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他的孩子
巫諾將書店門上的營業中門牌翻了過來，變成了“暫停營業”，隨即走到吳奇默的對麵坐下。
熱咖啡氤氳出來的水霧升騰在兩人之間，吳奇默高傲的打量著對麵的巫諾，笑意盈盈卻未達眼底，心裏盤算著怎麽讓她離開秦長胥。
其實她並不是從秦長胥那裏得知巫諾的身份，隻是這半個多月來他一直旁敲側擊讓她取消婚約，她又不傻，自然會想到這個“巫心”，她爸爸找管戶籍的局長打聽之後，果然發現了問題。
什麽雙胞胎妹妹，全是騙人的！
巫諾並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見水霧散去，咖啡漸冷，她還沒有說話的意思，忍不住先開口打破沉默：“說吧，吳小姐要告訴我什麽信息？”
吳奇默最煩的就是巫諾這種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眉頭擰起來，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變得惡毒起來：“巫諾，你既然回來了，為什麽要更名換姓？是覺得你的死能夠報複到長胥？”
“隻是不想再遇見你們。”巫諾平靜的回答，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忽而，皺了皺眉。
放了這麽多糖，還是苦。
再抬起頭，就見吳奇默已經沉不住氣，那張妝容精致的臉已經扭曲了。
她笑：“吳小姐，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你什麽意思！你知道我為長胥做了多少嗎？你知道我失去的是什麽嗎！”吳奇默猛地提高了音量，惡狠狠的說著話，卻沒有邏輯：“巫諾，我為他沒了腿，你拿什麽跟我比！你為什麽還要回來？”
“哦？既然這樣，你又何必這麽氣急敗壞？”
巫諾望向她，嘴角的笑意不減。
她回國之前翹塵就告訴過她吳奇默為了就秦長胥斷了兩條腿的事，隻是哪又如何，與她何幹？
吳奇默沒說話，然而她的臉色和劇烈鼓動的胸腔還是告訴了巫諾，她很生氣。
“既然吳小姐的確沒什麽事要找我，那我就不留你了。”巫諾起身，禮貌地指著門口方向，“我們還要開店……”
“等等！”吳奇默打斷她，掀起眼皮與她對視，“其實再跟你繼續爭吵也沒什麽意思。”
巫諾冷笑。
吳奇默卻不以為意，繼續說：“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懷孕了，我和長胥的孩子。”
“轟——”
巫諾腦子裏像是有一顆原子彈爆炸了一般，炸的她腦子嗡嗡響。
“孩子……”她囁嚅道：“你們有孩子了？”
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在吳奇默看起來就像是落水的狗，狼狽至極。
哼！還說對長胥沒有想法！
她眼底裏劃過一絲惡毒，突然衝過去拉住她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巫諾，我求你，我求你別再糾纏長胥了。你知道的，他對你隻有愧疚，他不愛你了，你離開好不好？離開這裏，離開我們。”
“嗬，糾纏……”吳奇默一句話刺激到了巫諾，她冷冷地甩開她的手，“吳奇默，到底是我在糾纏他還是他來糾纏我，你心裏沒點數嗎？自己的男人看不住，來我這裏裝可憐，你怎麽這麽沒臉沒皮？”
“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總不能讓他沒有父親吧。”吳奇默抹著她那不存在的淚，繼續演戲。
“孩子？吳奇默，你怎麽有臉提？”巫諾更加氣憤，冷聲厲語分毫不讓：“你們當初有想過我嗎？我肚子裏的孩子誰想過他？他死了！被你們害死的！你們憑什麽還能有孩子！”
說到最後，她變得聲嘶力竭，雙眸中是嗜血的紅色，“我不會成全你們的！絕不！”
吳奇默愣住了，她被巫諾的凶狠嚇到，可她不能慫，不能認輸，為了得到秦長胥，她不能輸！
“巫諾，你已經是過去式了，這裏隻不過是你的傷心地，你何必把自己困在這裏？”吳奇默慢慢走近巫諾，在碰到她的那一刻被她躲開。
她笑了笑，伸手將剛才亂掉的發絲別到耳後，“離開這裏不好嗎？我能給你錢，資助你下半輩子的生活，隻要你願意。”
巫諾的雙手在身側緊緊的握成拳，臉上滿是戒備和憎恨，這些人總是以為有錢能使鬼推磨，當年用這種方式逼她離開，現在依舊是這樣，毫無新意。
秦長胥，你也不怎麽樣啊，迷戀你的女人也不過是這種貨色。
她像是一頭癲狂的野獸，那雙嗜血的眸子逐漸結成霜：“滾！”
吳奇默：“你……”
“滾！”巫諾抄起手邊觸目可及的小刀，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猙獰如地獄歸來的少女。
吳奇默被她這幅模樣嚇到了，丟下一句：“你會後悔的”便逃也似的離開。
“砰——”
直到關門聲響起，她腦中的那根神經“嘣”的一下斷開，手中的刀子“咣當”落地。
那股抵擋千軍萬馬的氣勢瞬間消散，她無力地滑落跪倒在地上。
巫諾將頭埋進臂彎，雙手插進頭發裏，狠狠地揪著抓著。
啊！
“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孩子沒了，我一無所有了，還來逼我？”
“秦長胥，你憑什麽該心安理得地幸福？”
“不，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淚水逐漸模糊了巫諾的視線，她的眼中隻剩痛苦和深深的恨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巫諾才重新冷靜下來，她擦幹了眼角的淚，站起來用冷水讓自己清醒。
既然他們不讓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那她也會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付出代價！
下午翹塵過來書店接巫諾卻發現書店關門了。
他一手撐傘，站在門口眉目間隱隱地藏著擔憂。
巫諾很少會放他鴿子，除非是發生了什麽事。
拿出手機，他在通訊錄找出她的手機號，撥了出去：“喂，巫諾，你在哪？”
“家裏啊，怎麽了？”巫諾沿街走著，雨水淋濕了她的大衣，刺骨的寒冷侵襲她的全身，她卻渾然不知：“哦，本來說要等你一起回家的。對不起，我有點兒累就先回來了，你不會怪我吧。”
翹塵聽著不知是她那邊的雨聲，還是這邊的雨聲，皺了皺眉：“是生病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看看你？”
“不用。”
終於看到那個熟悉的醫院門牌，巫諾迅速地說了句“明天見”，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雨勢越來越大，砸在她瘦小的身上，她的臉上，她的頭發上。
雨水遮住了她的視線，可“第二人民醫院”幾個大紅字卻這麽鮮豔闖進她的視線，她想過去，然而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她的孩子就是在這裏沒的，就是在這裏，她失去了她的一切。
她笑了，大聲的放肆的笑著，像是一個瘋子，站在雨中笑彎了腰，笑出了淚。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家，隻是當看到門口站著的翹塵，她心下一驚。
隨即她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裏，像是找到了依靠，她徹底崩潰，放聲大哭。
翹塵被她突如其來的哭聲嚇到，原本到了嘴邊的質問和責備全部都變成了心疼，他小心翼翼的拍著她的後背，問：“巫諾，你怎麽渾身都濕透了？你去了哪裏？”
半晌，哭夠了的巫諾從他懷裏出來，低下頭，聲音裏還帶著哭腔：“對不起，弄濕了你的衣服。”
“你說什麽呢！”翹塵扳過她的肩膀，俯身跟她平視去找她的眼睛，“巫諾，看著我，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
擦幹眼角的淚水，巫諾抬起頭，故作輕鬆的說：“沒事啊。”
“我不相信。”翹塵一直緊盯著她的眼睛，想從裏麵看出什麽端倪。
巫諾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慌忙躲開他的視線，“別看了我們……阿嚏！阿嚏——”
話還沒說完，她一個噴嚏接一個打，翹塵立馬慌了，他讓她打開門回去洗澡換衣服，而他跑到去燒開水，煮薑湯。
半個小時後。
巫諾抱著翹塵煮的薑湯，在他緊迫的注視下敗下陣來：“好了好了，我說還不行嗎？你別這樣看著我，快點！”
“那你先說。”翹塵不肯退步。
巫諾撇了撇嘴，在心裏琢磨著怎麽開口。
翹塵靜靜地等著，也不催她，因為他知道不能逼她。
猶豫了一會兒，巫諾終於開了口。
她說：“翹塵，我們在一起吧。”
“什麽？！”
“我說我們在一起吧。”巫諾偏頭，可愛的說。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隻有你在付出，太累了不是麽？”
翹塵愣住，他就這麽看著巫諾，沒有說話。
直到巫諾被他看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的時候，他突然語氣十分認真：“你是真心的嗎？”
巫諾微怔，但也就一瞬她就回過神，點點頭，認真道：“嗯！”
聞言，翹塵毫不猶豫的回答：“好。”
巫諾笑了笑，低頭假裝喝薑湯，眼中的神色卻變得悲傷：“對不起，翹塵，我可能要利用你了。”
翹塵也低頭擺弄著茶杯，臉上絲毫沒有開心。
這麽多年的守護，她的表情他早已熟稔，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並非真心？
苦澀地勾了勾嘴角，他告訴自己，做人不能太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