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cancer
這些日子，林老栓的反常舉動令林思揚很是費解，老爹抽了一輩子的旱煙，說不抽就不抽了。
「你不是說我老咳嗽嗎，我不想抽了」當林思揚問起的時候，林老栓這樣解釋。
林老栓的這種說法，林思揚並不認同，這麼些年，不要說咳嗽，就是發了高燒，老爹的嘴邊也沒離開過煙桿，用老爹的話說「感冒了鼻子不通氣，抽幾口煙讓煙氣在七竅裡面竄走一下感冒就會好，比吃藥管用」。
雖然是三天兩頭的在一起，林思揚覺得老爹這些日子消瘦了好多，他的飯量也日漸減少。
即便表面上看不出多大的問題，林思揚想著，還是得想個辦法讓老爹去衛生院檢查一下。
提起這事，胡美嬌頗有成竹之感，她自願做了開路先鋒向林思揚『請纓』。
「你要是真能把我爹請來，我真的是求之不得」。
「那好，你就在衛生院等著，我去去就來」胡美嬌說完，拔腿就走了。
這個胡美嬌別看她業務能力不是很高，辦這種事確實有些手段，平時林思揚磨破了嘴，只能是遭老爹的一頓白眼。胡美嬌一去，就像順手牽羊一般的把林老栓帶到衛生院。
「真是個好閨女」胡美嬌不但把林老栓請了來，這個不善誇讚兒子的林老栓對胡美嬌竟然大加稱讚。
林思揚偷偷的朝胡美嬌翹了翹大拇指，那拇指彎曲的弧度很大，也代表了對胡美嬌的佩服程度。
給林老栓驗了血，又拍了一個胸片，林老栓在衛生院坐不住，做完檢查沒待上片刻，背著手就走了。
「胡姐，你能不能傳授我一下是怎麼把我爹說動的，我要是學會了，以後就省得在我爹面前這麼費勁了」林思揚笑著問。
「這種事情不是教的，只能憑自己的悟性自己體會」林思揚越問，胡美嬌越故作神秘。
血液分析的結果出來，林思揚一看倒是沒什麼大的問題，半小時之後，把拍好的胸片從定影液當中撈出來，放到熒光燈下進行觀察時，林思揚的一顆心臟幾乎跳出了喉嚨。
「怎麼會是這樣？」林思揚呆在當場，一行淚水止不住簌簌而下。
「小林，你怎麼去了這麼久……」胡美嬌出現在門口時，他看到林思揚塑雕一般的表情一下子愣住，她往前輕輕地走了兩步，柔聲問道「小林，叔的片子有事？」。
林思揚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撲到胡美嬌的懷中失聲痛哭，那種傷心欲絕的聲調，即便胡美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免陪著林思揚默默地淌淚。
哭了好一陣，林思揚這才止住悲聲，胡美嬌為林思揚拭去腮邊的淚水，就像一個大姐姐關心小弟弟一般親切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cancer」。
「什麼？」。
「從片子上看，我爹他得了肺癌」林思揚說著，眼角又湧出一行淚水。
胡美嬌聞言也不由得感到心驚肉跳，她怯怯的問「你敢肯定？」。
「不但肯定，而且……已經到了晚期」。
「小林，你先不要傷心，咱們是大夫，首先要做的是想著怎麼去治療叔的病情」胡美嬌安慰道。
林思揚緩緩地搖了搖頭，他一閉眼睛就有一汪熱淚淌出，苦笑一下之後，他終於言道「到了晚期的cancer還有什麼治癒的希望嗎？」。
「即便是這樣，咱們也要想辦法讓老人幸福的走完他人生的最後一段路才是」。
胡美嬌的話令林思揚渾身一個激靈，他微微點頭「你說得對，我爹這一輩子為了我們哥倆儘是吃苦受累，我確實該好好地孝敬他老人家一下了」。
林思揚拎著片子往外走，就感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他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胡美嬌急忙把他扶住，林思揚強打著精神，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診室當中。
在診室當中呆坐了好一陣，林思揚的情緒稍稍穩定，思來想去，他還是打算帶著老爹到縣醫院進行進一步明確診斷。
「胡姐，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勸我爹跟我到縣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胡美嬌答應得極是爽快，說話的時候她又想了一下，然後說「直接跟叔說去縣醫院檢查恐怕不行，我看不如這樣，咱就說城裡有一批處理的電視是照顧貧困山區的，但是必須由戶主帶著戶口本親自去領」。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這話還得麻煩你去說，我跟我爹說了，恐怕他不會相信」。
「沒問題，你就放心好了」。
二人商定完畢，胡美嬌拿了一張信紙在上面寫了字，她找到李文永要了衛生院的公章。
「要公章去做什麼？」李文永問。
胡美嬌簡單的跟李文永說明了情況，李文永唏噓幾下，就在信紙上面蓋了章。
林老栓對胡美嬌事先編好的一番說詞深信不疑，他急著馬上就去縣城。
胡美嬌笑道「叔，你比我還急，這件事可是咱托後門弄來的，雖然不用花錢，手續費還是得交的」。
「那是」林老栓樂呵呵的說道。
次日一早，林思揚和胡美嬌引著林老栓前往青山縣縣城，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子，下車之後，胡美嬌故意裝作崴了腳，林思揚提議先去縣醫院看看胡美嬌的腳傷。
到了縣醫院的門診，一個在骨科坐診的周大夫看了看胡美嬌的腳傷，無意間就說道「現在咱縣醫院正在搞義診活動，凡是上了年歲的老人都可以免費檢查」。
「真的嗎？」胡美嬌說著，她驚喜的朝林老栓說道「叔，咱們今天來的真是太巧了，免費的不要錢的檢查咱今天就做一個」。
林老栓心中惦念著領電視的事情，他拐著彎的問道「閨女，不要錢的檢查好是好，萬一耽擱時間久了，咱還得辦正事不是？」。
「叔，這個你放心，我今天保證讓你領到電視就是了」。
「那就好」林老栓答應下來，胡美嬌拿了拍CT的單子，領著他前往CT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