷笑之後，卻不與這蠻牛纏鬥，玉足下輕輕一跺腳，整個人頓時向後倒退出去，恍若無物一般輕飄飄的，讓最先飛過來的莽山撲了個空。


  神秘少女向後倒退出去之後，並沒有馬上墜落地上，而是極其不可思議的飄浮在半空中，足下一團紫煙繚繞，將少女緩緩托起，繼續向遠處騰空而去，冷笑道：「說你們是酒囊飯袋一點都沒錯，連我一個區區的弱女子都可以將你們耍得團團轉，還自稱什麼高手，可笑！」


  一頓冷嘲熱諷后，神秘少女已越飄越遠，顯然不想再與鐵飛虎等人糾纏不休。


  「可惡！」


  莽山幾人羞怒交加，當他們想再追上去的時候，突然被下方傳來的一道聲音給阻止了。


  「蠻牛子，你們都別追了，那女娃兒我們招惹不起！」


  鐵飛虎雙眉緊皺，目光凝重陰沉，望向神秘少女消失的方向，口中用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嵐雲步】……」


  話說回來，張一凡不知所為何事，突然間變轉方向，與鐵飛虎等人背道而行，施展輕功一來到這塊樹林的半空上。


  張一凡收起【一葦渡江】后，緩緩落入樹林內，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周。


  此時，天空之中，月光如水，透過樹影輕輕灑下，皎潔而清冷。


  在月光斑駁的樹蔭下，樹林被照得依稀可見，這是一處平時罕有人至的樹林，此刻更是空去一人，寂靜無聲。


  觀察完四周，張一凡不由得輕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人呢？我明明看見有人落入樹林里的，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原來，話說當時，在張一凡緊隨鐵飛虎等人身後，想悄悄地跟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他突然間看見有一個人影從屋頂上迅速閃過，如若驚鴻掠影一般，速度極快，很難讓人發現。


  若不是張一凡從小就在危機四伏的山林里長大，養成每時每刻都保持警惕的習慣，否則他還真發現不了。


  當時張一凡見此就是一愣，隱隱覺得那個人影正是他此行的目標似的，略一思量之後，他竟鬼附神差地追了上去，一直追到此地才停止下來，然而，當他停下來查看完四周之後，卻發現此地除他之外，並無一人。


  「奇怪，難道是我看錯了？不，絕不可能，雖然因為當時的環境有些黑，讓我無法看清楚對方的樣貌，但我還是能看出對方的身法甚是了得，在屋頂上行動時如履平地一般，靈動迅敏，我還差點就跟不上對方了，不過對方在輕功上卻極其平凡，如此極端的轉變，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我是絕不可能會看錯的！」


  張一凡面露疑惑的喃喃自語，但下一刻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心中警惕心驟增，極力環顧四周，如臨大敵一般。


  這實在不能不讓張一凡有如此表現，以他此時的武功修為而言，再加上他從小就在山林里長大，天生就有野獸般的洞察力和對危險的感知能力，如果這片林子里有人暗中隱匿，是很難不被他察覺到一絲痕迹的，除非對方的實力遠在他之上，亦或者對方身懷一種極其高明的斂息之術，方可能瞞過他的耳目，但這兩者無論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是極不樂觀的。


  想到這些，張一凡不由得暗中催運起【九陽神功】的真氣，蓄勢待發，只要周圍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就會立刻奮起發難，先搶下先機再說。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周圍依然安靜無聲，沒有絲毫動靜，張一凡卻警惕不松，反而逾加的凝重起來。


  當天邊的一朵烏雲飄過，遮掩住了夜空中的冰輪，月華被封，大地頃刻間漆黑籠罩，陷入了一片黑暗死寂之中。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左右兩邊的草堆裡面猝然竄飛兩個人影，同時往張一凡這邊發起了凌厲的偷襲，凜然夾攻而來。


  乍看之下，這兩人一個身著青色衣衫，持劍刺來，另一個粗布麻衣，揮掌而至，給張一凡一種似曾見過的感覺，這不正是在「聚英樓」的那兩個年輕人嗎？

  就在張一凡如此想著的時候，對方二人的偷襲已欺身而至，速度之快，轉眼間都來到了張一凡的兩側，看樣子，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滅殺張一凡，手段狠辣至極，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冷不丁之下，張一凡又驚又怒，失聲怒喝：「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