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真·大結局
五年後,DF基地。
石青色的墓碑於細雨中佇立,成行成列。鋪著卵石小道穿梭其間作為落腳, 深綠色的苔蘚在濕潤的空氣里肆意生長,守護著那一座座永眠的墓穴。
人群默立著, 以身穿黑色風衣的安昔為首立在首座墓碑旁。她的皮膚還是同以往一樣呈現著常年不見光的白皙,因為工作日漸繁重, 身形愈發清瘦了些,那頭如瀑的長發也剪成了齊耳短髮,顯得愈加幹練沉穩。
眾人的目光跟隨著她,這些年早已成了習慣,還有她身邊那道頎長的身影。
弗洛卡和她穿著同款式的黑色風衣, 卻與她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漆黑是他與生俱來的氣場,像一道最堅實的影子般立於安昔身旁,儘管他的容貌依舊那般耀眼。他留回了最初降臨於地球時的髮型, 灰綠色的中長發扎了個小辮, 淺茶色的眼眸在沒有陽光的日子總是顯得異常深沉。
槍與刀是他不離身的裝備,即使是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 這樣一個肅穆的場合。
今天是「復興城戰役」五周年紀念日, 同樣也被稱為「罹難日」, 是僅次於「流星雨降臨日」的重大日子。也正因此,以安昔和弗洛卡為首,平日里忙於各項工作的戰友們再次聚集在了這裡。
「安麒,過來。」安昔朝站在白池身前的小男孩招了招手,眉眼溫和。
白池將懷裡的花束遞給男孩,男孩小心地將其抱住,穩穩地朝著安昔和弗洛卡走去。他的地球名字叫做安麒,也隨弗洛卡取了一個可瑪星名,「尤利西斯·普利司通」,沒錯,正是安昔和弗洛卡的孩子。他誕生於復興城戰役兩年後,今年三周歲,但或許是因為血統特殊,個子看起來卻像個足有五六歲的孩子。
「媽媽。」安麒眨著眼睛,皮膚白白嫩嫩得像弗洛卡,眼睛也是罕見的淺茶色,睫毛長長的。但頭髮和睫毛顏色隨安昔是黑的,五官雖然精緻卻也更像東方人。
安昔輕輕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將他推到身前,「跟著爸爸媽媽來拜拜這幾位叔叔阿姨,今年開始由你來獻花。獻一枝花鞠一個躬,記住了嗎?」
安麒乖巧地點了點頭,眼睛清澈明亮,有安昔和弗洛卡的遺傳,他的早慧也並不奇怪。
前四塊墓碑挨得很近。
「第一位是范叔叔,然後是李叔叔,雷阿姨,還有你白泱哥哥。」
第一塊墓碑的頂端鐫著胖子的照片,雖然費了一番周折,他們還是找到了當年草率埋葬胖子的地方。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既然在彼此最困難的時刻當過隊友,那就是一輩子的隊友,正要造墓也忘不了他。
至於李聖傑和雷婷,安昔和他們糾纏了太久,也早已分不清誰對誰錯。她欠李聖傑的,此生已難還清,若是放下對雷婷的怨恨能讓他略感寬慰,安昔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時間過得太快了,一晃已經過去了七年。小小的安麒抽出花依次獻在他們的墳前,安昔扶著他的後背與弗洛卡一起挨個鞠躬,李聖傑的墓前則是鞠了三躬。
人群里有人出列——齊歸、魏琰、白池還有站在她身側的青年,與身後的眾人一起,隨著領頭的安昔一家深鞠躬。
那時候,白池在戰場廢墟里拼死拼活地尋找著,卻陰差陽錯救起了重傷瀕死的魏琰。魏琰活下來了,白泱卻在那場戰役中死去。白池哭得肝腸寸斷,帳篷里那具尚且還算完整的軀體卻再次睜開了眼睛。
只是,活過來的不是那個爽朗而好動的白泱,而是那個主動選擇沉睡的沉靜少年白河,也就是如今站在她身旁的那名青年。戴著眼鏡,爽利的短髮沒有劉海,如今也是安昔實驗室里的一名實驗員。
一切彷彿是奇迹。雖然安昔早已懷疑過那具身體的真正主人就是白河,但唯一知道真相的還是只有他們姐弟。
還有另一件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以這次陰差陽錯的相救為契機,魏琰和白池在去年結婚了。作為他們的朋友,安昔等人雖然吃驚但也真心為他們高興,如今白池也已有身孕,馬上就會誕生出屬於他們的結晶。
站在他們身邊的齊歸則已下定決心做個單身主義,和他的電腦為伴,一手掌管著整個末世的虛擬世界。若說改變,其實他也不小。從遊戲人間到為朋友們兩肋插刀,誰能說高智商犯罪者就不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呢?
「這一位是你的沈希阿姨。」
第五塊墓碑單獨佇立著,正位於中心。碑頂的照片里年輕的女孩笑得有些羞澀,生性文靜而膽怯,卻又有著遠勝於平常人的好奇與想象。
安麒聽從著安昔的指揮正要上前,一旁卻走上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低沉的聲音自他頭頂響起。
「這枝就由我來吧。」
安昔看了一眼沙切爾,取過安麒手裡的白色雛菊,放進了沙切爾的掌心。
時過境遷,就連曾經莽莽撞撞的沙切爾都被磨平了稜角。高大健壯的身材,小麥色皮膚,淺紅色的短髮依舊如同火焰一般燃燒,依舊是如同孩子一般的性格卻不再外露而是內斂,如同他棕色眼睛中的意志與光。
復興城一役后,他已成為真正的統帥。
那時候,智化喪屍接受命令偽裝成了倖存隊員向他背後開槍,沈希以自己為盾替他擋下了那槍,死在了他的懷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憤怒,但越是憤怒他就越是冷靜,好像忽然間有什麼隨著沈希的死去而覺醒。
所有人都知道沈希喜歡他,他卻自始至終沒有搞明白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但他知道自己應該敬重沈希,就像安昔敬重李聖傑那樣。
「記得以後不要再喜歡像我一樣的笨蛋了。」
沙切爾獻上花,輕聲呢喃。
安昔在他的身後莞爾,她與沈希雖然相交不深,但沈希的回答她卻好像知道。她對沙切爾的執念,豈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這是你邱其風邱阿姨,還有當年火種0378所有罹難者的紀念碑。」
沙切爾等人退回了人群中,取而代之出列上前的是一名高挑靚麗的女性,與之相伴的青年,還有一名文靜精緻的少女。
蕭紅纓的美麗並未隨著她的失勢或者時間而褪去,踩著黑色的高跟鞋,穿著優雅的小套裝,就算換成了淡妝她的艷麗和光芒也是安昔也不能比擬的。
復興城一役后,她帶著巴別塔中倖存下來的人投靠了DF。雖然掌握不了那幫老頭子的行蹤,但她手上掌握著的SE資源和技術成了安昔關鍵的助力,安昔既往不咎,正式接納她成為DF領導者的一員。
那個養尊處優平庸幼稚的小妹妹終於也長大了。蕭紅纓牽起身邊米娜的手,一同深鞠一躬。雖然兩人並無血緣,但洗心革面的蕭紅纓將曾經的潘多拉實驗體少女收認作了妹妹。
齊軒像個騎士一樣依舊守在姐妹倆的身邊。
按理說,五年的時光,蕭紅纓雖然再傲嬌也該被他的深情打動,但她放不下心的是安培拉還活著的消息。情深不壽,也許她對安培拉的愛早已隨著時光消弭而盡,但只要安培拉還活著一天,她就不可能接受齊軒。
這一點安昔知道,齊軒也知道,但這等待正是他做出的決定。
「最後這兩座。這位是你特蕾莎奶奶,這座是復興城戰役所有罹難者的紀念碑。」
安麒滿懷敬畏地上前,依次獻上兩枝素凈顏色的花,卻奇怪於明明已經是最後兩座墓碑了,為什麼自己手上的花束里還剩下了一枝花?
不過媽媽是不會出錯的,他雖然疑惑,還是乖乖地跟著安昔和眾人鞠躬默哀。
「默哀三分鐘,致敬所有於末世中罹難的人們,為我們所愛的朋友與家人。」
安昔低沉地念出祭掃的最後一個環節,牽著小安麒的手,轉過頭正與弗洛卡的目光對上。弗洛卡握住了她偏涼的手,兩人十指相交緊緊相握,一同低下了頭。
小安麒的疑惑在集體祭掃結束后得到了解答,眾人分散后,安昔和弗洛卡牽著他到了墓園角落裡一座無名陵墓前。那塊陵墓上沒有名字,只有一句弗洛卡親手銘刻的可瑪星悼詞——「你的戰鬥結束了」。
「獻花吧。」安昔蹲下身,輕輕對安麒說,「這位叔叔沒有名字,但也是媽媽的恩人。沒有他媽媽早就死了,也就不會有你。」
這是黑衣弗洛卡的墓碑。
除了安昔,沒有人知道他曾經來到過這裡。安昔可以向別人敘述他的功勞,卻無法向他人吐露他的來歷,也不能在這塊墓碑上刻上他的名字。
小安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上前獻上最後的花,小小肉肉的手掌合十,向著墓碑念叨,「謝謝叔叔。」
他仰起頭望向安昔,安昔彎腰將他抱起,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你做得很好,安麒。」
安麒眨了眨眼睛,正準備回親安昔一下卻被弗洛卡從安昔的懷裡提了出來,小正太嘴一癟,「爸爸……」
弗洛卡輕鬆地將他提高,讓他的小臉蛋可以和自己對視,「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嗎?」
「但,媽媽,先親我!」安麒使勁想著詞想表達自己意思。
「我可管不了她,但我能管你。」
「嗚嗚!」安麒嘴一撅,彷彿用眼神瞪他。
「因為我是你爸爸。」弗洛卡手一松,小正太嚇得尖叫一聲,又被他牢牢地接住了,滿懷「惡意」地一勾嘴角,「呵,等你什麼時候不怕了再跟我提要求吧。」
安麒立刻齜牙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安昔扶住額頭,扭頭不去看——不不不,我的老公和兒子怎麼會這麼蠢萌……
「你去哪裡?」
弗洛卡和安麒「扭打」了一通,叫住似乎想往某個方向移動的安昔。
安昔動作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你不會還在生氣吧?」弗洛卡一挑眉,手一松嚇得安麒又是一聲尖叫,管兒子長得多塊拎起來照樣輕輕鬆鬆。
「都跟你說別這麼提著他了!」安昔急忙將安麒「解救」下來,瞪了他兩眼,「我不生氣也可以啊,那你就收回你在會議上的提議!」
弗洛卡沉默了一會,「如果我不呢?」
「那我就接著生氣!」安昔懶得理他,抱著兒子轉身就走。
「當初不是你說公事家事不能混為一談的嗎?而且我的提案哪裡有問題了?」弗洛卡皺著眉頭跟上去,安麒倚靠在安昔的肩膀上正在朝著他扮鬼臉,「建成一個帝國制國家有什麼不好?」
安昔的腳步一頓,「這裡是地球不是可瑪星,帝國制早就被主流社會淘汰了好嗎?!」她頓了頓,「而且,你敢說你建成這個帝國制國家不是為了自己當統治者?」
「什麼問題?」弗洛卡也是坦白地回望著她,「這個國家不是我們建立的嗎?」
安昔一噎。
「這可是末世以來即將建立的第一個國家,相當於重新書寫了歷史。」她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社會主義制度不好嗎?三權分立也行啊,君主立憲、共和制、聯邦制,哪個不比帝國制民主?」
「為什麼要民主?」弗洛卡一本正經地反問她。
「#¥%……」
安昔一閉眼睛,簡直氣到腦袋無法正常運作,大步流星地朝墓地外走去——代溝!她跟這個冥頑不靈的軍事帝國主義外星人之間絕對隔著一道大鴻溝!
弗洛卡不緊不慢在後面跟著,反正腿長任性。
一家三口正走到墓園門口,忽然看見米娜鬼鬼祟祟地一溜小跑經過他們的面前,懷裡鼓鼓囊囊的似乎抱了什麼東西。她走得太過匆忙和緊張,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也正準備離開墓地的沙切爾。
「呀!」米娜手忙腳亂地叫了一聲,克服本能高舉起雙手,露出懷裡小心翼翼抱著的一隻小狗。
但好在她撞著的不是別人而是反應敏捷的沙切爾,拉回小丫頭是來不及了,他伸手一勾一抱,這個肉墊倒是當得很熟練。米娜嚇得四肢僵硬,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喂,沒事吧?」沙切爾一皺眉頭,聲音低沉地問。
米娜十七歲了,也已經出落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體型有些過於纖細。短髮已經慢慢留成及腰長發,令人欽羨的黑長直,加上「姐姐」蕭紅纓對她穿衣打扮的教導,標緻得就像個娃娃一樣。
來到營地的第二年,秋珉就根據蕭紅纓提供的資料移除了她人造Omega的特殊體質,使她不用再與弗洛卡和沙切爾隔離著生活。不過似乎是拜這段特殊經歷所賜,她直到現在也不是很會應付弗洛卡和沙切爾,尤其是當初對她連避三里的沙切爾。
「沒,沒事。」加上她性格原本就內向,眼下光是回個話她就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張臉都染上了緋紅。
「哪兒來的小狗?」沙切爾的粗神經倒是一直都沒變,絲毫察覺不到她的尷尬,反而興緻勃勃地逗起她懷裡的小狗,二哈的品種實在是讓他覺得有夠親切,「我以前也養過一條狗,和它長得差不多。」
剛走近兩人準備打聽情況的安昔險些笑出聲來。
「剛,剛剛在樹叢里找到的,它好像是條流浪的小狗。」
米娜漲紅了臉,沙切爾的突然接近顯然嚇壞了她,不過好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狗身上,反倒讓她第一次有機會細細打量起沙切爾的臉,但這一打量反而讓她的臉更紅了。
「咳咳,沙切爾,你就不能把米娜扶起來再跟她聊天嗎?」安昔偷笑著在一旁提醒,安麒瞪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們,不知道媽媽這是覺得什麼有趣。
「啊?噢噢,我一時給忘了。」沙切爾後知后覺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又向米娜紳士地伸出手。
米娜的臉頓時更紅了,擠出細如蚊吶的聲音,「謝謝。」
「你要收養它么?但我記得蕭紅纓她好像對動物毛過敏啊。」安昔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湊上前,「沙切爾你家有沒有地方啊,小傢伙和威風挺像的,你應該不會討厭吧?」
沙切爾撓了撓腦袋,小狗倒是頗為投緣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嗷嗚嗷嗚叫了兩聲,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有是有地方,但我沒時間照顧他啊。」
「唔,那米娜來照顧唄。反正你那房子基本上也沒人住,給米娜把備份鑰匙,你說呢?」安昔詢問地望向米娜。
米娜愣了兩秒,轉頭看了看沙切爾,沙切爾正好也在看她,眼神一如既往真誠而又清澈,「可,可以!如,如果沙沙切爾將軍不介意的話……」
「嗨呀,我不喜歡別人加什麼後綴,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沙切爾從她手上接過小二哈,笑得燦爛,「真好,小傢伙,以後你就跟著我混了,我絕對會把你訓練成第二隻威風!喜不喜歡吃肉啊?」
米娜在一旁看著,微微勾起嘴角也露出了個笑容。
安昔抱著安麒站在旁邊,神情釋然。
「多管閑事……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弗洛卡在她身後涼涼地評價,只是目光流轉間多了幾分和安昔相同的表情,正猶如他對沙切爾的關心。
「我這是正常關心我的好朋友,再說,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呢?」安昔將安麒抱緊了一些,笑著蹭了蹭他的小臉蛋,「是吧,尤利西斯·小輪胎?」
安麒和弗洛卡同時挑起了眉毛,連上揚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安昔,弗洛卡,沙切爾!正好你們還都在這裡!」
安昔一回頭,安麒已經比她反應更快地撲了過去,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嚴叔叔!」
弗洛卡的臉幾不可聞地一黑。
「嗨,安麒!」嚴黎輕車熟路地抱起自己的乾兒子,卻是一臉嚴肅地轉向了安昔他們,「有動靜了。」
「什麼動靜?」安昔臉上放鬆愉悅的神情一凝。
「地下研究所的遺迹。」
安麒敏銳地察覺到了在場的幾個大人間氣氛陡然一變,立刻乖乖地閉嘴,安靜地貼在了嚴黎的身上。
安昔似乎緩了很長一口氣,「喪屍活動的頻率增加,而且呈現一個規律的模式?」
嚴黎神情鄭重地點了點頭,「而且還在周圍幾個哨點拍到了疑似他的照片。」
這個「他」,除了當年負傷逃走的安培拉還能指誰呢?狡兔三窟,縱然精通軍事如弗洛卡,智謀過人如安昔,直覺敏銳如沙切爾都沒能抓住養傷期的他,到頭來他卻還是自投羅網。
在黑衣弗洛卡的時間線里,人類為了打敗安培拉花了整整三十年,但那是因為那個世界安昔早已死去。若是她還活著,她就會告訴他們,安培拉雖然看似完美無瑕,但既然他曾為人類就存在弱點。
就算知道自己是自投羅網,他也必定會回到地下研究所的遺迹,因為如他自己所說,他一生的執念——安昔母親的遺體就保存在那裡。
他會去接她,就算他知道安昔會組織好人手在那裡等他。
「又要打仗了。」安昔默然嘆息。
弗洛卡在她的身後補充道,「但這是最後一戰。」
安昔抬起頭,弗洛卡和沙切爾對視一笑,向她伸出了拳頭,「一起去吧,安昔。」
她低頭,莞爾一笑,伸出拳頭與他們相碰在一起,「嗯,上吧。」
「嗯,上吧!」
一無所知卻又不甘寂寞的安麒也伸出了自己小小又肉肉的拳頭和他們撞在了一起,逗得四個大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那我先去做通知準備了。」嚴黎將安麒送回安昔的懷裡,匆匆轉身離去。
安麒環抱著安昔的脖子,這才後知後覺地問,「媽媽,你們準備去做什麼啊?」
安昔抱著他,轉身環視著整個灰色的墓地,已經沉睡的還未沉睡的戰友如今都在這裡。她的眼神無比溫柔,「我們去接外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