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父親的心愿

  孟九更在市裡面托的關係終於傳來確切消息，要他帶著林思揚先見見面，如果不出什麼大的差錯，這件事基本就定了下來。


  既然人家對方這麼決定，林老栓再也沒什麼說的，他偷偷的囑咐孟九更，到花錢的時候，千萬不要當著林思揚的面。


  孟九更當然了解林老栓的用意，他爽快的答應之後，就笑道「林老哥，你怕是想的太多了，我找的這個關係跟我孟九更沒的說，就是事辦成了，他也不會收咱多少」。


  「那就好，一切就由你九更老弟看著安排，過多的話我暫時就先不說了」。


  林老栓心中急著給兒子的事儘快安頓下來，孟九更走後，他就去找了村長汪大寶，聽完林老栓的講述，汪大寶點頭「要多少你就張口吧」。


  「要是能行，我琢磨著是不是先多拿一點，出門辦事，這錢要是帶的不足，到事上可是干受憋，沒一點轍」林老栓唏噓著解釋。


  汪大寶微微皺了皺眉，他拍拍林老栓的肩頭，「老哥，你平時也不是這麼啰哩啰嗦的人，今兒咋就這麼執拗？」。


  林老栓咧嘴一笑，他下意識的摸了摸頜下的鬍鬚，「向你張嘴借錢，借多了，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張這個嘴嗎」。


  「不好意思就別借，說心裡話，我還懶得借給你呢」汪大寶用手攏了攏頭上那幾綹兒稀疏的毛髮，漫不經意的說。


  「大寶兄弟，咱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可千萬千萬不能變卦，要不然，二葵的事就給耽誤了」林老栓說著，他見汪大寶不說話，遂將手中的煙桿往前遞了遞，陪笑道「大寶兄弟，要不你先抽一口」。


  汪大寶抬手推了推林老栓手中的煙桿，嗤的一聲冷笑「林老栓，就你的那種破煙根子，白給我抽，我都嫌嗆得慌，你是不是真的拿村長不當幹部？」。


  「豈敢，大寶兄弟說笑了」林老栓說著，他一挺胸，拍著胸脯就承諾道「大寶兄弟，我林老栓今天就把話先撂這兒，要是二葵的事辦成了，我一準的擺上一桌酒席，頭一個請的就是你大寶兄弟」。


  「你這麼說，我聽著還像是那麼回事」汪大寶說著，他輕輕地一拍桌子，「說吧，要多少？」。


  林老栓抬起食指和中指在汪大寶面前比劃一下「兩千行不行？」。


  汪大寶似是要故意與林老栓開個玩笑，他用眼睛瞪著林老栓，沒有說話。


  「大寶兄弟，你要是嫌多，我再降一點兒？」林老栓一時之間猜不透汪大寶是何用意。


  「你這是來我這買驢來了咋的？怎麼還討價還價？」汪大寶冷冷的說著，他掏出自己的煙鍋，從布袋內取了煙絲遞給林老栓一小撮兒「抽抽我這個，怎麼著也比你那個好抽」。


  林老栓心道，你說我拿你的村長不當幹部，現在可倒好，比縣長擺的譜兒還大。


  汪大寶看著林老栓抓耳撓腮的樣子，他不由得嘿嘿一笑，「老哥，看把你給急的，莫說兩千，就是三千、五千，我汪大寶今兒也應了」。


  林老栓一怔之後，他忙伸出雙手要去握汪大寶的手，怎料手中的煙鍋卻忘了放下，燙手的煙鍋觸到汪大寶的手臂上，汪大寶一抖手，驚呼道「老哥，我都答應借你錢了，你這是幹啥嗎」。


  「這……這……」林老栓尷尬的怔在當場，一時不知所云。


  「老哥，我跟你鬧著玩呢」汪大寶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擺手道「你先回吧，下午我抽個空，保准一分不差的把錢給你送到家」。


  林老栓感謝之後，從村委會走出來，他沒想到汪大寶辦事這麼爽快，林老栓的心裡感激的不行。


  回家之後，林老栓悶在屋裡尋思了一陣，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就跑到孟九更的商店裡面找孟九更說事。


  孟九更看林老栓支支吾吾的樣兒，知道林老栓不想當著大家的面談林思揚的事，他吩咐自己的媳婦照看一下，就領著林老栓來到自己住的房間。


  「啥事？說吧」孟九更說著，他搬了一把椅子讓林老栓坐下。


  「其實也沒啥大事，我就是尋思著咱們出門帶多少合適，辦事的錢咱該花多少？」林老栓坐下之後，他看著孟九更說道。


  「至於這個……」孟九更打了個遲，他搔搔頭皮，很有些為難的樣子「林老哥，咱說實在的，這種事我也是頭一回遇到，這錢要是花的少了，我擔心事又辦不成，花多了，咱又覺得虧得慌」。


  「要不然，你往市裡面再通個電話，問問人家是啥意思？」林老栓試探的問。


  孟九更點了一支煙，他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吐出來，然後朝林老栓微微搖頭道「林老哥，這事不是像你想的這麼簡單，辦這種事哪裡像買東西似的有明碼標價？再說了，人家既然已經給了准信兒，咱就不能三番兩次的老是給人家通電話，咱不嫌煩，人家可嫌煩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倒也是，我就算心裡頭急得慌，人要是在事頭上往往就沒了主張」林老栓緊緊地皺著眉，二人沉默一下，林老栓就抬起兩個手指朝孟九更晃道「這個數夠不夠？」。


  「兩千？」。


  林老栓點頭。


  孟九更尋思一下，也輕輕點頭道「二葵是大學門口出來的，按理說應該不至於花費很多」。


  林老栓見孟九更表了態，自己的心裡好像就有了點著落，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拍屁股，「九更兄弟，你先忙你的，我這就回去張啰」。


  「好」孟九更也不挽留，起身往外送林老栓。


  「要是錢籌得快，咱能不能早點過去？」林老栓問。


  「我也是著急，這件事早辦妥了，咱們都省心」孟九更將林老栓送到門外，最後，他決定道「我就在家聽你的信兒，你啥時候準備妥了，咱就啥時候過去」。


  林老栓回到家中，他把林思揚喊過來，林老栓拿煙鍋的手微微有點兒哆嗦，「二葵，你九更叔已經給咱們聯繫好了，人家要你也一起去，說是想見見你本人，到時候你可一定要激靈著點兒，別給你九更叔丟臉」。


  「爹，你放心，人家問啥我就答啥，他考不住我的」林思揚聽說要帶他一起去，面上一喜，遂歡快的言道。


  「我說的是你要有禮貌，懂人情世故，見機行事，別讓人看了傻了吧唧的」林老栓諄諄教導的說。


  「我知道了」。


  「這可是決定你一輩子的人生大事，見了人家多說好話，多喊人家幾聲大爺，嘴甜著點」。


  「爹，我記下了」林思揚點頭。


  「還有，你在學校得什麼金的事也跟人家念叨念叨，你爹沒念過書，總是知道得了什麼金的學生一定是好學生……」。


  林思揚看著林老栓絮絮叨叨的樣子，他忽然感到爹真的老了，這麼多年，他從沒和自己說過這麼多的話，長這麼大，爹還是第一次和自己這麼認真的談心。


  「爹，我這還有2000塊錢，我趕明兒就帶著吧」林思揚說。


  「你以後到市裡上班，到時候還得置備東西，你就先留著，爹這有錢」。


  「爹……」。


  「二葵，你要是真的能分配到市裡工作，爹這心愿也就算了了」林老栓說完，他抬腿再次來到孟九更家裡，二人談定，第二天一早就趕往礱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