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張一鳴的新聞一爆出,寧遇帶領的專案小組首先被鍵盤俠們罵了個狗血淋頭。局裡領導也發了好大一通火,把寧遇叫去辦公室訓了大半天話。


  寧遇回來后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易新和小陳自知罪孽深重,可又不敢進去,只能央著許立進去探探情況。


  許立敲門進辦公室時寧遇正全神貫注地玩著消除星星,許立雖然知道寧遇這是在故意放鬆大腦,但還是唉喲了聲,調侃道:「外邊小兔崽子們都以為你在生悶氣,個個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結果你倒好,躲在這玩手機。哎,右邊藍色的可以吃了。」


  寧遇瞄了眼許立,故意不聽她的點了左邊紅色星星。「他們有什麼好怕的?我又沒說他們做錯了什麼。」


  「沒做錯什麼?」許立挑眉,「易新和小陳連辭職信都準備好了,說這次是他們的失誤,沒盯緊張一鳴,所以才造成現在的局面。」


  聞言,寧遇這才關了遊戲,眼神幽幽地看向前方,「這件事跟他們兩沒關係,要說失誤我才是真正的失誤。我沒想到年獸的下一個目標會是張一鳴,如果早知道這樣,我不會派易新和小陳這兩個新人去跟蹤他。」


  在調查白瑩瑩失蹤案時,寧遇就排除了張一鳴是年獸的可能性。他沒有殺害易迦娜的時間和動機,更無暇綁架白瑩瑩。白瑩瑩失蹤前一個星期,他就跟同事去了臨城出差,白瑩瑩失蹤當天他正跟同事在廠子里參觀,有十來個人都可以給他證明。


  可在接受調查的過程中,張一鳴吞吞吐吐,緊張無措,顯然是知道些什麼卻又隱瞞了下來。基於這一點,寧遇才讓易新和小陳去跟蹤他,原本只是想通過他找到些蛛絲馬跡,卻沒料到張一鳴正是下一個受害人。


  張一鳴到底知道些什麼?他跟年獸又有什麼關係,還有年獸為什麼一反常態不殺白瑩瑩,反倒殺死了張一鳴?另外,白瑩瑩現在又在哪?

  ——這些,都是問題。


  寧遇默了默,這才把桌上的一份口供遞給許立:「剛才我已經審過那個抓回來的流浪漢了。他承認是他把行李箱丟到河邊的,但他說他不知道裡邊裝的是屍體。他昨晚在八洞橋下遇到個蒙面的男人,是那男人給了他兩百塊錢讓他把行李箱帶到市政府門口。這流浪漢嫌箱子太沉,走到一半就撿懶丟到了河邊,跑去一邊木椅上睡覺。結果醒過來就發現警察封鎖了現場,他知道行李箱里裝的是屍體后嚇得轉身就跑,胖子他們覺得他可疑才把他帶了回來。」


  許立一目十行地看完口供,皺眉:「八洞橋?」


  寧遇嗯了聲,「我已經讓胖子他們去查昨晚八洞橋那邊的監控錄像了,可那邊靠近郊區,又南通c市北往程前縣,要想通過這個找到兇手的下落估計有些難。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犯罪畫像。」


  許立道:「流浪漢看清那人的長相了?」


  「對方蒙著面,只看得見兩個眼睛,但聊勝於無。另外還有這個,你過來看一下。」寧遇一邊說一邊就打開電腦,調出夜聲門口的監控錄像來,寧遇跑了一段視頻,修長有力的手指這才啪嗒一下敲下空格鍵,就見畫面停留在一男一女挽手離開夜聲的畫面。


  許立仔細端倪那長發女人,「她」身材魁梧,骨骼粗大,雖然裹著大衣不容易被人發現異端,但如果細看的話就能看出來,這人是——


  「張一鳴。」許立一字一句地說完,就緊忙看向旁邊戴帽子口罩的男人,「那這人應該就是年獸了。」


  寧遇點頭:「就算不是年獸,也是跟年獸打過照面的人。這人身高在172到174之間,身形微胖,應該在160到170斤左右。吊梢眼,立風耳,鼻樑微塌。現在,我們只用等——看流浪漢描繪出來的犯罪圖像是不是跟這個人基本吻合。」


  「好。」許立亮眼,「一旦圖像吻合,我就讓小子們立馬動起來,在犯罪庫里一一核對,看有沒有這樣特徵的人。」


  「不用。」


  「不用?」許立聽見寧遇的話微訝。


  寧遇低低應了聲,目光死死地定在戴口罩的男人身上:「許立,或許我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錯了。年獸根本就不在有犯罪史的這群人里。」話說完,寧遇的黑眸也終於變得清亮而銳利。


  **

  寧遇和許立分析案情的時候,時然也已經看到了張一鳴慘死的新聞。


  看著微博里,張一鳴渾身打滿馬賽克的照片,時然竟然不覺得害怕。因為不真實,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認識的人會變成頭條新聞,所以時然怎麼看怎麼都無法把照片里的□□男人跟那個糾纏自己的張一鳴聯繫起來。


  系統大叔幽幽道:「然然……」


  這會兒正值午休,郁叔因為去局裡開會也不在辦公室,時然見屋裡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乾脆開口道:「是不是今天還會有新的受害者失蹤?」


  系統大叔拖長音調「嗯」了聲,時然牽了牽嘴角沒說話,隔了一小會兒才又道:「大叔,我還有幾次技能次數來著?」


  「十一次。」系統大叔感息到時然的心思,「你想知道張一鳴被抓的原委?」


  時然嗯道:「你用【上帝視角】監測內容吧,不用問我選擇哪種模式了,你直介面述就好。」


  「好的。」系統大叔話音落下,時然就聽熟悉的鋼琴聲響起,過了會兒,系統大叔就道:「解析完畢,內容稍微有點長,你聽我慢慢說。等我說完如果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再問我。」


  系統大叔娓娓道來,時然這才明白個中因由——


  原來,張一鳴和白瑩瑩分手后,白瑩瑩就懷恨在心,一直嚷嚷著要報仇。剛好白瑩瑩有個小姐妹說她有辦法收拾張一鳴,白瑩瑩就給了對方一筆錢,讓她去找人設局。


  可等局設完了,張一鳴著了道,白瑩瑩才知道小姐妹所謂的「收拾」是騙張一鳴染上毒癮。白瑩瑩知道真相時,張一鳴已經成了癮君子,要想再回已是為時已晚。此為故事背景。


  白瑩瑩失蹤后,警方找到張一鳴調查,張一鳴直覺白瑩瑩失蹤跟她那小姐妹,以及背後的毒丨販子有關,可因為這事只要一抖落出來就會牽連到自身,張一鳴斟酌一番也就把事情瞞了下來。


  可張一鳴的反常舉動還是引起了警方的懷疑,寧遇派人一直盯著張一鳴。張一鳴雖然不知道有人一直在跟蹤自己,但他自己也覺得最近時機不好,不敢再去夜聲買貨。直到出事那晚,張一鳴毒丨癮犯了實在憋不住就趁黑又去了夜聲。


  可另一頭,因為白瑩瑩的失蹤,白瑩瑩的閨蜜和毒丨販唯恐牽連到自身早躲到了外省去。張一鳴也不認識其他線上的人,到了夜聲后只如無頭蒼蠅般亂轉。這一轉就直接轉進了年獸的懷裡……


  郁叔在夜聲守株待兔了好幾天,終於見到張一鳴便笑盈盈地走上去,開口就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敢來,膽子不小啊。」


  張一鳴聽郁叔這口氣,以為他手上有貨,忙試探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來這找東哥的。」


  郁叔呵笑:「最近風聲這麼緊,所有眼睛都盯著夜聲,你的東哥早回老家去了。你要真有膽就跟我走。」


  走之前,郁叔又拿出早準備好的裙子和假髮,自己則也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張一鳴以為他是生意人,不疑有他,挽著郁叔就離開了夜聲……


  系統大叔說完后,這才慢悠悠道:「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時然蹙眉,其他事情她都懂,可郁叔是怎麼知道張一鳴一定會去夜聲的?而且聽系統大叔剛才劇透的內容,郁叔早就知道張一鳴吸丨食毒丨品的事情,所以他才會裝作「商人」引誘張一鳴上鉤。


  這些,都是誰跟郁叔說的?

  念及此,時然開口正想發問就聽門口傳來喲的一聲,時然嚇得一激靈,一抬頭就見郁叔哼著小曲進來了。


  郁叔道:「這都快一點了,怎麼還沒去吃飯?」


  郁叔還是平時的郁叔,和眉善目,語氣平常,如果不知真相,誰又能把眼前熱心隨和的郁叔跟變態的年獸聯繫起來?而且更可怕的是,郁叔昨晚才殘忍地虐殺的張一鳴,可今天一大早他還是跟普通人一樣來上班工作。


  時然心裡轉過幾個彎,面上卻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我胃有點不舒服……」


  郁叔哦了聲,「怎麼好端端的胃不舒服了?正好,我這有剛買的奶茶。」


  「不用了,」時然搖頭,「那個郁叔,我胃疼得實在難受,你看我下午能不能請個假。」如果再這麼跟郁叔面對面地坐著,時然覺得她精神會崩潰的。


  郁叔想都沒想,點頭道:「行!你收拾東西走吧,請假單明天來了再填。」


  「謝謝郁叔。」時然得了獲准令,火速收拾了皮包就準備走。可就在她踏出大門的瞬間,郁叔突然又道:「對了小時,那老太太,喬君的離婚證你打出來了吧?」


  時然腳步倏頓,回頭:「打出來了。不好意思,這兩天都快忙忘了,這樣,我現在就給老太太打電話,讓她下午來取。我把離婚證先交給您。」


  說罷,時然就欲折回辦公室給喬君打電話,可郁叔卻冷不丁道:「不用了,你把他們兩的離婚證交給我就行,這事我來辦。」


  時然雖然覺得微微奇怪但還是點頭稱好,翻出喬君和張建生的離婚本交給郁叔后這才離開了辦公室。


  **

  回家的路上,時然接到二馨的電話。二馨開門見山就道:「然然,我看見新聞上說今天早上又發現具男屍,叫、叫張某。這個張某是不是就是張一鳴?」


  時然未免嚇到二馨肚子里的寶寶,撇了撇嘴道:「這孕婦是不是聯想力都這麼豐富啊?什麼張一鳴?這都多少年沒上過線的渣男了,你不說我連他叫什麼都忘了。」


  聞言,電話那頭才鬆了口氣:「不是張一鳴啊?那就好那就好,嚇死我了。我這不是看前段時間白瑩瑩失蹤了嘛,這剛好死的又姓張,就正常聯想了下,嘿嘿。」


  話說到這,二馨話鋒一轉又道,「噯,還有什麼孕婦,你別瞎說啊!我這多半是……月經推后了。」二馨回a城后就火速見了林昕宇,兩人那啥啥后二馨就沒再來過大姨媽。這事二馨心裡也微微忐忑,只悄悄告訴了時然,誰料時然當時就一臉瞭然的樣子。


  聽見二馨這話,時然把手機又換了個方向,篤定道:「放心吧,我說是懷上就妥妥是懷上了,搞不好還是雙胞胎。你就等著結婚當媽吧,我都已經開始存份子錢了。」


  二馨心裡還有點打鼓,「可我擔心,我要真懷上了,我爸媽那邊……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跟昕宇還有來往。」


  「他們會祝福你的。」


  「真的嗎?」


  「真的,放心吧。」


  兩人又閑扯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的,二馨又說回了年獸的話題:「……你平時下班也小心點,盡量別一個人走。唔。不過說起來,然然你也應該沒危險就是了。」


  時然以為二馨是在譏諷她長得丑,兇手看不上,笑嗔道:「去你的!你才長得牲畜無害呢!」


  「你誤會我的意思啦!然然你沒看網上的分析貼嗎?從十二年前開始,年獸殺的女人就是『壞女人』,受害者們要麼欺騙過男人的感情,要麼感情不專一離過婚,總之有個說法說,年獸其實是在替男人行道。而且,他應該很恨女人才對,所以才會把每個受害者的嘴巴縫起來,讓她們死後在閻王面前也沒辦法申訴。可怎麼……這次受害者又變成男人了呢?會不會這次不是年獸乾的?是其他人在混淆視聽?喂,然然?喂喂,你在聽嗎?」


  時然:「……」


  時然聽著聽著就再也握不住手機,手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離婚、壞女人、替男人行道……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走前郁叔要找她要喬君的離婚本了。年獸今晚還會出動覓食,而離婚證就是他給獵物設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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