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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死馬當活馬醫

  海頭遲遲地沒能做出決定,林思揚催問了幾次,他死活就是不開這個口。


  「海頭,叔嬸的病情嚴重,你不能再騰下去了」林思揚提醒道。


  「我倒是想去縣醫院,可是我沒……錢,我……」海頭狠勁的一跺腳,他長嘆一聲,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林思揚俯下身,他勸「海頭,叔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不管跟哪個張嘴借點兒,哪個也不會看你的熱鬧」。


  海頭歪過頭,目光有些獃滯,茫然道「二葵,你不知道,我們家別的沒有,就剩下飢荒了,我實在是沒法跟人家張這個嘴了」。


  林思揚把海頭從地上拉了起來,他低聲問道「別人不行,跟你大伯和大姑借點兒總是可以的吧?」。


  海頭聞聽此言,忍不住又要落淚,他強自忍了忍,苦笑一下「我大伯那已經說了,出力幫忙可以,一分錢也拿不出,大姑那兒,多少的能借給幾百塊」。


  按照黃石鋼的家庭狀況,林思揚估計,讓他拿太多不可能,三兩千塊總是不成問題,可是他沒想到,在自己的弟弟、弟媳危難之時竟然袖手旁觀。


  「其實這也怨不得大伯,我結婚的時候跟人家借了兩千,到現在還沒還呢」海頭說著,不自主的又搖搖頭,「再說了,我大伯也是做不了主的」。


  林思揚心中暗暗感嘆,一定是海頭大媽擔心把錢借給海頭,海頭永遠還不上。


  自打參加工作,林思揚雖是每月有了點兒工資,除了自己的花費和添補家用幾乎所剩無幾,好在畢業時邱冰燕塞在自己行李當中的3000元,給哥去天都看病花了一千,現在手裡還有2000元。


  「海頭,你別急,我手裡還有兩千,你就先拿著,有能找能借的,你再去看看」林思揚朝海頭點頭道。


  「二葵,我……」。


  「你啥也別說了,快去找錢」。


  「嗯」海頭閉著眼睛,他的聲音梗咽一下,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后,遂甩開大步,朝衛生院外面跑去。


  林思揚回過身來,他重新走進病房,又去診察海頭媽的病情。


  重新複查心電圖之後,心電圖的波形依然沒有好轉的跡象,不過,通過用藥和吸氧后,海頭媽已經漸漸地蘇醒過來。


  林思揚給海頭媽測了體溫,有點兒低燒的表現,林思揚就問「嬸,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海頭媽的臉色蒼白,似乎沒有一點力氣,她想掙扎著坐起來,林思揚趕忙勸道「嬸,你還不能動,現在對你來說,卧床休息是最重要的」。


  「你叔現在咋樣?」海頭媽虛弱的問。


  「嬸,我可以告訴你,你千萬不要激動」。


  「你說」。


  「我叔現在還處在昏迷當中,不過,現在的生命體征還算平穩,也就是說暫時還不會有太大危險」。


  「你叔的病在咱這能治得了嗎?」。


  「按叔的病情來說,轉院治療會好一些,海頭已經去籌錢去了」。


  「我還是想過去看看,二葵,你就讓我看一眼」海頭媽幾近央求的說。


  林思揚正想著進一步解釋,海頭匆匆的就回了來,由於跑的過急,滿頭的汗水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他看到他媽已經醒來,面上先是一喜「媽,你醒了?」。


  「海頭,你幫我跟二葵說說,我想去看看你爹」。


  「媽,二葵跟咱自家人沒啥區別,你一定得聽二葵的,他不會給咱虧吃」海頭安慰道。


  「我就是有點兒放心不下」海頭媽嘆了口氣,然後問「錢找到了嗎?」。


  「多少找了一點,不行的話我再去找」。


  林思揚俯到海頭媽的床前,他笑著又勸「嬸,你現在不但不能下床,也盡量少說話,這樣你的病情才能好得快一些」。


  「二葵,嬸聽你的,不管啥事你就看著辦吧」。


  林思揚點點頭,他隨著海頭出了病房,一出門,海頭就朝林思揚搖頭「二葵,錢的事一時半會兒怕是借不到了」。


  林思揚聞言,他沉悶一陣,錢的事不解決,轉到縣醫院又有何用?


  林思揚個人以為,至於是不是必須轉院,現在關鍵的問題在於沒有必要的檢查設施,不知道黃石洞腦內有沒有出血,或者說出血量是不是達到了必須開顱手術的地步。


  海頭見林思揚沒有說話,他又問「二葵,你跟我說實話,我爹的病在咱這兒治療有多大希望?」。


  「目前還很難說,這要看用藥后病情的轉歸情況」。


  「要不然咱就在這兒治吧,就是治不好,我海頭也絕無怨你」海頭苦於無奈,他這樣說道。


  其實,按林思揚本來的意願也不是堅決主張病人馬上轉院,像腦出血這樣的病人如果急於轉院,路途的顛簸勢必引起病情的進一步加重。


  「海頭,這件事你千萬要考慮清楚,我知道你相信我,可是我的醫療水平畢竟也是有限的」林思揚看著海頭鄭重說道。


  「算了」海頭使勁地咬了咬牙關,然後狠勁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錢的事現在連個零頭都不夠,去了也是白去,人家總不會白給咱治病」海頭說到這裡停頓一下,他握住林思揚的手感慨的又說「二葵,你就大膽的治,我不懂醫術但也知道我爹的病情有多重,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你要是真的想好了,就在住院協議上籤個字,叔嬸的病情嚴重,這個手續還是要履行的」林思揚這樣說著,心情也是無比的沉重。


  「我懂」海頭說話的時候,他略略轉了頭,隨即用袖子在臉上胡亂的抹了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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