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章雨夕並不知道前面的那一大波事情,她只是突然想到,怎麼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西寧侯戚晨翠露面,於是便開口向全德海打聽,全德海眯著眼睛看著章雨夕的表情也是一臉心疼,聽見這個一直對自己態度很好,年紀足可以做自己孫女的小姑娘開口詢問立刻道:「西寧侯受傷了,陛下特意讓她在宮裡養傷,等太醫們說可以移動了才能送出宮去。」
「海麽麽,你看我能去看看西寧侯么?」章雨夕期待得看著全德海,全德海臉上的褶子都開花了:「行行行,麽麽領你過去,那邊近些你可以在那裡休息,太醫就在左近倒也便宜,就是沒有你的富貴坊布置得好。」
「我知道麽麽一直幫我看著富貴坊呢。」章雨夕小時候因為常常進宮,有時會住上十天半個月,再加上討皇帝和帝正君喜歡,所以在御花園邊上得了一座小宮殿,專門讓她進宮的時候住,她給取個名字就叫【富貴坊】,十歲以後就進宮沒有那麼頻繁了,自然也很少有機會再去那裡住近幾年更是少有在宮裡過夜的,不過富貴坊倒是一直在那裡,皇帝也好,帝正君也好都沒有想說把它安排給別人。
章雨夕倒是聽說過幾次,有皇子皇女喜歡那個地方,只是都嫌棄那富貴坊的地方小了些,並且名字太俗氣,偏偏牌匾還是皇帝親手提的字又不能換,再說宮裡空的宮殿多的很,好的也不是沒有,也就沒有必要去和這座富貴坊死磕了,所以這富貴坊才一直立在御花園邊上。
「哪有什麼,就是有空的時候麽麽也喜歡去那裡坐坐。」想想自己還不是大總管的時候被一個小娃娃纏著講故事的事情,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自然對這個早年看顧過一段時間的孩子特別有感情。
「如果有機會,長歌接了麽麽出去吧。」章雨夕倒是挺喜歡這個慈祥的老太太,小時候聽她說故事就能聽出來很多有用的東西,她在宮裡玩鬧多年從來沒有犯過誰的忌諱也多虧了她當年的細細囑咐,告訴她什麼話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
「好好好,麽麽且等著長歌小姐。」全德海笑著應了章雨夕,心裡卻在說;天真的孩子,像她們這種人知道了太多的皇室的事情,又長年待在皇帝身邊,想要被放出去基本是不可能,剩下的路只有那麼幾條,要麼伺候下一任皇帝,要麼退下來老死在宮中,最好的也就是在哪個皇莊上養老了。
戚晨翠因為傷得挺重所以被安排的離剛才皇帝大臣們聚集的地方挺近的,全德海領著章雨夕帶著一隊宮人不過走了半刻鐘左右的時間就到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宮殿,遠遠就可以聞到瀰漫著的藥味隨著寒冷的風卷過來。
門口守門的宮人看到全德海和章雨夕過來立刻迎了過來,另有小宮人飛奔著往裡邊告知太醫們又有傷患來了,實在是章雨夕那一身血衣太嚇人了一些,他們這些伺候人的最會看人臉色了,看到章雨夕的樣子就怕這小祖宗出事,這要是有個萬一,他們這些在邊上的人可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章雨夕其實身上並沒有受什麼傷,除了雙手上因為拉斷弓而受的傷之外,只有背後被肅王幼子用發簪劃了一道而已。
章雨夕的手被重新包紮,衣服也從裡到外都換了一遍,然後灌了一碗葯才被允許去看隔壁躺著的西寧侯戚晨翠。
戚晨翠倒是醒著也能說話,,只是氣息有些弱,見到章雨夕先是一愣,然後有些激動起來:「長歌……外面……」
「你們都出去。」章雨夕把守著的人都打發出去了才走到戚晨翠身邊坐下,「伯母不用擔心,西寧侯府一切都好,除了戚華哥哥不見了。」
「……什麼?」戚晨翠有些懵,「什麼叫不見了?」這個世界上現在還有人能悄無聲息地帶走她的大兒子么?說什麼自己跟著走的她才不信,如果沒有意外今天就是大兒子大婚的時候了,大兒子對眼前這個小霸王的在意程度,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怎麼可能會在大婚前跟別人走?
「聽守著人說是被一群黑衣人帶走的,那群人並沒有下殺手只是把昏迷的戚華哥哥帶走了。」煎餅果子有多少能耐章雨夕清楚得很,能被救回來就說明對方並沒有下死手,不然哪裡會讓他走到華國公府的外面,「剛才我在前面看到了肅王一家子,很顯然這群黑衣人跟肅王這件事情扯不上大關係,大約是趁火打劫的意思,所以我懷疑這群人本來就是沖著戚華哥哥來的,我就想問問伯母,您心裡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西寧侯戚晨翠的出身絕對乾淨經得起查探,不管是進盛京城之前還是在之後,都不可能結下什麼仇恨或者因果讓別人特特跑來趁火打劫搶她兒子,所以章雨夕把西寧侯府全部扒拉了一遍,發現只有戚華那個已經過世的父親或許能扯得上關係,但是一個已經死了十多年的人章雨夕也實在想不到會是什麼關聯。
但是有句話說得好,把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了之後,剩下的那個就是真相,所以覺得自己腦子已經要變成糨糊的章雨夕還是決定直接問當事人,因為如果身為母親的西寧侯戚晨翠都不知道的話,章雨夕也只能準備漫無目的的滿世界找人了!
戚晨翠聽到黑衣人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似乎又見到了十多年前那個剛剛成為新貴以為從此是人上人的自己了,那時候的她面對岳父和這群一身黑衣氣勢逼人的人的時候是那麼得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群人帶走了躺在床上剛剛咽氣的她的夫郎,如果不是父親以死相逼,他們那時候一定會把她唯一的兒子也帶走,如今是他們來了么?他們來搶她的兒子了么?
章雨夕看著戚晨翠陷入回憶臉上帶著痛苦立刻就知道有門了:「伯母,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應該是華兒的外公。」至於一個在邊城算得上普通的大爺為什麼能動用那樣一大群人,她到現在也是想不明白,只能猜想是不是當年岳母結下的因果,畢竟那時候作為襄王府的侍衛,在整個殤州都是極有臉面的人,她生前認識什麼厲害的人物,有了什麼恩情也說不定。
「戚華哥哥的外公,伯母是說襄鈴城那邊的賀家?」章雨夕很意外,還真是戚華哥哥父親那邊的人,可是這個說不通啊,十幾年了都不曾出現聯絡過的外公,為什麼會突然跑出來搶孫子呢?
「說出來也不怕長歌你笑話,華兒的父親過世后他外公就帶著一群人上門硬是把華兒父親的遺體帶走了。」戚晨翠見章雨夕面露驚訝苦笑了一下,「那時候伯母年輕,出入盛京城被富貴迷花了眼,聽了別人的挑唆,著實做錯了一些事情,實在是沒有臉面和華兒他外公爭奪,便只能任由他們帶走了華兒父親的遺體。」
「可,可,十多年了,為什麼要在這當口帶走戚華哥哥呢?是對我不滿么?」章雨夕很驚訝的同時就是覺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理解戚華外公腦子在想什麼,而且一個據說很普通的邊城大爺怎麼會使得動一群黑衣人,「伯母你還有別的猜想么?」
「除了華兒的外公,我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誰會來帶走華兒了。」戚晨翠這樣說著,就把當年賀家的住處和後來她派人去查探的結果告訴了章雨夕,「其實華兒的功夫估計也是他外公那邊的人教的,或許這些人就一直在這附近,所以這次才會反應那麼快。」
「……」這個她知道的更清楚一些,不過這位未來婆婆的聯想能力不錯。
「我如今這個樣子是走不開的,現在只有長歌你才能名正言順的把華兒帶回來,我腰上的玉佩你拿去,到城西的涼水衚衕找一個叫凌大柱的,她是我的一個老部下,十多年前就是她去的西北,你讓她再帶你走一趟。」戚晨翠這一段話說得氣喘吁吁,歇一會兒說一會兒,等章雨夕摘了她腰間的玉佩才脫力昏了過去,那慘白的臉色把章雨夕下了一大跳,確定還有氣才鬆口氣,立刻叫了太醫進來沒有意外太醫們也驚了一身冷汗,等把過脈查看過只是心神耗得太厲害昏過去了,所有人才鬆了口氣,接著大家都看著章雨夕,把章雨夕看得落荒而逃才算完!
章雨夕到了隔壁就坐著閉目養神,她等著皇帝那邊完事兒,她要想著怎麼和皇帝說戚華失蹤的事情,最後決定隱去一群黑衣人的事情,只說是早年受了戚華外婆恩惠的江湖人士,被戚華外公囑咐看顧孫子的,然後可能直接把人帶去邊城了……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是她們猜測的本來就是這樣,除了減了人數免得扎皇帝的眼睛,應該算是目前她們認定的真相了。
章雨夕想到這裡,用包紮好的手虛虛握著筆,然後讓人拿來了紙筆開始寫信,這是寫給家裡人看的,她這邊皇帝一同意她肯定會帶著人立刻就走,母親和兩個姐姐肯定還要收拾肅王逼宮的後續,到時候她哪裡有時間再去解釋清楚,,反正暗衛都知道了,戚華哥哥失蹤這件事情也是瞞不了家裡人的,那麼只有解釋清楚,至於未來婆婆丟臉的過去……關她屁事!
章雨夕用狗爬字寫了幾大張紙之後,終於等來了皇帝那邊派來的宮人,來人是來叫章雨夕過去見皇帝的,因為之前她就請全德海帶話給皇帝,說想要私下見一面,這不皇帝得了空全德海就藉機說了一句。
皇帝被鬧了一晚上也有些累了,休息了一會兒就讓人把章雨夕叫來問問想要私下裡和她說什麼,只是沒想到小霸王一進來還沒有說話就先可憐兮兮的抱著她的靴子哭了。
皇帝什麼時候看見過這個小霸王哭啊,從來都是她讓別人哭的!
「這是怎麼了?朕聽說你厲害著呢,怎麼到了朕這裡就哭了?」皇帝一臉稀罕,就好像養了一隻從來喜歡四處撒歡的貓咪,突然有一天卻跑到你腳邊委屈地喵喵叫著要小魚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