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年少時
紅娘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晚風還有些冷，攜裹著路邊攤的油香味撲向她。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了，黑色的陰影覆蓋了這座城市，夜晚的喧囂正式開始。紅娘腳步蹣跚的走著，在陰暗的角落偶爾遇到幾個社會青年向她吹口哨，她都隻是冷眼一瞥，繼續往前走。
紅娘其實並不想害死秦長胥，所以她選擇回家逃避。
雪莉聽到消息，氣衝衝的就趕往紅娘家。她站在樓道裏，看著虛掩的門，一把就將它推開。
“紅娘，你什麽意思！”雪莉將手提包狠狠的扔向沙發，本想將紅娘砸個粉碎，但手提包砸偏了。
沙發上的女人動了動，她抬起頭來，麵對飛來的異物根本就沒有閃躲，雙眼灼灼地盯著麵前的人。
雪莉雙手緊緊的捏住，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麵部表情，不能讓自己猙獰：“你為什麽要對長胥做出這種事！”
看著雪莉生氣的樣子，紅娘立馬就暴怒起來：“夠了，別在這裏假惺惺了，你跟我都是一個貨色！”
雪莉被人嘲諷，臉色瞬間就崩了。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紅娘偏著頭，捂著半邊臉，發絲淩亂貼在臉上。
雪莉胸口起伏，大口的喘著氣，手上還是火辣辣的感覺。
紅娘突然就像是瘋了一樣，伸手就揪住雪莉的頭發，眼裏閃爍著噬人的恐怖光芒。她嘴裏大聲的喊著：“你打我？你憑什麽打我！”
“啊！”
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雪莉臉色陡然就變得慘白慘白，她不再奮力得掙紮反抗，而是沉重無力的往地上蹲，雙手還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肚子。
紅娘麵對雪莉的突然示弱，一時就泄氣了：“雪莉……雪莉！”
紅娘突然就驚慌起來。地上是一攤暗紅的血跡，還在源源不斷地順著雪莉的大腿流向地麵，滲透進瓷磚縫裏，像是一條條蜿蜒的血河，正刺激著紅娘的眼球，原來雪莉的肚子撞上桌角了。
紅娘趕緊撥打了120，攙扶著她就離開了家門，途徑之地還留有一點點猩紅。
很快，雪莉就被救護車送往醫院急診科，紅娘則在走廊外焦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的捶著自己的手掌心。
而另一邊，夜色完全籠罩城市時，巫諾從渾噩的夢中醒來。她悠悠的睜開眼，看到玻璃窗戶之外有一輪月亮，潔白的半月之後是深藍色的天空，藍得讓人心驚，不禁讓巫諾想起那糾纏冰涼的夢。
原來她已經睡了一天一夜，時光就在她的夢裏流逝，毫不留情。
巫諾將被子翻開，想要去廁所解手。
“嗯？”一個溫潤的東西被巫諾的腳踩中，她心裏一驚，急忙將腳挪開，仔細一看，竟然是竹馬打著地鋪躺在地上。
竹馬被巫諾冰涼的腳給凍醒了，睜眼一看就對上巫諾匆忙離開的腳丫，在月色下皎潔白淨。
“你醒了？”竹馬驚喜的問道，全然沒有在意剛才巫諾對這自己臉上的一腳。
巫諾抬起頭來，有些難為情：“我想去上廁所……”
她說得極其小聲，但是竹馬還是聽見了，他尷尬的撓了撓頭，急忙讓出位置來。
巫諾解手完成之後，從廁所門裏出來，就看見竹馬背對著她，看著遠方，背影寂寥卻挺拔，像是深秋獨立枝頭的綠葉，正飽受風霜的摧殘，卻依舊堅毅不屈服。
慢慢的走到他身邊，清明的雙眼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能看到她初醒時看到的那一輪新月。
竹馬並沒有轉頭看巫諾，他修長的雙手插在褲兜裏，腳尖輕輕的點著地板。
“謝謝你，竹馬。”
巫諾真心實意的說出這一句話來，這段時間竹馬身份成迷，卻對她並沒有什麽惡意，所以她對他的態度也是慢慢改變了。
“不謝。”竹馬說道，他轉頭，聲色不明的邀請巫諾，“我們去窗台看會兒月亮吧。”
窗台處，二人迎風而立。
“我都已經好久沒有機會安靜的看看月亮了。以前總是忙於工作，每天夜裏我都在應酬，總是流連與燈火酒杯之間，像這樣靜謐的時光，上次好像還是我在年少時……”
竹馬撐在陽台上，望著天空，有些感慨的說道，他的身影看起來好孤獨，巫諾不禁有些難過。
或許每一個人都是漂泊於世的孤舟，茫茫大海中總會有狂風暴雨或是暗流漩渦，連人帶船得給侵襲，讓人猝不及防毫無抵抗之力。
“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竹馬突然問道。
巫諾點點頭，竹馬便述說了自己的年少時光。
很多年前，竹馬還是一個青澀的少年，白衣黑發，眼眸如星。是大街小巷裏青春期姑娘的愛慕對象，但他對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感覺，隻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還有一個鄰居，鄰居家裏有個與他同齡的女孩，大家都叫她諾諾。
她的臉頰不染塵灰，清冷孤傲，眼眸也是淡如輝月，總是流露出一股憂傷。
直到有一天，他路過一條巷子時，聽見裏麵有嘈雜的打鬧聲，他走近一看，才發現一群小混混在欺負諾諾。
“住手！”竹馬大聲喊到，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他怎麽能為了這麽一個僅有淡淡之交的鄰居女孩而去招惹那群混混呢？
“想英雄救美？”為首的黃毛挑眉，不屑的眼神仿佛在說，小子你能奈我何？
竹馬是典型的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高瘦的身形，清瘦的麵容根本就不適合打架。但是他還是跟那群混混打了一架。
結果很顯然，竹馬頂著兩隻熊貓眼，被諾諾攙扶著回家。
諾諾瘦小的身軀承受著竹馬的重量，每一步都像是要把她的骨架碾碎。她低垂著眉眼，小聲的說道：“謝謝你。”
“不謝，你經常被他們欺負？”竹馬忍著疼痛反問道。
“嗯。他們每次都找我要錢，我把我能給的都給了他們，可是他們……”諾諾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她並不喜歡她這個富家小姐的身份，沒人對她真誠，還招惹了混混的注意，一直都忍受著別人的眼光。
竹馬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諾諾，便選擇了沉默。直到被諾諾送回家，站在門口，他才覺得有些窘迫。與諾諾豪華的家庭相比，他家隻是普通水平，所以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經過哪一次之後兩人就熟悉起來了，每次在上學路上相遇，都會對視一笑。
時間飛速的流逝，轉眼就已經到了高三的關鍵時期。和全國一樣，竹馬與諾諾也進入了忙碌的狀態，每日早早的就要去上課，晚上晚自習要頂著月亮回家。
但是，每次夜晚竹馬都會伴隨在諾諾的身旁，兩人感受著寒冬的冷風，夏日的晚風，在這條街巷裏走過了兩個春秋。
兩人的友誼終於在一天生化了。
在一個晚自習回家的路上，竹馬向諾諾表白了，諾諾也是很害羞的答應了。
第二天，兩人默契的一起上學，一路上哪怕是沒有對話，空氣依舊像是彌漫著甜甜的香氣一般。
但是在熱戀期，高考卻越來越近了，他們開始為未來發愁了。諾諾的爸爸知道了這件事，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諾諾知道他爸爸是不會同意的，他們的大學根本就不會在一個地方。
諾諾最終還是提出來分手，竹馬很不甘，在追問下卻隻得到門不當戶不對的答案。
門不當戶不對……這句話像是晴空霹靂一般，讓竹馬無法動彈。他腦海裏全是這句話，鼻尖泛酸，難道身世家境就真的這麽重要嗎？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沒有生在富貴人家而感到自卑痛苦，隻有和諾諾相遇時，他才滋生出自卑感，但是他一直堅信真愛與物質無關，但是今日似乎完全打碎了他的想象。
之後，一連幾天他們都沒有說一句話。
終於，竹馬實在是平複不下心裏的不甘與不舍，在大雨席卷城市的夜裏，冒著雨就衝出了家門。
他跑到了諾諾家大門口，看著房子裏燈火通明，他“噗”的一聲就跪在了濕地上：“諾諾！”
“竹馬！你幹什麽！快起來！”諾諾聽到叫聲，從窗戶探出頭焦急的喊道。
這時，大門開了，巫諾的父親走了出來，看著地上跪著的竹馬，冷冷的不屑的看著，並沒有說一句話。
“伯父，我和諾諾是真心相愛的，您就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這個季節的雨水很冰涼，竹馬已經全身顫抖了，可他依舊沒有讓步：“伯父！”
諾諾父親並沒有理會他，徑直關門，竹馬望向窗台上的諾諾，隻見她淚眼婆娑，緊捂著嘴巴。
諾諾被他感動，第二天就主動找到他說願意和他上一所大學。但是天公不做美，很快他們的戀情就被諾諾父親知道了，諾諾被軟禁了，直到高考結束。
竹馬與諾諾之間的戀情來的轟烈卻走得匆忙。
竹馬憤然出國，他想要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證明自己，或許是為了對諾諾父親證明，也或許隻是為了配得上諾諾。
多年後，他終於事業有成了，回到了國內。
但是，曾經的諾諾他已經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