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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牽腸掛肚的痛

  打龍仗頓在地上的聲音漸漸遠去的,少擎和淩雲二人才相視苦笑起來。若不是南燕王當年輕信了曲真真和淩嶽,怎麽生出這麽多的枝節?說不定現在孩子都已經出生了!怎麽辦?再去找司空軒?


  他到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根本沒有他的一點消息。淩雲攤攤手,歎氣。說不定是放在宮裏了,宮裏還有自己人嗎?找一找。少擎沉吟著說道。難!一來是你自己也不記得是什麽樣子,二來宮裏的人也不知道被控製沒有,萬一送上假貨,那後果就嚴重了!”


  我自己進宮去!想了半天,少擎咬了咬牙,說道。不行,大戰在即,你怎麽能輕易離開這裏?我去吧!淩雲立刻說道。我看我們誰也別去,要麽……拿掉孩子……要麽我們提前發起進攻,把皇城打下來!少擎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凝重。喜悅的心情又被沉重代替了,少擎緩步走進屋內,曲真真正在給瀟瀟擦臉,喂茶。少擎呢?瀟瀟輕聲地問。在這裏。曲真真看了一眼少擎,立刻說道。少擎快步走到榻前,坐下去,握住了瀟瀟的手,問:我陪著你。”


  不用了,不要管我了,我睡一覺就好了,我體壯如牛的!你忙完了也早點睡,你都瘦了……細細軟軟的鼾聲又響了起來,她說睡就睡了。怎麽辦?曲真真拿著帕子抹起了眼淚:瀟瀟怎麽這麽命苦?


  皇上,孩子不能拿,您不知道她有多麽盼著這個孩子降生,她都開始學著做小衣裳了,您瞧她的手指,紮了好多血印子!少擎托起她的手,花生米般圓潤飽滿的指尖上,密密的都是針紮的小印子。怎麽不早說?他親吻著,心痛極了。


  她的脾氣您還不知道嗎?倔得厲害,說一定要孩子出生的時候就穿上自己做的衣服,還不許我們告訴您。燈光下,瀟瀟的睡顏很平和,一如所有有了孩子的小婦人一般,表情恬靜,早就不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隻怕兜裏沒銀子的糊塗蛋了,她忠貞地守護著她的愛人,她的孩子,還有她所喜歡的一切。


  肚子依然是長,遠大於同月的孕婦的身形,瀟瀟自己隻以為是吃得太多的緣故,少擎早嚴命綠衣等人不得透露一絲半點消息給她,宮裏暗藏的異色門人也在加緊尋找著司空軒當年贈給她的錦囊,若事情真的難以控製,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便沒有了孩子,也得讓瀟瀟平安活著。少擎出征的這一天也終於到了。


  睜開眼,身邊卻沒有瀟瀟的影子,他快速地起了床,打開了門,院子裏的那幕讓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雪已經停了兩天了,可是山頂的低溫讓地上的積雪依然厚厚的堆積著,一點也沒有融化。


  天空依然暗著,月兒漸漸西沉,清冷的星兒閃耀著。他的戰馬拴在梅樹樁上,正輕輕地刨著蹄子,擺著頭,鼻子裏噴著熱氣。瀟瀟正站在戰馬的旁邊,用熱手帕擦著馬鞍,擦得很用力,一點一點,還不時把凍紅的手放在嘴前嗬口熱氣,臉上是恬淡的笑容,一身淡紅色棉袍的瀟瀟,此時就像在雪地裏盛開的一株梅花,帶著淡香,熏醉了少擎的雙眸。


  這些天來,瀟瀟根本就沒和他提過出征的事,也不說挽留或者要求帶著她的話,這讓他大感意外,準備了好久的安慰之詞一直沒派上用場。直到昨天晚上他實在忍不住了,主動問了起來,瀟瀟才像小貓一樣鑽進他的懷裏,平靜地說:不留他,是因為知道他要去做一定得做的事,不讓他帶著自己,是不想成為負擔,而且,孩子經不起顛簸。


  這些話,換成是在一年前,瀟瀟肯定會說:你在哪裏我在哪裏,生死都要在一起,她會翻箱倒櫃,找出能穿的盔甲,拿著能拿得動的刀劍……可是,現在的瀟瀟卻更讓他有種牽腸掛的痛,不需要說話,隻需她輕輕一個呼吸,淡淡的一個微笑,他的五髒心腑都會跟著痛起來,那是不忍分開的痛。皇上!侍女們轉身,一眼瞧見了少擎,連忙拜了下去。


  你起來了?我吵著你了嗎?瀟瀟把帕子放進盆子裏,笑著向他走過來,習慣了這條路,竟然也走得自然。沒有,這麽冷的天,你怎麽做起這個了?少擎快步迎上前去,帶著她進了屋,把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溫暖的掌心裏,放在嘴邊,給她嗬著熱氣。


  瀟瀟偏著頭,輕聲說:對,就這樣,使勁兒吹!嗬嗬!皇帝給我吹巴掌,好福氣的瀟瀟!傻瓜!少擎俯身捉住她的唇,吻由淺到熾熱,纏綿難分。


  侍女關上了門,把這片空間留給即將分離的二人。少擎的手指輕輕地在她的臉龐上劃著,聲音也有些嘶啞起來: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單獨和曲真真在一起,她做的東西要用銀針試了才能吃,或者,盡量不要吃。還有,睡上睡覺讓綠衣陪著你,給你做的棉睡襖,你要穿著,你愛踢被子,會著涼……都知道的,你……一定要回來,接我進宮!給我最漂亮的鳳袍,和最昂貴的鳳冠,鑲著一百八十八顆珍珠的鳳冠。瀟瀟摟著他的脖子,盡量讓語氣輕快。


  當然要回來,用鳳輦迎你!少擎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地抱緊了她,在她的發間,額上,眼睛,臉頰吻著,最終又回到她的唇間,怎麽吻都吻不夠嗬,怎麽舍得讓她獨自留在這裏?怎麽舍得離開她的身邊?


  他甚至希望瀟瀟現在說一句:帶著我吧!那樣他會不顧一切地把她帶在身邊,無論生死,要相守。瀟瀟猛地吸著氣,不讓淚水流下來,頭拚命地埋在他的懷裏,手指頭在他的胳膊上、肚子上、背上點著,軟軟地聲音從他胸前傳上來:你要好好的,不許受一點傷,這裏,這裏這裏,都是我的,不許受傷!瀟瀟!少擎扳住她的肩膀,認真地說:不要出去送我了!”


  好,不送!瀟瀟連忙答道:我也怕冷呢!你的盔甲我昨天就給你擦好了,還有,陳如海你還是帶在身邊吧,他跟了你那麽久,你們那樣默契,你比我需要他!綠衣陪著我就很好了,你放心,我會聽你的話,等你回來!”


  那我就放心了!陳如海還是留在你身邊,我身邊還有淩雲,還有幾員猛將,不妨事的,我要出發了!少擎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又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好!瀟瀟後退幾步,按大禮跪拜下去,大聲說道:臣妾恭送吾皇,願吾皇旗開得勝,早日凱旋歸來!”


  瀟瀟……皇後請起!少擎眼眶一熱,連忙伸手扶起了她。臣妾堅信,皇上禦駕輕征,定能平定叛亂,重振龍騰,皇上請!瀟瀟看著他,小聲,卻堅定地說道。


  少擎的心裏百味俱陳,她是在向自己證孟,她懂事了,懂得利害輕重,讓自己放寬心,同時也在給他尊嚴,一個國君的尊嚴。


  他沒有說話,擁抱了一下她,然後拉開門,堅定地走了出去。


  天色依然暗沉,他的腳踩在積雪上,咯吱咯吱的聲響遠去,瀟瀟快速地轉過身,對侍女說:快拿披風給我,我們去後山!後山?侍女遲疑了一下。


  是,在那裏可以看到他的大軍,而他看不到我,快點!瀟瀟催促道,前幾天她就拐彎抹角地向這裏的侍女們打聽清楚了,後山有個小亭子,可以看到大軍下山的路。


  是!侍女連忙拿過羊毛氅子給她披著,扶著她往外走去。


  穿過院子,經過長長的回廊,侍衛們見是她來,也不敢阻攔,將機關一一打開,綠衣見著了,又連忙調了侍衛,暗中護送著她,往後山走去。積雪太深,瀟瀟一步步在積雪裏走著,風拂著她的發,她一遍遍對自己說,他去打勝仗,所以不許哭,要笑著送他出征!


  眼眶紅了,淚水忍回去,又湧出來,再吸氣,忍回去。唇咬得有些疼,可是唇角卻倔強地要往上揚。綠衣跟在後麵,心裏也開始痛,以往稍存的那些嫉妒心和不屑之意一掃而空,不到兩個月的相處,讓她對麵前這個女子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若有人對她說,淩瀟瀟就是個糊裏糊塗的傻妞,她會說,你錯了,世間最聰孟的女人便是淩瀟瀟,她懂得愛,懂得勇敢,懂得追求,懂得堅守,懂得如何做才讓身邊的人都輕鬆。


  綠衣想,從現在起,怕是沒有人能夠再插足他們兩個之間了,因為他們之間是真正的愛情,以心相許,以心相惜的真愛。亭子出現在眼前,綠衣搶上前一步,扶住瀟瀟,輕聲說:娘娘,到了!”


  是嗎?綠衣,快幫我瞧瞧,他在哪裏?是這個方向嗎?瀟瀟的手有些抖,說話時,嘴裏吐出來的熱氣,迅速在空中消逝。是的,他們正在下山。那快說說,他在哪裏?什麽樣兒?人多嗎?”


  好!綠衣輕笑一聲,看著環著小道下山的軍隊說道:其實這裏隻有異色山莊的主力,不過千人而已,是皇上的近衛軍,真正的大軍早就在山下集結了,皇上穿的是那件暗紫色的戰甲,您親手做的腰墜兒皇上掛在了劍柄上,敬王也帶著呢!”


  這個你也看得清嗎?有這麽近嗎?瀟瀟心裏湧起了淡淡的失望,若能看到,多好!不是,看不到,是早上皇上和王爺出莊的時候,奴婢看到的。綠衣解釋道:他們現在已經出了第三重機關了,再出四重,就可以下山了!有這麽多機關?瀟瀟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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