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學校
林思揚給邱老師複查了胸片，從片子上看，邱老師肺部的陰影面積明顯縮小，林思揚就笑著說道「你的病情已經有了明顯改善，照這樣恢復下去，病情很快就能得到痊癒」。
「要是那樣就真的太好了，林大夫謝謝你」邱老師眉宇之間閃出一絲喜色，隨之嫣然一笑。
「你不必謝我，你的病情之所以好轉的這麼快，這說明你的病情不是很重，治療的也非常及時」林思揚糾正道。
「怎麼說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在裡面，我跟你說聲謝謝還不可以嗎？」邱老師與林思揚混得熟了，說起話來就感覺隨便了好多。
「僅僅嘴上謝我又有什麼用處，要是真想謝我就來點實際的」林思揚玩笑般地說。
邱老師用手撩了一下垂在額前的秀髮，眼波流動，「你說讓我怎麼謝你，儘管開口就是」。
只不過一句玩笑的話，邱老師卻信以為真的樣子，林思揚心中暗暗好笑，斂笑后便正經言道「我跟你開玩笑的，只要你的病情儘快痊癒，就算是謝我了」。
既然邱老師的病情得到明顯改善，林思揚決定停止注射治療，長期使用鏈黴素畢竟對身體影響較大，最明顯的會對聽神經造成損害。
「林大夫，我什麼時候可以與孩子們在一起活動？」邱老師問。
「你還應該查一下痰培養，如果轉為陰性就沒有傳染性了」。
邱老師點頭。
「你這麼長時間是怎麼給學生們上的課？」這些日子，林思揚只顧忙於工作，他對邱老師在校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
「我在教室外面給孩子們上課」。
「什麼？教室外面？」林思揚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現在正是立冬時分，站在教室外面給孩子們上課，對於一個病人來說簡直的不可思議。
邱老師沒有做什麼解釋，她只是說道「林大夫，我該回去了，以後有什麼事再來找你」。
「邱老師」林思揚喊住邱老師，他以一個醫生的角度鄭重向邱老師說道「如果你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倘是受涼之後患了傷風感冒會對你的病情極為不利，我建議你不要再採取這種方式給孩子們上課」。
也不知是不是每次都這麼巧合的緣故，林思揚站住邱老師面前正款款而語，胡美嬌走了進來。
邱老師與胡美嬌打了招呼，然後就走了。
胡美嬌看著林思揚怔怔的發愣，便笑道「怎麼，邱老師一走就把你的魂給勾走了？」。
對胡美嬌開的這種玩笑，林思揚心中很有些反感，他故意的說道「是啊，我一會兒見不到邱老師就很思念呢」。
也許胡美嬌想不到林思揚會這樣說，她冷冷的白咧林思揚一眼，轉身走了。
胡美嬌走後，林思揚處理了兩個病人，閑暇下來，林思揚隱隱的就感到這個胡美嬌似乎對自己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感，至於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林思揚不敢肯定。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林思揚這樣想著，他不由得搖了搖頭。
沒過幾天，林思揚去學校接小凱放學的時候，小凱撅著小嘴，很是不高興的樣子，林思揚就問「小凱，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我，有人欺負邱老師了，二叔我求求你去幫幫邱老師」小凱拉著林思揚的手懇請的說。
林思揚看著小凱天真幼稚的舉動，他溫和的一笑「小凱，你告訴二叔，是哪個欺負邱老師了？」。
「我不認識，他們說邱老師犯了錯誤，有的同學說，邱老師就要走了」小凱越說越是傷感，竟然掉落了幾滴眼淚。
林思揚聞言心中一驚，孩子是不會撒謊的，假如小凱說的是實話，那麼邱老師會犯什麼樣的錯誤以至於要離開呢？
「小凱，你知道邱老師犯了什麼錯誤嗎？」林思揚蹲下身，他輕輕拭去小凱臉上的淚痕。
小凱鼓著兩腮，他看著林思揚沒有說話。
也許是小凱沒弄清楚，邱老師不是患了肺結核嗎？沒準是那個孟校長體恤下屬讓邱老師去休病假呢。
林思揚想到這裡，他溫和地一笑，「小凱是個好學生，咱可不能動不動就哭鼻子，至於你說的邱老師犯了錯誤，等我問清楚了咱們再說」。
林思揚說完拉起小凱的手往前走，小凱站著不動。
「二叔，你現在就去問」小凱仰著小臉看著林思揚。
「現在？」。
「就是現在」小凱堅持。
「你小小年紀倒指揮起二叔來了」林思揚故意板著臉，他嗔怪道。
「你要是不去，我以後就不給你考第一了」小凱綳著小臉，做出了威脅。
小凱拗著不走，林思揚倒真的有些犯難，哥哥林思青患病，嫂子成天的忙於家務幾乎沒有什麼時間照顧這個孩子，爹高興的時候偶爾逗小凱玩一會，心情不好的那會兒不管是誰，說訓你一頓就訓一頓。
打小凱小的時候，林思揚對自己的侄兒一直很是疼愛，小凱長這麼大，林思揚不記得自己是否訓斥過侄兒。
「二叔，你就去看看邱老師吧」小凱扯著林思揚的衣角跟他撒起嬌來。
「真拿你這個小屁孩沒辦法」林思揚笑罵著，他領著小凱往學校走去。
這個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冬日傍晚的天色說黑就黑，待林思揚爺倆兒來到學校門口時，學校的辦公室裡面已經亮了燈。
「二叔，你去」小凱停下來不再往前走。
「為什麼讓我一個人去？」林思揚問小凱。
小凱拽著林思揚的胳膊，附在他的耳畔低語「我要是讓邱老師看到，她會批評我的」。
林思揚揚起右手的食指在小凱的鼻尖上點了一下，遂也低語道「你這個孩子這是拿我當炮灰啊，我今天算是上了你的大當了」。
二人正說著話，就聽辦公室裡面傳來陣陣的嘈雜之聲，小凱又要與林思揚說話，林思揚『噓』的一下，他悄悄地朝辦公室的方向走來。
林思揚輕手輕腳的來到辦公室外面的窗沿下，他側著身子往裡面觀看，不知怎的，這種往裡面偷窺的舉動，林思揚忽然有了做賊般的感覺。
往裡面看了一會兒，林思揚就看到孟校長倒背著雙手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走動，他的臉色煞是難看，一會兒拍桌子，一會兒又指手畫腳的高聲說著什麼。
邱老師坐在辦公桌前，她半低著頭，不知是不是挨孟校長罵的，一滴眼淚落下來，掉在了身前的教案之上。
一隻貓『喵』的一聲，踩動了房上的瓦礫，迅疾就沒了蹤影。
孟校長聽到響動他走出來，發現林思揚在外面站著，不由得納罕道「小林，怎麼是你？」。
被孟校長發現，林思揚面上略顯尷尬之色，他支吾的解釋說「孟校長，我是想來看看邱老師的病情，看到你們在裡面談話，就沒敢進去打擾」。
「在外面站著多冷，快進來」孟校長說著，他伸手去拉林思揚。
「我看你們好像有事，我就明天再來」林思揚往後退了一步，「孟校長，再見」。
「我們也沒什麼事，你還是進來坐會兒」孟校長再次挽留。
「不了」林思揚擔心小凱在外面等得時間久了會著急，故而搖頭道。
「你這孩子怎麼越招呼越遠？」孟校長說話的時候，林思揚已經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