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聽見身後傳來玻璃碎掉的聲音，時然下意識回頭。待看清巷子里的景象，登時一怔——
寧遇站在幽深曲折的巷子里，正緊蹙眉頭看著她。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時然輕呼出口氣，硬著頭皮跟對方打招呼：「這麼巧啊，寧——」
話還沒說完，時然就聽寧遇悶哼一聲，驟然倒地。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時然甚至來不及驚訝，就覺心臟又是致命一擊：寧遇身後竟然站著不知從哪鑽出來的曲馨。
時然瞥了眼曲馨的手，也終於明白剛才的脆響聲是哪兒來的了——曲馨手上握著個已經被砸碎的啤酒瓶！
眼見寧遇倒地，曲馨也是一臉驚慌失措，渾身顫抖地丟掉手上的兇器，喃喃低語：「是你們逼我的……逼我的……」
「寧大哥！」時然回神，亟亟衝進巷子，可還沒跑到寧遇跟前腳下就被什麼東西絆了下，直接摔倒在地。這會兒時然也顧不上疼了，埋頭一看，又倒抽了口涼氣。寧遇旁邊，還躺著個男人。男人的胳膊和大腿都汩汩往外冒著血，整個人卻是昏迷的狀態。
這也是被曲馨襲擊的？
一時之間時然的腦子亂成一鍋粥，也沒辦法細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只抬頭看向曲馨：「曲馨你瘋了？！」
曲馨縮在角落，就像聽不見時然說話似的，雙手戰慄著，嘴裡依舊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
這頭，寧遇憑著最後一絲力氣抬頭，咬著牙低哼：「報、報警。」
時然望著寧遇滿頭是血的樣子也駭得不輕，點頭道：「對對，報警報警。」可她顫巍巍地掏出手機，這才想起手機早就沒電了。
時然強逼自己冷靜，一骨碌爬起來就往外跑。明明不過幾十米的路程，時然卻覺比馬拉松還長。時然一邊跑一邊安慰自己：鎮定鎮定，時然！只要跑出巷子就好！只要跑出巷子她就可以找人求救了！只要跑出巷子寧遇就沒事了。
可當時然真正衝出巷子，正準備大聲呼救時，一看眼前的景象，腦袋轟地一聲瞬間炸了。
吞下已到嘴邊的話，時然驚愕地環視四周，第一個蹦躂進腦子裡的辭彙竟然違和的是「都敏俊西」。這……是在拍《來自星星的你2》嗎？為什麼街上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地定在原地，就連燒烤攤子上飄出來的灰煙也定格在裊裊升起的那一刻。
一切都發生得太措手不及，時然正覺手足無措，肩就被人從後面拍了下。
「然然！」
時然嚇得差點跳起來，與此同時就聽曲馨歡快的語調響起：「你發什麼愣啊？」曲馨一邊說，一邊就強行把時然扭過來面對自己。時然看清曲馨的同時，就見周圍的景象又動了起來。
吃傷心涼粉吃得滿頭大汗的胖大漢，一邊炸土豆一邊叫賣的大嬸，還有飄蕩在空中的燒烤煙子，以及正啃著肉夾饃吃得滿嘴是油的二貨曲馨。
曲馨一手拿著饃夾肉，一手舉著飯盒道：「你看！你要的小面給你買到了。還有，今天運氣好，碰到賣糍粑的大叔了，也給你買了份，你趕緊趁熱吃。」
時然接過小面和糍粑，一時還有點回不過神：「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別提了，」曲馨苦臉，「我還沒走到小麵攤就鬧肚子，鬱悶的是這條街連個公共廁所都沒有，我還是跑到前面現代醫院才解決掉，可憋死我了。我後來給你發了微信你沒看到啊？」
「哦。」時然點頭，看著眼前小臉放光的曲馨，再回想想剛才在巷子里看到的曲馨，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兩張臉重合起來。
這頭，曲馨見時然發怔，戳她道：「幹什麼，快吃啊！你放心放心，我沒遇到什麼淋浴噴頭的。唔，我還專門問了賣面的大叔，大叔說最近好像刑偵隊在破什麼案子，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你家水龍頭了。」
曲馨這個二貨死活也記不住寧遇的名字，每次都是水龍頭花灑的亂喊，要換了平時，時然早啐她了。可想起剛剛在巷子里經歷的那一幕，時然就忍不住一抖，悄悄打量番曲馨，這才小心翼翼道：「小馨，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喜歡寧遇啊？」
曲馨瞄時然眼，一臉莫名其妙。她都沒見過對方，談什麼喜歡不喜歡啊？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曲馨還是小雞啄米地點頭：「對！我對他意見大發去了！」
時然心裡一凜，正想說些什麼就聽曲馨不滿道：「他做那麼多好吃的，我連碗邊都沒摸到，呵！」
時然：「……」
就跟看不見時然無語似的，曲馨拉著時然又奇思異想道：「噯噯對瞭然然，要不你先別給他發好人卡了，讓他上你家再給你做一頓，讓我嘗嘗味再說吧？或者，讓他來做頓散夥飯也行！」
時然嫌棄地甩開曲馨，義正言辭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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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曲馨，時然回了家，關好門窗，拉嚴窗帘，這才挑眉道：「出來聊聊唄，都敏俊西。」
系統大叔恬不知恥地回應：「請叫我都教授，謝謝。」
「給你臉你還真打算冒充40寸液晶屏啊！」時然踹腳，「系統大叔你到底跟我什麼仇什麼怨，你是不是不嚇死爸爸我心裡就不舒坦？」
今天晚上的事，其實細想想就能猜到是劇透手環搞的鬼。曲馨當時明明已經去了公安局門口買小面，如果她折返回來再去巷子，一直站在巷子口的時然不可能沒看見。
而且當時因為太害怕，時然也沒細琢磨。其實現在回憶起來，巷子里的曲馨穿的是粉紅運動套裝，而曲馨今天明明穿的是條嫩綠色的連衣裙。所以她在巷子里看到的一切應該是某種幻象，被定格的人們也是幻象。
時然抱胸憤憤：「你說，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時然話音剛落，就覺眼前一閃，無數絢麗煙花在時然眼前綻放開來。與此同時，時然就聽系統大叔興奮道：「surprise！恭喜時然然童鞋，我升級了！剛才是新開啟的影像劇透模式，你喜歡嗎？」
槽多無口。
時然掀桌，直接跳腳道：「這是驚喜？這是驚嚇好嗎！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真的差點瘋了！遇到你就已經很玄幻了，要是再來個什麼時間空間停留的，我還要不要活了？還有，你到底算哪門子智能系統啊？升級了就直接通知主人這才是電子產品正確的職業操守好嗎？誰讓你自作主張搞surprise的？你問過我的意見嗎？還有那個什麼鬼的影像劇透模式——」
吐槽吐到一半，時然驀地停住，這才發現自己的關注點似乎錯了。
「等等，」時然微微眯眼，「你剛才說影像劇透模式？也就是說我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些幻象是——」
「那些幻象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情。」系統大叔接過時然的話，介紹道，「影像劇透模式最大的優點就在於能夠身臨其境地為佩戴者展示劇透內容。比如像以前，我用語音播報模式只能告訴你，張一鳴是個一腳踏兩船的渣男。可現在有了影像劇透模式，我就可以直接向你展現這一內容。」
系統大叔說著，時然就見周圍的景象突然變了，沙發、電視猶如被分解的顆粒一點點散去，漸漸組成新的景象和事物。眨眼功夫，時然的出租房就儼然變成了ktv包間，而張一鳴正與一小姑娘摟抱在沙發上。
時然甩了甩腦袋，再睜開眼時，出租屋已恢復了原樣。時然此刻也沒工夫驚嘆劇透手環的高科技，只著急道：「那大叔你的意思是，我今天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小馨會攻擊寧遇？還有那個昏迷的男的？可是——」
時然說到一半就忍不住皺了眉，她實在沒辦法相信平時只關心吃和睡的呆萌曲馨會襲擊人。而且，曲馨到現在為止甚至還沒見過寧遇，她跟寧遇能有什麼深仇大恨？那個昏迷不醒的陌生男人又是誰？
時然越想思緒越亂，忍不住在客廳來迴轉悠。
「怎麼可能呢？我跟寧遇已經沒來往呢，小馨怎麼又會跟他扯上關係呢？」
系統大叔默默拆台：「一個月前我說寧遇會追求你，你也說不可能。結果現在不僅【不可能】成了【事實】，某人還愛上了當初發誓不是自己菜的類型。」
時然嘖了聲，煩大叔煩得不要不要的。這貨最近不是抬杠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來說去還是不滿自己給他家愛豆發好人卡。
見時然瞪眼，系統大叔果然反詰道：「我說錯了嗎？你敢說你現在不是在擔心寧遇頭上的傷？」
時然順杆子往上爬，試探道：「那你跟我說說，他到時候受傷到底要不要緊？」
系統大叔滴了聲，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抱歉，根據劇透守則……」
時然一聽「劇透守則」四個字就不耐煩地打斷系統大叔：「行行行！我不問了還不行嗎？」
系統大叔嘆息：「時然然，你難道沒發現？你其實根本就沒放下寧遇。」
時然抿了抿唇，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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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剛好是同事勇哥的生日。
勇哥請了一大群關係好的同事吃飯，席間時然偶然聽說勇哥的媳婦是醫生，幾乎下意識地就開口問：「如果啤酒瓶砸到人腦袋上，人會怎麼樣啊？」
話一出口，時然自己先嚇了跳。所幸勇哥媳婦也沒多想，只認真回答道：「這就要看啤酒瓶的厚度了。要是啤酒瓶薄些，也就是腦震蕩，可如果啤酒瓶厚點，頭骨被砸裂砸碎都是有的。上次我們就收了個病人，被瓶子敲壞大半塊頭骨，唉，更可憐的是，當時的瓶渣子蹦到眼睛里了，眼球當場壞死。」
「……」時然一頓飯什麼也沒吃下，啤酒白酒倒是混著喝了好幾杯。
飯後，勇哥等人又轉場去ktv唱歌，時然嚷著頭暈打車先回了家。可下了計程車，時然不知道怎麼走著走著就到了公安局門口。
眼見熟悉的街景，時然自己先愣了下，安慰自己這是沒吃飽，來買碗小面吃。
系統大叔戳時然老底：「你就自欺欺人吧。」
時然只當聽不見，跟老闆點了小面就店裡坐下，托腮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公安局門口瞟。嗯～要是真遇上就像普通朋友一樣打個招呼，然後想辦法提醒提醒他，最近警惕些。還有曲馨那邊，也要時時刻刻盯著。
可是，系統大叔已經劇透出來的內容，她真的有能力扭轉改變嗎？
時然正微微念想著，就聽公安局門口的方向傳來說笑聲。聽到這聲音時然的心頓時被提到嗓子眼，抬眸一看，兀地怔住。
寧遇跟一捲髮美女正有說有笑地從公安局裡出來，臨到門口，寧遇還紳士地替女士拉了拉鐵門。時然盯著兩人霎時有些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寧遇這樣笑。平時他在自己面前，不管幹什麼都是麵攤著臉。
與此同時，時然就聽系統大叔道：「這女的叫許立，是寧遇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