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你是我的
巫諾突如其來的質問讓翹塵措手不及,好半晌,他才冷靜下來,連說話都是輕柔的:“我阻攔醫生用回憶的方式來給你做心理治療,不是因為那個男人,是因為……”
他說到一半抬起了頭看向巫諾,後者正審視著他,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用近乎虔誠的語氣道:“諾諾,我……你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會給你一個很好的解釋的。”
巫諾冷哼一聲,起身回房。
“等你解釋嗎?那要等到什麽時候,等到你再找個理由繼續騙我?”她心道,“翹塵,你太令我失望了。”
接連三天,巫諾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誰也不見,一口東西也不吃,加上精神上抑鬱症的折磨,此時的她已經是形銷骨立,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
“砰——”
翹塵又一次被拒之門外。
他站在門外,想著巫諾那滿是絕望的神情,裏麵又傳來摔東西“劈裏啪啦”的聲音,他的雙手在身側慢慢收緊,指關節都泛著白骨,終於再也忍不住的砸進了牆上,渾然感受不到蔓延至手腕的疼痛似的,一拳一拳地砸,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發泄。
一門之隔,巫諾癱坐在地板上,目光呆滯渙散地盯著地板上被她砸碎的玻璃。
死了,可能會更好受一些吧。
毫無血色的嘴角忽地勾起,扯到那剛剛愈合的傷口,腥甜的味道瞬間蔓延至舌尖,迷人的誘惑,巫諾竟然覺得“血”很刺激。
她慢慢靠近那塊碎玻璃,眼睛都看直了,笑,愈發鬼魅,人,逐漸瘋癲。
終於,她握住了那塊玻璃,緊緊地攥在了手裏,任由鮮血不停地湧出。
屋子裏靜悄悄的,靜到讓她覺得跳動的脈搏冗長的呼吸都十分聒噪。
要是一切都靜下來就好了,這殘忍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哥,你在幹什麽!”門外的翹搖看著瘋狂砸牆的翹塵,他的骨頭都裸露在外麵,血肉模糊,讓人心驚,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喊著:“快停下,哥,你停下~”
翹塵卻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似的,機械的重複著同一個動作。
翹搖看著憔悴的哥哥,聲音裏帶著哭腔,她哽咽道:“求求你,哥,別再打了,別再折磨自己了。”
她知道他有多愛巫諾,所以才如此癲狂,可是這種愛已經讓他們兩個都快瘋了,她不能再看著他們繼續下去。
她一把抱住翹塵,聲線顫抖地不像話:“哥,你看看諾諾,你再看看你,你是在效仿秦長胥那樣折磨諾諾啊,我們告訴諾諾實情,讓她自己決定她的未來好不好?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
翹塵似乎是被她的話觸動了,喃喃自語:“不,我不是秦長胥,我不會傷害巫諾,我要找她告訴她全部實情。”他越說越激動,直接掙開了翹搖,站了起來拍著她的門:“巫諾,你開門,你開門,你要知道什麽,我全都告訴你,相信我!”
可半晌,裏麵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死一般的寂靜。
翹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心道:糟了,諾諾不會要自殺吧!
這麽想著,她趕緊告訴翹塵自己的猜測。翹塵一腳踢開了門,闖了進去:“巫諾!”
“諾諾。”翹搖看到躺在一片血泊中的巫諾,頓時嚇得懵了,瞪大了眼睛,“諾諾……”
翹塵也被這血腥的場麵嚇得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一把抱起巫諾,冷靜地吩咐翹搖打急救電話,自己快步地將人抱出去,奔向醫院。
巫諾迷迷糊糊之間,眼前恢複了片刻的清明,她好像看到了一個腿腳不利索的男人抱著她轉圈圈,而她還沒心沒肺地笑話他是個瘸子,那人始終帶著寵溺的笑。
是誰?你是誰?
巫諾拚命地想要看清男人的臉,可眼前越來越模糊,逐漸被大片的血液給淹沒,然後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自從巫諾從急救室裏救回來已經一個星期了,了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翹搖心疼的看著他,“哥,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都已經幾天沒睡了,諾諾我看著就行了,有情況我來通知你。”
翹塵搖了搖頭,目光一直不舍得離開巫諾:“不,不用了,我一定要自己守著她才行。”
見翹塵堅持,翹搖長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再勸他。
一直到傍晚,巫諾的手指忽然動了。翹塵欣喜過望,趕緊叫來了醫生。
“病人的手指能動了,這是證明病人的知覺已經在蘇醒了,很快她就會醒過來的。”
醫生話音剛落,巫諾就醒了過來,強烈的光讓她有些不適應,她皺了皺眉,視線落在翹塵的身上。
隻一眼,她便轉過頭去,似乎是不想見到這個人。
翹塵的心被她這一舉動刺痛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就不在意了,他有什麽資格怪她呢,這一切不都是他造成的?
他慢慢靠近巫諾,溫柔的替她折好被角,看著她的別過頭去,苦笑道:“別再做傻事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隻要你好好活著。”
由於幾天的疲憊,他的聲音十分沙啞,像是被銼刀磨過一般,聽得巫諾心頭一顫,她能想象得到他是怎麽日夜守著她的,但是她還是沒吭聲。
她一直都覺得愧對翹塵,這個像哥哥一般嗬護她的人,可她清楚的明白,她對他沒有愛情。
許久之後,翹塵見她依舊不說話,長長地歎了口氣,自顧自地說:“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你對我隻有兄妹之間的感情,可是我不甘心,我愛你,所以想保護你,愛護你,所以當那個男人傷害你時,明知道你心裏的人隻會是他,我還是選擇把你救出來,讓你得到自由。”
背對著他的巫諾眼睛裏毫無波瀾,平靜的如同一潭池水。
翹塵看不見的神情,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聽,他既然選擇告訴她全部實情,他就一定要說完。
從她認識秦長胥到她孩子的死,再到秦長胥的背叛,翹塵終於在這個黃昏慢慢消散,夜幕相繼落下的時候,全部告訴了她。
“我知道的我都已經說完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看我一眼嗎?”翹塵望著蒙在被子裏背對著他的巫諾,眼中的期盼慢慢地回歸平靜,他半是諷刺半是戲謔地苦笑:“那,如果,如果我死了,你才會開心呢?”
“不,不是。”巫諾心裏一驚,她慢慢轉過頭,看到他胡茬滿臉的模樣又嚇了一跳,剛才剛醒過來沒在意他的樣子,現在看起來竟是如此……頹廢。
翹塵沒想到她還願意回過頭來看看他,頓時笑了:“你還是這麽善良,盡管你心裏恨我恨的要死。”
“不,我不恨你。”
聞言,翹塵抬起了頭,眼睛閃閃發光,又聽巫諾說:“這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可能是我要求的太多,覺得世界都是灰暗的,才想拚命的找死吧。”
她說著說著,笑了起來,眼裏卻是一片死寂:“我就是個瘋子,不是嗎?”
翹塵聽她這麽說,一下子慌了起來:“巫諾,你聽我說,這個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麽殘酷,你也沒有瘋,你隻是病了,隻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不管是要找回記憶,還是你要離開我都可以,隻要你願意治病,什麽我都可以接受。”
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臂,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在眼前。
其實這麽多天,他想明白了很多東西,他不會在死死的綁住她了,盡管還是會心痛,但隻要她快樂,他就是幸福的。
“巫諾,求你,”翹塵近乎卑微的說:“你還有很多日子,不該因為過去而失望。”
巫諾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又像是越過他看到了遠處的枯藤和星辰。
終於,她點了點頭:“嗯,我也想活著,至少試試,也許能活下去呢。”
說完,她笑了,發自內心的笑。
又一個周過去,巫諾的身體恢複了,當她坐在心理醫生的谘詢室,她跟坐在她旁邊的翹塵說:“我想改名,等到痊愈之後,我想換個名字,換個生活。”
“好。”
她又說:“我想叫巫心。”
翹塵愣了愣,而巫諾已經跟隨醫生進入了夢境。
她想,巫心——無心。
與此同時,世紀大廈的最頂端,秦長胥p聽著秦昊的描述,眼睛逐漸有了光亮,沒想到本來是要找他回家,竟然還得到了巫諾的消息。
如果秦昊沒認錯的話,那就證明巫諾還沒有死,而翹塵是在騙他。
秦長胥囑咐秦昊幫忙調查巫諾的現住址,隨即命人定了最近飛去丹麥的一班航機。
他說過,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把她追回來。
這一輩子,她巫諾隻能是他秦長胥的!
等到秦昊接到秦長胥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十二點,秦長胥沒和多日未見的表兄弟太多寒暄,就直截了當的問:“我找的人呢?”
秦昊頓時笑了,他忍不住打趣自己的表哥:“怎麽,都到丹麥了,還怕她跑了?”
他話音剛落,一個電話打進來。
不知道電話裏說了什麽,他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秦長胥皺眉:“怎麽了?”
“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