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調查組
縣教委果真派來調查組調查邱老師的事情，孟校長跟在人家屁股後面不停地解釋「各位領導，咱學校實在是人手太少，邱老師的本意還是好的，你們千萬千萬不要難為邱老師……」。
「他的本意再好，假如婁山石鄉小學的孩子們都被傳染了結核病，有哪個負得起這樣的責任？」一個姓宋的科長打著官腔拖著聲調很有些公事公辦的架勢，他的鼻音有些濃重，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宋科長，咱都是教育口的人，下面啥情況你也了解，我老孟快退的人了，背個處分倒也沒啥，可邱老師上班還沒幾年，即便邱老師有點兒錯誤，我也希望你們酌情處理」孟校長再次跟人家懇請解釋。
「這要看這件事情的後果是不是很嚴重，你放心，我們會調查清楚，你老孟就不要再多說什麼，擾亂我們的調查了」宋科長顯然被孟校長磨嘰的有些不耐煩，他的臉色忽然冷了好多。
接下來，調查小組的人將邱老師喊到一個單獨的房間，宋科長做為本次調查組的組長對此事詢問的非常詳細，一個隨行人員在一旁做了筆錄。
「你明明知道自己得了結核病，就不知道這種病會傳染的嗎？」宋科長斜靠在椅子上，他的手在桌上輕輕地隨意敲打著，有點像在給一首歌打著節拍。
「我曾經去縣醫院做了檢查，大夫沒告訴我有傳染性」邱老師在縣裡來的領導面前不免有些緊張，她始終半低著頭，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你這麼說，也就是大夫也沒說沒有傳染性了？」宋科長說話的時候，他的一條大腿也不自主的顛噠起來。
「是……是的」。
「邱老師，你知不知道你的病萬一傳染給學生們，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宋科長的雙眼一直嚴肅的盯著邱老師。
「我……我當時沒想這麼多」。
「你的問題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我們的調查組研究之後，再決定對你怎麼處理」那個宋科長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他伸了伸發酸的腰背繼而站了起來。
待宋科長等人走後，邱老師由於在凳子上坐的時間過長，她感到雙腿微微的有些發麻，適應一下，這才站起來。
面對宋科長對此事高度關注的態度，邱老師就預感到有些不妙，其實，也怪自己考慮得極不周到，宋科長說的沒錯，萬一將自己的病情傳染給同學們，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已經是中午時分，好像是孟校長拉著調查組的人去了街里的小飯店，邱老師回到住處，她一下子癱軟在炕上，再也不想動癱。
林思揚是在中午下班去接小凱的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小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思揚暗想，假如邱老師真的被上級處分，自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在這件事上，無論如何也要向調查組講個清楚。
將小凱送回家中，林思揚推說有病人候診，借故就走了出來，他一路直奔婁山石小學，向守夜連同看門的那個老頭問了一下，知道孟校長和調查組的人吃飯還沒有回來，他就在門口處進行等候。
基本上快到了上班的時間，孟校長才陪著各位領導蹣跚而回，孟校長說話的時候，他的舌頭有點兒大，嘰里咕嚕的就像說外語。
那個宋科長看似也喝了不少，人家畢竟是酒精沙場的人物，除了那張臉跟豬肝牛肝的顏色差不多，神態倒還自如的很。
也許是喝多了酒視野變窄的緣故，孟校長從林思揚身邊經過的時候，林思揚朝他打了招呼，孟校長愣是沒看到他。
到了孟校長的辦公室，孟校長急忙的給人家掏煙遞水，宋科長這頓飯吃的好像很愉快，他拍了拍孟校長瘦弱的肩膀，嘿嘿笑道「孟老哥，你只不過喝了三兩白酒外加兩瓶啤酒就這個模樣了，這哪行，還得練」。
「宋……宋科長，你不知道，我老孟以前也練過，練來練去就是練不出來，有兩回喝得實在是太多了，好玄沒把我練死」孟校長說完，他使勁地憋了一口氣，看他的樣子，說不定酒精在體內有了什麼反應。
宋科長打了一個酒嗝，他用手比劃著，還沒說話，林思揚走進來，他先是一笑，然後問道「請問你們是來調查邱老師的嗎？」。
「你是……」宋科長只是轉了轉眼珠，乜斜的看著林思揚。
「我是咱婁山石衛生院的，我有事情跟各位領導反應一下」。
「沒看到我正和孟校長談事情嗎？有什麼事等我們談完了再來」宋科長掏出打火機點了支煙，一口煙霧隨即涌到林思揚面前。
孟校長拉著林思揚走到門外，他瞪著泛了血絲的眼睛，身體搖晃一下，這才說道「小林，你先回去，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你就先回……回吧」。
「邱老師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孟校長呼了一口酒氣，他附在林思揚的耳邊煞是神秘的低語，「放心，今兒在酒桌上我老孟來了個捨命陪君子，給各位領導伺候高興了，邱老師的事情不也許就不了……了之了嗎？」。
「要是那樣的話，今天還真的多虧孟校長了」林思揚微微點頭。
「去吧，有我老孟在這兒頂……頂著，天塌不下來」孟校長搖搖晃晃地朝林思揚擺手。
「孟校長，你沒事吧？」林思揚看著孟校長的身體搖晃的幅度過大，他直有些擔心。
「沒……沒事」孟校長說完，他踉蹌的轉身回到了辦公室裡面。
孟校長雖是這樣說，林思揚仍有些不放心，看看已經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不得已，他匆匆回到了衛生院。
也不知怎麼回事，今天胡美嬌來的特別的早，當林思揚走進診室的時候，她正在詢問一個病人的病情。
林思揚坐了下來，他拿起《針灸大全》卻是怎麼也看不進去，索性將書本丟到一旁，就那樣悶悶地坐著。
「丟了魂兒咋的？」胡美嬌打發走了病人，她往前探了探身子似笑非笑的朝林思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