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鄉衛生院1
「爹，不要打二葵了，不要啊」不知什麼時候，林思青從屋裡爬了出來，他胳膊上帶著沒用拔出的輸液管，管里溢出的鮮血濺得他滿身都是。
「大葵，你放開我，我今天不打折二葵的狗腿，我以後就喊他叫爹」林老栓拔步就往前衝去。
林思青抱著林老栓的手始終就沒有鬆開，林老栓往前走一步，他就被拖得往前滑動一下。
「爹，你別怪二葵，要怪就怪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拖累了咱這個家吧」林思青悲泣著，他用頭猛的往地上撞去。
「大葵！」。
「哥，你別這樣」林思揚疾速奔跑過去，他緊緊地抱住林思青，含淚說道「哥，你這是何苦？是我做錯了事，爹打我罵我也是應該的」。
「二葵，你不要再說了，哥的腿腳不能動，可哥的心裡並不糊塗，是我拖累了你，拖累了咱們這個家」林思青捶胸頓足的說。
林老栓怔在當場，他看著林思揚兄弟，心頭不停地翻湧著，但覺口中一咸，一口鮮血噴射而出，隨即昏倒在地。
「爹！」林思揚兄弟兩個幾乎同時呼道。
林思揚放下林思青，搶到林老栓面前，他先是探了林老栓的鼻息，隨即在林老栓頸總動脈的位置輕觸一下，發覺林老栓的呼吸勻稱，動脈跳動的還算有力。
「爹，你醒醒」林思揚再次呼喚，林老栓一直沒有應聲，他又在林老栓的人中部位按壓幾下。
「二葵，爹怎麼樣？」林思青匍匐到林老栓面前，他焦急的問。
「應該沒有大事，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把爹送到鄉衛生院觀察一下」林思揚說著，他背起林老栓，往前走了幾步，林思揚不由得又停下來，心中有些不忍的道「哥，你先歇會兒，我先帶爹去衛生院……」。
「二葵，你快去，我這沒事」林思青使勁地擺手催促。
林思揚不及多想，他背著林老栓就往外面衝去，路過村口時，林思揚看見本村的翠巧垂頭喪氣的推著自行車慢慢地走動。
林思揚向翠巧簡單的說明情況，他借了翠巧的自行車，將林老栓扶到車子之上。
「我跟你去」翠巧說著，她在後面扶著林老栓，林思揚推著自行車往前走。
到了鄉衛生院，趕上一個女大夫值班，林思揚對這個女大夫並不熟絡，介紹了林老栓的情況之後，女大夫給林老栓測了血壓80/60毫米汞柱，林思揚幫著女大夫給林老栓掛上液體，並用了點升壓葯進行滴注。
一切安排完畢，林思揚惦念著哥哥林思青，他拜託翠巧回家看望一下，自己就坐在病房之中觀察林老栓的病情變化。
婁山石衛生院平時並沒有很多病人，那個女大夫也在病房內不時的檢查林老栓的血壓狀況。
「好多了，血壓100/70」女大夫收起血壓表，他朝林思揚笑了一下。
「謝謝你」林思揚點頭。
「你是天都畢業的？」女大夫問。
「我叫林思揚，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胡美嬌，我們是同行，有什麼事你不必客氣儘管跟我說」胡美嬌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
「謝謝」。
「你來過幾次衛生院，他們說你是天都畢業的，我對你就有點印象，你分哪了？」胡美嬌看了林思揚一眼，迅疾的又將目光移開。
「還沒著落」林思揚說著，他無意的打量了一下這個胡美嬌，對方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模樣，面目略顯黝黑，鼻樑上有兩片顯眼的雀斑，眉眼雖然還算端正，但算不得嬌媚和標誌的那種女孩。
「沒著落？」胡美嬌聞言有些詫異，雙眸閃了閃，又問「按正常分配的時間早已經過了，你是不是不想來咱們縣醫院才沒有去報到的嗎？」。
林思揚苦笑，「這話要是這麼說，應該是前五年的事，現在分配的事可不能與往年同日而語了」。
「怎麼，像你這樣的高材生，連縣醫院都混不進去？」胡美嬌吃的一笑，隨即又補充一句「屈才」。
「說不定我們會成為一個戰壕的同志」林思揚半開玩笑的說。
「還是算了吧，您要是這樣說，跟拿我這樣的開涮沒什麼分別」胡美嬌斂了笑，她搖頭。
二人正說話之時，林老栓呻吟一聲，遂慢慢地睜開雙眼，他茫然的問「我這是在哪兒？」。
「爹，你剛才暈倒了，這裡是衛生院，我們觀察一下」林思揚半蹲在林老栓面前。
「不行，我要回家」林老栓說著，他就要扯掉輸液管。
「大叔，你可千萬不能這樣，你的血壓偏低，就這麼走了會有危險」胡美嬌在一旁勸道。
林老栓沒搭胡美嬌的話茬，他朝林思揚喝道「二葵，你沒聽到你老子說話咋的，回家！」。
「爹，胡大夫說得對，咱還得觀察一會兒才能走」。
「你個混小子就沒一樣能依我的，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林老栓掙扎著要從床上坐起來。
「大叔，你給我躺下」胡美嬌伸手按住林老栓。
「你們是什麼破衛生院，還要給人強行治療咋的？」林老栓瞪眼。
「大叔，你現在是我的病人，既然你還沒出院，你的一切行動必須聽我指揮」胡美嬌嗔著臉命令道。
「吖嗬」林老栓嘿嘿一陣冷笑「行啊丫頭，我的病我願意在身上帶著，你管得著嗎？」。
「不管你怎麼說，沒有我的允准，你今天就是不能出院」胡美嬌往林老栓的床前一坐，她冷眼看著林老栓。
「我林老栓活了一輩子倒是沒聽說過這個理，你把你們的院長李文永給我叫來」胡美嬌畢竟是一個年輕女子，林老栓嘴上雖然強橫，卻是拿胡美嬌沒有辦法。
「爹，胡大夫也是為了咱好，你別著急，等咱輸完了這瓶葯就回家，要不然，這瓶葯錢就白花了」。
「是啊」胡美嬌的語氣緩和下來「你老別生氣，我也沒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