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先是華國公府里自己的大婦,然後是宮裡的太醫,結論果然就是飲食不當,然後傷了胃,據說是因為脾胃常年負擔比較重,所以這才一次連著以往積攢的一起發作了,所以看著人並沒有大礙,但是短時間內要養好也是不太容易的。
兩位醫者給出的治療方案除了常規的滋補藥方之外,還有就是維持三個月的飲食禁忌。
所有油炸的、辣的、重油膩的、烤的、熏的、各種酒類,糯米類……
「你們就說我能吃什麼吧。」章霸王眼角一跳一跳的,打斷了兩位的長篇大論。
「粥。」兩個五十以上的老婆婆異口同聲得道。
「我要喝三個月的粥?」章雨夕臉都青了,上輩子還成為了身材控制過食慾,這輩子那真是放縱的徹底,這會兒要她掐起喉嚨只喝粥這不是要她命么?
「好清淡好克化的粥,最少三個月,三個月過後也不宜用過於刺激的食物。」太醫又給了章雨夕會心一擊。
「確實如此,稍後老身會把診斷告知正君,全府上下一定會儘力配合六小姐養好身體。」華國公府家裡的養的大婦點頭附和。
「……」章雨夕幾乎可以稱得上生無可戀,對著兩位老婆婆幽幽的道,「說實話,長歌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過二老?」
「章六小姐可是懷疑本官醫德?」太醫面色不虞的道。
「小女失言,還請閔太醫恕罪。」章雨夕立刻反應過來,這可不是府里和她嘮嗑嘴欠慣了的人,立刻拱手道歉。
「不敢。」閔太醫並沒有抓著不放,倒是很好說話的揭過這一茬,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就背著醫箱走人了。
華國公府養在府里的大婦姓顧,把閔太醫送出院門之後,顧大婦才對著深受打擊的章雨夕道:「六小姐還記不記得去年花燈會,你在十三橋那裡拽住了一個差點被擠得掉下橋的小公子?」
「誒?」章雨夕和顧大婦那是老熟人,所以並沒有什麼形象的說法,只見她皺眉歪著頭半響后才有些不確定的道,「唔……我不太記得了,不過你這麼一說倒好像真有這麼回事兒。」說完見顧大婦嘴角一咧似乎在怪笑,也跟著眉梢一挑,隨口胡扯道,「莫非那個小公子向你打聽我?哭著鬧著要對本小姐以身相許?」
「……」顧大婦愕然的看這章雨夕。
章雨夕一愣,眨了眨眼略驚恐的道:「我胡說的……不會真這樣吧?」
「六小姐猜得不錯,不過這位小公子倒不是跟我打聽。」顧大婦壓低聲音道,「那個小公子是閔太醫的小兒子……」說到最後那是十分的意味深長。
「你的意思是閔太醫為了斷他兒子的想念,想利用看病的機會下藥弄死我?」章雨夕瞪大眼。
顧大婦:━━∑( ̄□ ̄*━━!!!
「不,六小姐你想太多了。」顧大婦一張老臉僵了僵,好一會兒才沒拿手裡的針往人身上扎,「還是喝了葯好好休息吧。」
她不過逗上一句,小霸王居然就把她的話曲解成這樣,完全沒有聊天的*了啊有木有!
「嘖……」章雨夕見顧大婦頭也不回的離開,聳了聳肩膀真是一點也不禁逗。
喝了一碗苦得發澀的中藥,章雨夕稍稍轉動身體漱了漱口,然後就安靜地半躺在那裡,不是不想動,而是怕一動又吐了,有病沒什麼,要是葯喝不進那就糟糕了,第一碗止吐的葯尤其重要,所以只能這樣安靜的躺著一動不敢動慢慢等這碗葯的效力徹底發揮出來。
說起來這個世界看著似乎也有好幾個洞了,怎麼就沒有一個學醫的過來呢?就算掛水什麼難一點,那麼藥丸呢?一大碗黑漆漆的葯真是太酸爽了!
章霸王從小就是一個健康寶寶,除了小時候著急走路摔著了之外,還真沒有怎麼生過病,但是這不是說她和太醫們不熟,恰恰相反,她和太醫們還挺熟,每次有小夥伴闖了禍,章霸王別的不說一個太醫還是能請出來的,這樣一來二去,章霸王和太醫院的大媽婆婆就相熟了。
難得一次章霸王自個兒生病,這不很快整個太醫院都知道章霸王病了,沒一會兒連皇帝都知道了,還私下遣了宮人詢問章炑,章炑倒是從太醫院那裡得了第一手資料,仔細回了皇帝的問話后,倒有不少人向她打聽出了什麼事兒了。
章炑也沒有什麼好遮掩,只說小女兒練功后貪嘴宵夜,結果壞了胃口。
就這樣沒半天盛京城裡消息靈通的都知道章霸王病了。
作為清華園裡消息最靈通的小廝,三道也很快知道了從前院傳來的消息,然後當笑話一樣講給了戚華聽,戚華起先只是一愣,後來便默不作聲的拎著長劍往外走。
元道扯了扯嘰嘰喳喳的三道:「好了,以後那章小姐的事情不要再到公子面前說了。」元道雖然不知道自家公子和章霸王有多深的瓜葛,但是自從華國公府回來后,每次聽到章霸王的消息他家公子的心情都會不好這是肯定的。
並且未來的大伯和弟妹之間本來就應該避著為好。
「誒?」三道茫然的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章霸王可是二公子的未婚妻呢,毫無疑問應該算是府里另外的那一撥人的,只要他們過得不好,三道就覺得是他們好了,如今章霸王生病對他們來說完全可以算得上好消息啊,為什麼不能說?
元道嚴厲的眼神遞了過去,三道立刻歇了心裡的猜測怏怏的點頭答應:「哥哥放心,我再不會多嘴了。」
「嗯。」元道點了點頭才拿了六道遞過來的茶水盒子提著往後面竹林而去,他們家公子拿著長劍也不會往別的地方去。
果然才遠遠看見竹林,就看見在竹林間揮劍的戚華,身姿挺拔,出手凌厲甚至隱隱帶著血腥氣,元道雖然已經習慣但依舊忍不住奇怪,他隱隱感覺自家大公子身上的氣勢和府里那幾個老兵有些相似,但是那些老兵都是戰場上滾著下來的,雖然已經過了十幾年太平日子,但是有時候那氣勢還是讓人發慌……
可是這種血腥味為什麼他們家公子身上也有呢?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戚華走了兩遍劍法后停了下來,接過元道遞上來的茶水和布巾,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只是遠遠看著西落的日頭不發一聲。
元道悄悄多動了一下腳步,看著面無表情目光清冷,彷彿要看著夕陽變成雕像的自家公子,不知為何心裡非常不得勁兒。
「公子,其實……」元道雖然叫三道不要再說章雨夕的事情,但是他自己卻有些忍不住,最後咬了咬牙,「二公子對章六小姐十分不喜,章六小姐據說也十分不喜二公子,但章六小姐對公子……」章霸王對戚華討好獻殷勤只要長了眼睛都看的出來,更別說一個月前的那幾日,日日早上晚上過來送吃的,還給小廚房送各種食材調料,元道作為近身伺候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元道還想說什麼,只是在戚華回過頭看向他時漸漸消聲,在那雙幽黑雙眸注視下吶吶半響才低頭福身艱澀的開口:「奴逾越了,請公子恕罪。」
「……你說的不錯。」戚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來這句話,讓元道一驚,抬起眼嘴唇抖了抖:「公子的意思?」
「再看看。」不去奢望求而不得的東西自然可以平和的活著,但是如果那樣東西輾轉反側實在想要怎麼辦?
很簡單!
一個字!
搶!
戚華無法形容聽說章雨夕生病了時的心情,還有什麼夜宵吃多了壞了胃口這個原因,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在那個瞬間有些發木。
其實章雨夕從和他認識以來就一直嬉皮笑臉,撒嬌耍懶什麼手段都用,但是從來不曾認認真真的說過什麼,所以說章雨夕一直以來的糾纏說不定就是一場玩笑,說不定她只是抱著好玩的態度來撩撥他。
但是他卻不管這些,既然已經撩得他想扔都扔不掉了,那麼他就不準備扔了,當然對方想要擱挑子,他也是不允許的。
好容易晚上勉強喝了兩口粥的章雨夕苦著臉喝完了葯,然後繼續躺在床上挺屍,顧大婦說了過了今晚,明天估計就不會再吐了,雖然不能大吃大喝,但是最起碼不用因為害怕反胃就一動不動躺著了。
章雨夕白天睡了不少時間,精神很好,但是架不住喝的葯里有安神助睡眠的葯在,所以原本想躺著看一會兒策論題集的章霸王很快迷糊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夢裡醒過來,還沒有睜眼就感覺到了她的屋子裡有人,並且那個氣息是如此的熟悉,睜開眼果然看見一個人影坐在她的床邊,似乎是在看她。
「……戚華哥哥?」章雨夕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喚道,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暗啞。
「嗯。」戚華的聲音淡淡的,和章雨夕印象中的樣子沒有絲毫不同,一直以來無論她是什麼樣子,戚華都是這個樣子,漠然的看著她,窗外的月光灑在他清冷的眉眼上,精緻的五官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即使此刻他就坐在她觸手可及之處,也讓章雨夕覺得遠在天邊。
他的身邊,似乎她永遠也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