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驚詫萬分
倏忽間,歐陽雨那風馳電掣般的身影就消失在田甜的視野裏了。
可她卻依然站在原地翹首凝望著,仿佛兒子隨時仍將衝出來對她粲然一笑似的。
“老師好!”忽然,一陣陣整齊而響亮的向教師道好聲從教室裏相繼鑽進她的雙耳,隨即,就是隱隱約約的老師的教授聲。
終於,田甜向校園投去最後一瞥後便轉身離開了。
由於天氣晴好,今天,來遊園參觀的遊客很多。花園裏,幾乎整日都人聲鼎沸,摩肩擦踵,好不熱鬧。
不久前,總算招了一個驗票的老先生,所以,牛師傅就可以全心全意地侍弄花草樹木了。
這樣一來,因為有專人打理,園中的花草就更加生機勃勃爭奇鬥豔了。
此時,驕陽下,牛師傅正握著長長的水管一絲不苟地在給花草澆水。
牛師傅可是一位負責任的好員工,他從來都是主動自覺地工作,從來不用誰提醒或喊叫,更不會耍滑頭,或者,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同樣是員工,可有的人就在吊兒郎當地混日子,有的人卻盡職盡責的工作著,絲毫不馬虎,他對得起老板支付的每一分薪酬。
田甜經過時,牛師傅慈祥而和善的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回到辦公室,她首先給銀行打了銀行卡掛失的電話,盡可能的確保銀行卡裏金額萬無一失。
然後,她又撥通了醫院的電話,想問問黃承康的情況。
她側耳細聽,很快,便辨別出了,接電話的是那個十分和藹的老醫生,他說:“哎,他呀,情況不是太樂觀。”
聞言,田甜的心禁不住被揪了一下。她正想打聽一下詳細情況,但,卻沒有機會插話。
因為,老醫生絮絮叨叨滔滔不絕地跟她說了好些事情,尤其,讓她瞠目結舌的是,醫生居然說,黃承康先生就是為了救她才被燒傷的。
“什麽?”田甜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
但,電話那端的醫生仍然十分肯定的回答,並強調說:“是他親口說的。當時,我問他‘是火災現場還是爆炸現場留下的傷’,他就一五一十的說了。”。
她驚呆了,仿佛一道晴天霹靂。
她木然地坐在老板椅上,如一尊紋絲不動的石雕,聽筒不知何時從她手中滑落下來,晃晃悠悠的在辦公桌下劇烈地蕩來蕩去。
聽到這個消息後,田甜著實震驚不已,與此同時,心裏有說不出的內疚,甚至,有深深的罪惡感。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原來就是使他遭受痛苦和劫難的罪魁禍首。
原來護士口中的那個“好心人”就是他。他,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此時此刻,淚水從她的眼中奪眶而出。
許久許久,她那激動的心情才逐漸歸於平靜。
於是,她立即再度給老醫生撥通了電話,說:“醫生,我是沈田甜,不好意思,又打擾你了!”
“沒事,沒事,有什麽事,你盡管說。”電話那端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醫生,首先十分感謝你對我的悉心救治。不過,現在,我想問一下,那個黃承康的家屬來了嗎?他的住院費都繳交了沒有?”。
醫生回答說:“他說,他沒有家屬。自住院以來,護士們說,沒看見有人來看望他。至於費用嘛?他至今為止,一分錢也沒有支付過。到底欠了多少錢?具體數目,我不清楚,需要去查查看才知道。”
“哦!這樣啊。那,你看,他這樣的情況,大概要多少錢才能醫治好呢?”田甜又問。
“這個嘛?難說。十多萬是一定要的。”醫生不太確切的回答,“當然,這還不包括植皮美容方麵的。”
“十多萬?”她的心裏還是略略震驚了一下。
“醫生,那,你能把他的卡號或者存折號碼告訴我?我想寄一點錢過去,先幫他墊付醫藥費。”她說。
醫生沉思片刻,答:“這個,我想,我必須先征詢他的意見,問問看。這樣吧,明天下午五點,我再聯係你。好吧?”
“好的。”田甜回答,“那,您辛苦了!”
“沒事。”對方嘿嘿一笑。
“再見!”她說完便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後,田甜的心裏稍稍好受些。她隻能靜靜期待好消息了。
這時,殘陽如血,正斜斜地從窗戶上照射下來,恰巧投射到牆壁上的水晶玻璃球上,一個五彩繽紛的光斑映照在地上,簡直美極了。
次日早上九點,田甜在會議室召開了一次行政大會。
她主要是想聽取這段時間以來各個方麵的情況和主要麵臨的棘手問題及商討有效的解決方法。
萬幸的是,總的說來還算正常,收入也穩定。
隻是,原本三天前就該發的工資,沒有如期發放,所以,隻好明天補發了。
散會後,田甜就迫不及待的去了銀行辦理掛失業務。
當櫃台的營業員聽說她沒有身份證時,麵露難色,後來,請教了一個年長的工作人員,才勉強同意。隨後,那人便遞給她一張掛失申請表,並建議她在那邊的桌子上去慢慢填寫。
幸好,她清楚的記得自己的身份證號碼。
但,遺憾的是,工作人員告訴她並不能及時辦好卡。掛失成功後,女工作人員給她一個回執,並再三強調要“妥善保管”,說七天後才正式生效。到時,再憑身份證和回執單前來辦理補卡業務。
天哪,沒想到還這麽複雜。
此外,沒身份證還能出門嗎?不會運氣不好被治安隊員抓去吧?可是,近日,自己卻沒空閑回老家去補辦呢。
假如可以代辦就太棒了,她想。
翌日下午,老醫生果真在五點打來了電話,他說:“是這樣的,一開始,黃承康先生怎麽也不要你幫他繳交住院費。後來,在我們護士反複做思想工作後,他才勉勉強強同意,並一再表示隻是‘借’,日後,一定要還你。”
“這樣啊。”田甜聽罷,不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隻是,他身上沒帶卡或存折,也沒身份證,你看,這該怎麽辦?”醫生頗為難地說,“可是,他的醫藥費實在不能再拖了。實話跟你說吧,奉我們院長的旨意,說,‘他如果再沒錢交上來,那麽,就要停他的藥了。’”
“啊?”田甜的心霍的緊了一下,有些驚愕,她仿佛沒料到醫院會是那麽無情。
“是的。因為,我們醫院的資金也非常緊張的,不得不采取這樣的措施。說真的,這也是無奈之舉。不瞞你說,治好病後,一分錢沒給,卻私自偷偷溜走的病人大有人在。”醫生說著嗬嗬的笑起來。
“哦!我理解。要不我抽空親自去一趟醫院吧?”田甜說,“如果不忙,我明天就去。可是,這幾日,我實在脫不了身。”
“哦!好吧。”通情達理的醫生說。
“那,這樣吧。我盡力抽空去,並竭力早點兒去,不過,究竟哪一日,我現在還沒法告訴你。反正,請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去的。”田甜信誓旦旦道。
“好的。我們相信你!”那端又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嗯。謝謝信任!不過,還要拜托你們好好醫治並照料他哦!”田甜不好意思的說。
“那,一定的。不用你說,這也是我們的義務和職責。”醫生說。
“好的。謝謝!再見!”田甜高興的道別。
“再見!”聽到對方“砰”的把電話放下,她才把聽筒放回原位。
隨後,她一手托腮,一手隨意的放在桌子上,雙目定定地眺望著窗外那輪又大又圓的夕陽,任由思緒飛揚。
這時,沈默拿著一疊單據來找田甜簽字。這些都是在她不在時所支出的費用。
“那段時間,真是太謝謝你了!”田甜一邊低頭簽名一邊說。
“沒事,都是應該的。再說,小事一樁,不足掛齒。”沈默不以為意地笑笑。
“我都沒有好好感激你呢,要不,晚上,我們下館子去喝一杯吧?”田甜真誠的懇請道。
“不,不用。再說,我今天跟人有約。”沈默微微一笑。
“啊?那我多不好意思啊!孩子們都說了,我不在的那些日子多虧了你。”田甜粲然一笑。
“不要那麽客氣啦!”沈默咧了咧嘴,“好了哦?”
田甜點點頭。
於是,他拿著那疊票據起身離開了。
晚上,田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無法入眠,她靜靜地凝望著從窗台上傾瀉下來的月光發呆。
她思來想去後,還是決定先去一趟醫院,然後,在回老家一趟才好。
因為,沒有身份證,可謂寸步難行,住旅社要,取錢存錢也要,更何況若是被抓,那就慘了,要蹲班房的。想到要和三教九流渾身散發著臭味的人混在一起,要在一個惡臭撲鼻的小房間裏呆幾個小時甚至數日,她就不寒而栗。
這天一大早,田甜就獨自踏上了行程。
輾轉奔波後,她總算來到了醫院。
在醫院附近的花店,她精心挑選了一束鮮花。
見到田甜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現在眼前,黃承康驚詫不已,同時,也難以掩飾內心的喜悅。
隻是,他依然要俯臥在床,背部依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
看著那雪白的繃帶,讓人心裏十分沉重。
旁人光是看著,想著,就夠痛苦,夠難受的。
哎!真難為他了!
“朋友,你還好嗎?”田甜笑靨如花地問。
“還行吧,就是特別無聊。”黃承康苦笑。
“傷口沒那麽疼痛了吧?”她又問。
“嗯,可能好點兒了。”他回答。
“哎!你呀你!……”忽然,田甜長歎一聲後嗔怪道,如花的笑容驀地逝去,一片濃重的烏雲籠罩著。
“你,你怎麽啦?”黃承康扭頭疑惑地看著她,怯怯的問。
“你說,你怎麽就那麽傻呢?當時,你幹嘛要救我?假如你裝作沒看見,你不就什麽事也沒有嗎?”說這話時,田甜早已潸然淚下了。
望著淚如雨下的她,躺在病床上的黃承康霎時間驚慌失措起來,他想勸勸她,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刹那間,氣氛變得沉重而尷尬起來。
於是,田甜提著她那隨身攜帶的挎包離開了病房。
她來到護士站,要了黃承康的繳費單,隨後,去繳費窗口存了六萬元人民幣。
挎包裏少了六捆百元大鈔,頓時,就感覺輕了許多。回到病房,田甜把收據給黃承康看,並如實告知了繳費情況。他感激涕零的道謝。
可她瞟了他一眼,特別難為情的說:“你別這樣,好不好?看你這樣,我就更加難受了。因為,我才是萬惡之人,是造成你一切苦難的罪魁禍首。在此,我深表愧疚!說真的,如果能替代你受罪,那麽,我將毫不猶豫,將義不容辭。可是,如今,我卻隻能幹著急,什麽也幫不了你,更無法減輕你的痛苦。”
這時,黃誠康低下頭沉默不語。
田甜抬眼環顧四周,發現病房裏又多了兩位病人,一個是小孩,被開水燙傷了腳,另一位是一個婦女,手臂被熱油濺傷了。
“你想吃什麽?我出去給你買。”田甜問。
可是,他搖搖頭。
但,她還是買了一袋香蕉。
返回時,田甜順便去了護士站,她想問問護士小姐有沒有好一點的護工,因為她想請一個護工來侍候這個可憐的病人。
有一個圓臉護士告訴她,有一個,但,他的價格稍貴,要一百七十一天,有十五年護理經驗了,五十多歲。
她問:“是男的還是女的?”
護士告訴她,是個男的,再說了,看護那個病人,也隻有男的才適合,才有那麽大的力氣。
“那,他現在有時間嗎?”田甜問。
“現在?”護士很是疑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解釋道,“可是,現在都那麽晚了,從現在開始也算一天的話,你劃不來的。”
“也是,那就叫他從明天開始算起吧。今天,叫他來看看,怎樣?”她淺淺一笑道。
後來,那個護工果然來了,是護士把他領到病房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