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教育爹
林思揚向汪大寶問起老爹傷人的事，汪大寶板著臉先是罵了一通，「你爹這個老東西犯起倔勁來，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就沖他這種法盲真應該蹲幾天拘留，讓他反省反省」。
「我爹一輩子就這麼個脾氣，我這個當兒子的不管怎麼勸，他就是不聽，咱這個婁山石的人都算上，我爹還就怕村長你一個」。
汪大寶嘿嘿一笑，「你小子這話雖然在奉承我，不過我愛聽，事實上也還真就這麼回事，我要是再管不了，你爹還不翻了天才怪」。
「這事讓村長你費心了」林思揚臉上略帶愧色的言道。
「你二葵不愧是上過大學的孩子，說起話來就是讓人中聽，就沖你說的這話，我就算沒白管你爹的那個破事兒」汪大寶這麼說著，從臉上的表情看他似乎有了一種被人理解的滿足感。
「村長這麼說，我爹他沒啥大事了？」林思揚眨動著雙眼問。
「自然是沒事了，李寶柱那兒受的傷也不是很嚴重，咱能壓的事就壓下來，不過，為了給你爹一點教訓，我這還沒鬆口」汪大寶說完，他掏出煙口袋，往煙鍋內捏了一撮兒煙絲。
「謝謝村長，我回家后一定再次說服我爹」。
汪大寶點著了煙，他吸了一口，頃刻間煙霧就從嘴裡和鼻孔中一起往外冒，嘴裡的煙還沒吐凈，他就搖晃著煙鍋「去吧，給你爹多做做工作，好好地讓他認識認識」。
「好咧」林思揚笑著點頭，他忽然想起適才和村長撒了謊，自己要是和他沒完沒了的聊下去，保不準村長就會起疑。想到此，林思揚與村長告辭，一路溜達著回到家中。
林老栓半耷拉著腦袋，他蹲在院中的牆角下一口一口的抽著煙，林思揚喊了他一句，林老栓沒有做聲。
「爹……！」。
林思揚連著喊了三聲，林老栓才翻起眼皮罵道「叫什麼叫？你爹又沒死，叫魂呢？」。
「爹，我看你的臉色不好，你哪不舒服了？」。
林思揚說著抬手要去摸一下林老栓的額頭，林老栓將林思揚的手撥拉一下，「你小子啥時候變得這麼關心你爹了？你少氣我幾回就成了」。
「爹，我以後一定聽你老人家的吩咐，你讓我做啥我就做啥，就拿前幾天的事來說，爹要是還不解氣，我這就去李寶柱的家裡，把他的那條腿也打折了」。
「就你小子？」林老栓嘿嘿一陣冷笑。
「你不信的話，咱爺倆就打個賭」林思揚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言道。
林老栓站起身來，他提了提褲子，拍打一下鞋上的土垢，然後伸胳膊撩腿的做了一番動作。
「爹，你這是幹啥玩？」林思揚一愣。
「幹啥玩？」林老栓皺了皺鼻子，故意拖著腔調說道「你爹過兩天就要進局子里了，活動一下筋骨不行咋的？」。
「爹，那天的事真有這麼嚴重？」林思揚一把扶住林老栓的胳膊，急切的問。
「村長說了，他找過派出所的邵所長，邵所長說，我這個案子案情不重，性質嚴重，非要把我叨進去關幾天籠子」林老栓悶悶地言道。
「爹，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林老栓的眼睛瞪得頓時就跟玻璃球似的，他怒道「你爹都該進去了，你小子還在這說風涼話，你個不孝子」。
林思揚本來想到此為止，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林老栓，沒想到這個林老栓的脾氣依然這麼倔強。
「爹，你老別生氣，要不然我跟邵所長說說，就說是我犯的案，我去頂你的罪」林思揚笑道。
林老栓用手一再的點指著林思揚，鬍子就翹得老高「你小子以為進到局子里是逛西洋景去了？不管是你去，還是我去，你小子咋就跟個沒事人似的還能笑得出來？」。
「爹，我沒別的意思，你就在家待著，我進去關不了幾天也就出來了」。
在窗外談論久了，想必是林老栓擔心林思青聽到他們的談話，遂一把扯了林思揚走到屋裡。
林老栓脫了鞋，他盤坐在炕上，依然拉著林思揚的手語重心長的說「二葵，你是個工作人，你就給我一心一意踏踏實實的上班，爹犯的錯，爹能讓你去頂嗎？我走這幾天，你不要告訴你哥和你嫂子，就說我出幾天門」。
「他們要是問你去哪了，我該怎麼說？」。
林老栓思量的半天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來，林思揚的母親死得早，林老栓的丈人和丈母娘離世后，林家就與對方沒了來往，林家這邊，林老栓本來有一個哥哥，在林老栓20歲那年，也不知道哥哥得了什麼怪病，說死就死了。
至此，林家就再沒有了可供走動的親戚。
「要不就說上你大姨家去了？」林老栓實在沒轍，他尋思著說道。
「爹，你這樣說不太合適吧？咱家跟我大姨家最少也得十五年沒來往了，你這麼說，我哥和我嫂子能信嗎？」。
「這要是不行，你說還能咋說？」林老栓無奈的搖頭。
林思揚的眉頭緊鎖，他在屋中不停地徘徊，林老栓就用煙鍋使勁地在炕沿上敲打「你小子到底有沒有主意，轉的我頭都大了」。
「爹，要不然就說你鬧心臟病了，到衛生院住幾天院」林思揚提議。
林老栓沉悶了一下，繼而罵咧咧的說「你小子的法子是損了一點，不過，我看這個辦法還能行得通」。
「爹，你到裡面后一定要好好地改造，爭取政府對你進行寬大處理」林思揚哭喪著臉，就像老爹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
「你哭個屁！」林老栓瞪眼。
林思揚心道，我哪裡是哭了，你老就是真讓我哭，我也哭不出來啊。
「爹，你說咱這個家好端端的，哥和嫂子要是知道你進去了，他們還不知道多著急呢」林思揚嘆道。
「事已至此，說那麼多還有啥用？」林老栓的語氣終於緩和下來。
「爹，你跟我說心裡話，如果當時你要知道是這個樣子，你還這麼做嗎？」林思揚雙眼直視著林老栓。
「都說經一事長一智，我當時要不是這麼做，叨進去的就不是你爹，是李寶柱那個王八犢子」林老栓說著，他深深的嘆了口氣。
林思揚見老爹對這件事終於有所認識，他不想再讓林老栓提心弔膽的，故而就將與汪大寶談話的經過說了一遍。
「你小子敢騙你老子，我今天非打折你的狗腿不可」林老栓的話沒說完，他『噌』的一下就跳下炕來。
「爹，你別生氣，這可是村長的意思，你饒了我，我下次不敢了……」林思揚見勢不妙轉身就跑。
林老栓罵罵咧咧的，他腳上穿了一隻鞋，手裡拎著一隻，追得林思揚在院子里到處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