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泱與白河

  人格分裂症,多重人格症和精神分裂症,安昔也曾一度為三個名詞而困擾。


  簡單來說,人格分裂症又稱分裂型人格障礙,患者兼具病態的妄自尊大與自卑敏感;多重人格症常見於文學作品,患者擁有多個人格,每個人格都有自己獨立的思考和記憶;精神分裂症與上述兩者區別更大,屬精神病分類,是三者中唯一會產生幻覺的疾病。


  多重人格患者擁有一個主人格和若干次人格。用在白泱的案例中,主人格是白泱,對次人格的存在毫不知情;白河和另一個攻擊性人格為次人格,對於白泱的事情卻是清楚的,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


  面對安昔的提問,白河沉默了一會兒,卻是先回答起了她的第二個問題,「他叫six,是我和白泱的保護者。源自白泱小時候最喜歡的電影角色,不會說話,只有在我們或是姐姐受到危險時才會出現。」


  「但他看上去並不擅長判斷善惡,上次他差點殺了我和白池。我也就算了,但白池不是他所保護的人嗎?」


  「因為他並不喜歡姐姐,他認為姐姐對於我們來說是個危險。每次都是因為我們想去救姐姐,他才不得不幫忙。」白河緩慢而條理清晰地解釋道,「他是一個暴力犯,對事物的判斷只有野獸直覺一樣的基準,很容易失去理智,是保護者也是危險人物,所以很少出現。」


  安昔點了點頭,「那你呢,白泱睡著了你就出來走動走動?這樣不會對白泱的身體形成負擔嗎?」


  「會……」白河的神情不無愧疚,但也有難言之隱。他似乎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向安昔開口,「因為『白河』的存在是不同的,我不僅僅是一個人格,我曾經活著。」


  「你曾經活著?」安昔愣住了。


  「白池是我的姐姐,白泱是我的孿生哥哥。『白河』這個人是的的確確曾在這個世界上生存過的,而不僅僅是一個衍生人格。」白河吐露出令人震驚的事實,「我無法剋制自己對生的渴望,即使在末世來臨的那天『白河』就已經死去。」


  這怎麼可能?!

  安昔理解了他的話卻覺得更加瘋狂,「你說『白河』是真實存在的,我怎麼從沒聽白池和白泱提起過?」


  而且還有一個更嚴肅的問題。


  她目光閃爍地看著面前的青澀少年,「就算『白河』是真實存在的,那『你』又是誰?白河的鬼魂,還只是僅僅只是白泱記憶里關於白河的部分獨立而成的人格?」


  他剛才那段話里關於「我」和「白河」兩個稱謂的使用實在是很有琢磨的價值。


  果然沒有騙過她。白河閉上眼睛,面露複雜的神色,「事實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種存在。我只知道我是白河。」


  安昔皺起眉頭:這太複雜了,她又不是心理學家,而且……


  「白池似乎對你的事情瞞得很緊,你又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想確認自己的存在。」白河看著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你能理解我的事情。白池想要我消失,白泱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需要有一個人能證明我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荒誕而悲傷的理由,恰如他本身。


  安昔抿緊了嘴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午睡時間還有一半,她敲了敲桌子,似乎有了決定,「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但若是你想找個人說說話的話,我是不介意聽的。告訴我一些關於白河……你的事情吧。」


  白河的眼睛閃爍著微光,「謝謝你。」


  安昔擺擺手,撐起下巴,擺出專心聆聽的姿勢。


  末世喪屍、外星人,她的生活已經足夠瘋狂,多個不知道是幽靈還是多重人格患者又有什麼大不了?


  孩子們的午睡結束,陪著他們吃完了點心,又到了難熬的下午活動課時間。但和白泱比起來,身為弟弟的白河顯然是哄孩子的一把好手,加上上午小風鈴的啟發,他帶著孩子們自己做七巧板,玩得不亦樂乎。


  安靜,細心,創造力,安昔坐在孩子們中間,留意觀察著白河的一舉一動。


  「這個哥哥好奇怪啊。」小風鈴湊了過來,果然是個觀察力敏銳的小人精,「上午明明還傻傻的,老師你對他施魔法了嗎?」


  安昔轉著桌上的彩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那個哥哥是魔法少女,變身了而已。」


  小風鈴笑了起來,顯然並不買她的帳。但旁邊卻有孩子當了真,直接導致日後白泱(白河)多了個魔女老師的稱號——始作俑者安昔吹著口哨跑開。


  她擔任託兒所老師的第一天終於平安度過。


  回到宿舍,弗洛卡和沙切爾出乎意料地比她回得還早。而就沙切爾氣鼓鼓的包子臉看,顯然他們這一天的經歷也並不愉快。


  安昔沒有立刻詢問狀況,「晚上吃什麼?前兩天發的食材還剩一些,要不我下點面。」


  所有新入營的營員都能分得一份免費食物,但之後的食物只能憑工作點數換取,其它需要的日用品也是。她簡單地算了算,以他們三個現在的工作點,維持日常開銷是可以,但要達成她入營的目的實在是太難太難。


  以每月結餘30個工作點為基準,要換到她目標的300點汽車,他們就要工作10個月,更別提還需要汽油和別的補給。而工作點兌資源的比例受營地整體收入影響,這還是在營地收支平衡不會產生資源短缺的前提下。


  「那個大叔絕對腦子有問題!」沙切爾爆髮式的咆哮取代了他對安昔的回答。


  弗洛卡平靜地給安昔倒了杯水。


  「開什麼玩笑?我們哪裡比那些廢物差?憑什麼所有人都要留下來開會,就我們兩個被趕走了!」沙切爾憤憤不平地接著說道,「一整天搬東西裝東西,我們又不是去當雜役的……還不如跟著撲克臉去搬磚呢!」


  「撲克臉」是指魏琰,建設部的主要工作就是修繕房屋,說是搬磚倒也不錯。


  弗洛卡倒是沒什麼憤怒的表情,但也忍不住轉過身詢問安昔,「你們這裡間諜活動很猖獗嗎?」


  「那倒不是,應該是他以前的工作比較特殊,對這種事情比較敏感。」安昔苦笑道,「如果實在做得不開心的話,換一份工作吧,也沒必要去受氣。」


  「不行!」弗洛卡和沙切爾異口同聲拒絕。


  安昔有些意外,「怎麼了?」


  「跑了不就是怕了他么,笑話!本大爺怕過誰?」沙切爾回答得那是一臉趾高氣昂。


  弗洛卡沉吟了片刻,望向安昔,「治安部是整座營地工作點最多的部門。如果我們換了工作,那離達成目標離開這的時間就要更久,你等得了嗎?」


  安昔一愣,他竟是在為她考慮?


  「我……確實等不了。」她垂下目光,掩飾住眼神里的那抹迫切和焦急。實際上一想到她可能要在這座營地里耗上一年半載,她就擔心自己會瘋掉。


  她還是想清楚了,導師的資料不能交給蕭紅纓,去hsa總部找廖天萊依舊是她的唯一選擇。


  沙切爾看她的表情黯然,不屑地撇撇嘴,「那就不要等啊,搶了輛車我們就跑,還怕他們追上打不過嗎?」


  安昔的心忽然一動。


  「別亂出主意。」弗洛卡一皺眉,「你知道這座營地的安防部署嗎?連敵人的底細都沒有摸清,你有幾分得手還能安然撤退的把握!」


  「切——」沙切爾將頭扭向了一邊,「我不就說說嘛。」


  但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安昔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現行條件下的偷車策略。既然已經沒有退路,鋌而走險一下又有何妨?

  弗洛卡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想法,半是告誡半是勸告道,「安昔,我們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


  「我知道,我又沒瘋。」她故作輕鬆地笑笑,「我去下面了,你們先休息一會兒吧。」


  一個大膽的計劃已經在她的腦海里構出雛形。


  第二天傍晚,離開學校的安昔沒有徑直回家,而是來到了距離不遠的另一棟宿舍樓。


  「你怎麼來了?」打開門的剎那,齊歸露出詫異的表情。


  安昔竭力讓自己看起來放鬆些,「來坐坐,不歡迎嗎?」


  「當然歡迎。」齊歸微笑著聳聳肩,讓開通道讓她進來。


  所謂宿舍都是廢棄重建后的居民樓,齊歸和魏琰被分配住一戶兩居室,只比他們的三居室小一些。但配色明亮,裝修風格簡約簡潔,頗合他們的心意。


  令她驚訝的是進屋左轉,魏琰圍著個粉紅色的圍裙正在做飯,畫面莫名有些辣眼睛。看到她進來默默地點了點,一如既往保持著低氣壓。


  齊歸端來了茶和水果,「要一起吃個飯嗎?」


  「不了,我就坐一會兒。」安昔婉拒。


  「那看來還是有事。」齊歸在她的對面坐下,開門見山,「你不用猶豫。我們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夥伴了,我能幫的一定會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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