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冬天
和平生活,就此開始。
在這一片荒蕪的末世,安昔他們卻如同進入了沙洲的籠中鳥,在hsa的保護下過著與末世前幾無差別的日子。若不是偶爾會從新聞里窺得外界一星半點的消息,她還以為夏夜的那場流星雨才是一場夢。
一個月後,末世迎來了第一個冬天。
復興城科研中心四樓,生物與化學研究中心,六號獨立實驗室。
「滴滴」——電腦桌面跳出了新提示,來自總統府。
正在討論聯合實驗的安昔向秋珉打了個手勢,接通了總統府的聯絡。寥寥數句,她嗯了幾聲,掛斷了語音通信。
「什麼事?」秋珉忍不住好奇問她。
安昔將手裡的計劃書放到一邊,神色如常,就像剛和人約了個飯一樣,「奧賽羅要見我,我得去一趟。」
「那你快去,我們明天再繼續討論。」秋珉收拾起手頭的文件,久居檐下,她對奧賽羅可是比安昔敬畏得多,「想得到他為什麼找你嗎?」
安昔搖了搖頭,送她出去順便鎖門。
奧賽羅派了親衛隊來接她,然而到了地下車庫,她卻看見了倚在車邊的弗洛卡。倒不是奇怪他身上的親衛隊制服,安昔挑了挑眉,「你會開車了?」
弗洛卡向她行了個禮,替她打開車門,「比起學習英文來,這個並不難學。」
安昔莞爾一笑,坐上副駕駛。
當初,她毫不意外弗洛卡和沙切爾會選擇作為警衛隊員在復興城定居,但未曾想弗洛卡會申請擔任奧賽羅親衛。她猜不透弗洛卡接近奧賽羅的目的,或者說,她本能地覺得自己還是不知道為好,因為那個人可是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弗洛卡,也是她現在的……
「我來。」
弗洛卡從駕駛座傾過半邊身體,替她繫上安全帶,兩人的距離是那麼近,他毫不猶豫地在她嘴唇上輕啄了一下,順帶著舔了一口。
安昔連忙伸手把他推開,依舊手足無措,「別鬧,奧賽羅還在等著見我,快出發吧。」
弗洛卡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滿,但還是啟動了引擎。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們的關係告訴別人?」
因為安昔的堅持,他們現在的關係還處於地下,不說其他人,連同住在一棟房子里的親友都沒有告訴。
「稍微再等等,我想先找沙切爾談談。」安昔撥弄著手指,有所顧慮,「而且,我也想等我們的關係稍微穩定了一點,確認之後再說。」
弗洛卡瞥了她一眼,「你想反悔?」
安昔輕笑,故意看向他,「你讓嗎?」
「不讓。」弗洛卡勾起嘴角,側臉異常帥氣。
兩人維持著甜蜜的氛圍,直到總統辦公室外,有其他親衛隊成員在外值勤。僅僅一個月,他們望著弗洛卡的眼神既恭敬又崇拜,還有些無法言喻的畏懼。
安昔沒有看漏其中的暗流涌動,被弗洛卡直接領入了辦公室。
「安博士,歡迎。請坐。」奧賽羅驅散身邊的幕僚,拍了拍弗洛卡的肩膀,友好地向安昔打招呼,又和顏悅色地朝弗洛卡道,「你先出去吧。」
看來弗洛卡很受他器重。安昔回了聲寒暄,在一旁的會客椅上坐下,安靜等待。
弗洛卡低頭應了一聲,順從地出了門,沒有看安昔一眼。
「弗洛卡真是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奧賽羅順著這個話題,邊說邊在安昔對面的主座坐下,微笑地看著安昔,「安博士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聽說你最近的實驗很順利,馬上就要和化學實驗室一起進行喪屍葯研究了?」
「您過譽了,但最近實驗確實已經步上正軌。」安昔謙虛了幾句,「具體進度,廖博士會向您報告的。」
奧賽羅顯然很喜歡她不卑不亢的態度,「那我再告訴博士一個好消息吧。」
安昔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經過交涉,se答應撤銷你的通緝令。」奧賽羅微笑地看著她,「從今往後,你不必再東躲西藏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安昔一愣,但她並沒有如他預想得高興,而是神色複雜地反問,「以什麼理由撤銷?」
「沒有理由,只是撤銷了而已。逝者已矣,我們都覺得沒必要再在這件事上耗費更多精力,這末世死得人還少嗎?而只要沒了懸紅,我判斷也不會有人再來找你了。」
奧賽羅懷疑地看著她,「你不高興嗎,安博士?」
「沒有,我很高興,只是有點突然。」安昔勉強彎了彎嘴,露出感激的表情,「感謝您的幫助。」
「小事而已。」奧賽羅滿意地點了點頭,「希望你能繼續為人類復興努力工作,我很期待。」
奧賽羅特地叫她來一趟,就是為了親口告訴她這個消息?
回科研中心的路上,聽了她所敘述的經過,弗洛卡果然向她透露了更多的情報。
「今天se訪問團來了,我找了個借口沒去,但暗中看了看。領頭的是首席執行長蕭紅纓,還有她的那個跟班齊軒,他們和奧賽羅談了很久,下午的行程好像還要去參觀科研中心。」
奧賽羅和蕭紅纓見面,想也知道這兩頭狐狸碰面定是為了什麼交易,左右著人類的未來。
安昔沉吟了一會,「我的通緝令應該只是個順水人情。上次之後,蕭紅纓也冷靜下來了,我現在的身份受復興城保護,她也找不到機會下手。」
弗洛卡直視著前方路面,若有所思,「還打聽不到他們具體談了什麼,你還是小心為上。」
車停,他讓安昔別動,繞到她的車門側替她開門,又借著解開安全帶的間隙偷偷親了她一口。
「但也不用擔心,晚上回去再交換情報。」
短暫的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安昔當天的工作狀態。
說到她最近在做的實驗,她申請了一批小白鼠並使之感染喪屍病毒,取顯性感染鼠,隱性感染鼠,以及對照三組。病發后的逆轉太難,她想先研髮針對隱性感染的解藥,確保倖存者們的安全。
源自營地內部親人死後突然轉化成的喪屍,遠比營地外備受戒備的喪屍更加危險。
但其中牽涉到太多尚未知的領域,她不得不花大筆的時間在觀察隱性感染者身上,反覆試驗病毒休眠時的藏身位置,以及它的觸發機制。
需要做的還有很多,她的每一秒時間都很珍貴。
科研中心的下班時間是下午五點,然而工作狂科學家太多,科研中心真正的關門時間是晚上八點。作為八點踩點走的常客,今天的安昔卻因為要和弗洛卡交換情報而選擇了準時下班。
走廊人影稀少,等電梯的更是只有她一個人。
安昔踏進電梯摁下1樓的按鈕,門緩緩合上,卻在此刻衝進來了一個戴著帽子的纖細身影。她急忙摁下開門避免來人被夾到,對方進門后的第一件事卻是制止她並立刻摁下關門,隱約可以走廊上有四處奔跑的黑衣男子。
「謝……」
戴著帽子的女人一轉頭,向安昔道謝的聲音卻斷在了一半。而看清她容貌的安昔也停止猜測她的遭遇,往上吊了吊眼睛,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進來的人是她做夢都不會想到的人——蕭紅纓。
兩人幾乎同時認出了對方,也是同時一僵,電梯往下運行,誰都沒有說話。
她們竟然會在復興城科研中心電梯里狹路相逢,還沒有一個別的人!
然而,更出乎兩人意料的是,一場小型地震突然到來了。比原先預測的無震感稍強,但對於普通人來說也僅限於地面輕微的搖晃,除非,被地震波作用的對象恰巧是座有一定年頭的電梯。
震感來臨的同時,伴隨著「咔咔」的輕微斷裂聲,電梯的燈開始閃爍,尚在僵持中的安昔和蕭紅纓連忙握緊了電梯的扶手,然後整個電梯劇烈搖晃起來,猛地向地下墜去,直墜地下二層。
「啊——」尖銳的女聲折磨著安昔的耳朵。
在恐怖的下落里,安昔儘可能保持著鎮定,背靠電梯角落,彎曲起膝蓋,緊緊抓著扶手,避開電梯里的裝飾物。最致命的不是下落的過程,而是電梯廂抵達末端,遭受反作用力的那一剎那。
「咚」,聳人聽聞的一聲巨響!
安昔醒來,手還緊握著扶手,大概只是暈過去了幾秒。四肢有些發麻,電梯里一片漆黑,她摸出手機點開照明,蕭紅纓倒在她面前另一個角落裡。
「喂,還活著嗎?」
安昔將手機光照在她頭後方,輕輕拍打她的臉。蕭紅纓微動了兩下,但又沒有醒來。
哈,那她就不客氣了——
安昔伸手捏住她的臉,往上用力一扯。
「啊!」蕭紅纓終於醒來,怒氣沖沖地瞪著她,迅速向後撤開距離,揉著自己被扯紅的臉,「你幹什麼?」
「看你死沒死。」看她還活得好好的,安昔意味不明地咂了咂嘴,起身走向按鍵面板,摁下了紅色的緊急按鈕,「等救援來吧……你為什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