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奴顏婢膝
她如此這般交代一番後,終於,踏出房間,向前方不遠處槐樹下的沈默走去。
可,走了一半,她又驀地停住了,轉身,小跑著折了回去。
原來,她突然想起忘記交代保姆把樓上的一盆長勢最好的蘭花抱下來,擺放在寫字桌上。
“很抱歉!讓你久等了!”田甜走近時,向客人致歉道。
“沒事。”沈默粲然一笑。
這時,園區的大門開了,不時有三三兩兩的遊客興高采烈唧唧喳喳地迎麵走過來。
早餐店,在距離花園大概一兩百米的右前方,那個雜貨店的旁邊,也是附近僅有的一家。
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店麵,說是店麵,其實,它並沒有什麽特意的裝修,就是人家的老屋,隻是,多擺了幾張桌椅而已。
但,話又說回來,味道還是可以的,畢竟是十多年的老店了。
田甜經常在這裏吃。
“你想吃什麽?粥還是腸粉?也有包子和油條,還有炒(湯)河粉麵條及蒸米粉等。”他們倆剛選了張桌子坐下,田甜就問。
這時,不知是不是有些晚了,客人不多,隻有三五個。
一個係著滿是油汙圍裙的女人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過了塑的餐譜,“啪嗒”隨手扔在桌麵上,然後,招呼道:“你們想要吃點什麽?”
沈默很是訝異的打量了一眼,那張胖乎乎油膩膩且毫無表情的臉,心裏怪怪的。
“我要一碗瘦肉皮蛋粥和兩根油條。”田甜首先說。
“那,給我來一碗湯河粉吧,還有三個肉包子。”緊接著,沈默也吩咐道。
於是,那個女人答應著扭動著肥碩的身軀走進了廚房。
廚房裏傳來鍋鏟碰觸鐵鍋的聲響,可能有人在炒製什麽。
“一個湯河粉。”那個女人的聲音從裏麵飄了出來。
不一會兒,那個女人就端著一碗粥放在田甜麵前。
“喲,好快呀!”田甜禁不住感歎道。
“它這個可能是事先煮好的,她隻要盛出來就是了。”沈默微笑著瞥了一眼道。
“嗯,有這個可能,因為,這個都不是很燙了,充其量也隻能說是溫溫的。”田甜也尷尬的笑笑。
很快,油條和包子也被一一送到他們倆的桌上。
“你吃呀!你的河粉是現煮的,可能還要一會兒。”田甜建議道。
於是,他有些勉為其難的笑眯眯的拿起了一個包子送進了嘴裏。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粉被放在沈默的麵前。
這可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瞧,田甜的粥都吃完了,而今,正在優雅的啃食著又香又脆的油條。
但,她隻吃了一根就吃不下了,剩下的那根給了她尊貴的客人。
田甜結完賬後,坐在一旁安靜而耐心的等他,還不停的安慰道:“不急,你慢慢吃。”
這時,忽然,聽見劈劈啪啪的聲響,田甜好奇的扭過頭去看,原來下雨了,而且是太陽雨。
那個胖胖的女人連忙飛奔出去,把幾張小巧的矮矮的折疊桌椅收了回去。
不過,沒多久,雨就稀稀拉拉的停了。
幸好,這種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吃過早飯後,他們倆來到攝影樓,來到田甜的辦公室。
他們麵對麵坐著商談著影樓的未來和規劃,因為沈默是資深的攝影師,所以,田甜特別信任他,再說,實踐證明,他的意見和建議的的確確是可行,是可以篤信的,比如,花園的創建就是近乎完美的有力例證。
他建議道:“因為攝影室的空間有限,根本無法兩個攝影師同時開展工作,所以,最好再搞一個攝影室。這樣一來,便可以雙管齊下,互不幹擾。”
“可是,你將一直在這兒嗎?我想,假期結束,你應該就要回電視台去吧?”田甜頗尷尬的笑笑。
“就算我隻是臨時幫你頂一下,可是,難道你就不打算招攝影師傅了嗎?看目前情況,阿良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的。所以,有備無患嘛。再說,這是最起碼的硬件設施。”沈默有些詫異,繼而辯駁道。
“你說的也是。”田甜聽後雞啄米似的點頭。
“知道嗎?該花的錢,你還是要花的,省不得,我們用一小部分投資能獲取多得多的回報,這又何樂而不為呢?”沈默唾沫橫飛的侃侃而談,“你不妨想想,你絞盡腦汁的為了節省買設備器械的一點點小錢,到時,卻失去了客戶,失去了好不容易才豎立起來的聲譽,顯然,這是得不償失的。你說呢?”
“是的,你說得沒錯。”田甜讚許並認同他的觀點。
頓了頓,她又說:“反正,你就是我的諸葛亮,我百分之百的相信你就是了。”
“不,不,話也不能這樣說。首先,承蒙你對我的信任,但,我想說的是,我的意見和建議僅供參考,店裏的大事小情還是要大家坐下來共同協商切磋的。”沈默一本正經的如是說。
田甜嫣然一笑。
於是,她讓沈默自己去樓上逛逛,看哪個房間適合做攝影室,選擇好後,以便布置。
沈默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便大踏步地向樓上走去。
他心想,最好和阿良的攝影室是在同一個樓層,這樣,化妝、美發及更衣會比較方便。但,假如沒有,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沈默不知不覺就到了攝影室門口,他往裏探了探頭,隻見,阿良正端著單反彎腰弓背地在給一位女士拍攝,忙得不亦樂乎。
他想跟阿良招呼一聲,但,張了張嘴,他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也是專業攝影師,他十分清楚,攝影者最不喜歡在自己聚精會神的調焦凝神之際突然被人打擾。
於是,他便悄無聲息地走開了。
這個樓,除了攝影室、化妝間、美發室和更衣室外,還有兩間閑置的空房,不過,分別陳列著各式婚紗禮服。
暫且不管那些婚紗將無處安放,那兩個房間似乎也不太適合做攝影室,因為,它們是狹長的,空間不夠大,且,窗戶朝西,西曬嚴重,到了下午,光線太過強烈,也不太適合拍照的。
無奈,隻好到下麵瞧瞧了。
下麵的房子也不太適宜,瞧,窗外那高高的荔枝樹遮天蔽日,居然把光線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麵了。那一排房均無一幸免。
哎,委實可惜了!
他這樣想著,繼續一間一間的查看,朝外麵的房倒沒有喬木遮蓋視線,但,那是辦公區域,隻見,門上掛著燙金的大大的“財務室”三個字樣的牌子。
如此,他隻好拾級而上,往阿良攝影室上麵的那層樓看看去。
終於,當沈默站在其中一間涼風習習寬敞明亮的房子裏時,禁不住欣喜不已,嘴裏喃喃道:“好,太好了!是它,就是它了!”
這個房間是長方形的,大概有二十多個平方。牆角隨意放著一些不用的雜物。
他來到窗前,風兒輕撫著他的臉頰和脖頸,愜意極了。
他憑窗極目遠眺,隻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綠油油的禾苗,它們隨風舞動著,猶如一條不時律動的巨大的綠地毯。
遠處,有一條蜿蜒的河流,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金光閃爍,甚是美麗。
當然,河對岸,依然是一望無際的稻田,不,確切的說,那裏間或有荷塘幾許。然後,就是黃牆黑瓦的農舍及綿延不絕的黛青色的群山。
其中,那座最高的山上,透過茂密蔥蘢的鬆樹林隱約可見一座聳立的白塔,尖尖的塔頂直指天空,宛如一根巍峨擎天柱。
雖然沒有古人登泰山時“一覽眾山小”的豪邁和霸氣,但,這個小窗外的景致已經是足夠賞心悅目、心曠神怡了。
總之,他喜愛之至。
於是,沈默喜出望外的跑下樓去,並迫不及待地要把這個喜訊告知田甜女士。
聞言,田甜毫無異議,全力支持他著手籌備,並派了一個妹子去幫他。
與此同時,田甜也馬不停蹄的去采購器械耗材等,不過,沈默特別交代除了相機外。
因為沈默使用習慣了自己的相機,而且,他也帶來了。
他的相機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機器,更不是幾百元便能搞定的傻瓜相機,那可是他唯一奢侈的物品,價值八萬多。
可以說,那是他至愛,他寶貝得如同自己的生命一般。
提及這個相機,當初購買的情景仍曆曆在目,就像發生在昨天晚上。
有日,他去了一家數碼城,本想隨便逛逛,順便享用一下商場免費的空調。
於是,他邊走邊看。當他看見其中一款相機時,不禁愛不釋手,但,瞥了一眼那個價簽,又不得不識趣的放回去。哎,無奈,囊中羞澀啊!
然而,回到家裏,他就是不甘心。
後來,他又連續兩次去,看一看,摸一摸,每次,都假裝是第一次來。
櫃台裏的女的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嫌貴,於是,竭力介紹別的要便宜得多的產品。但,他卻看也不看就使勁的搖頭。
他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無一例外的,這天,他又落寞的離開了那個櫃台。
後來,他咬咬牙,一橫心,就把自己存折裏的錢全部取了出來。
可是,那可是他存了好幾年準備用來結婚的錢啊。
其實,他不是沒有猶豫和徘徊過。
但,當他站在數碼櫃台前端著那部相機左看右看,而感受到那個女營業員不屑和譏諷的眼神時,終於,他下定了決心。
於是,他如土豪般幹幹脆脆的高喊道:“幫我打包!”
當時,那個女的驚詫極了,她目瞪口呆。
然而,她依然站在那不動,冷冷地斜睨著他道:“先生,你確信你看清楚了嗎?那可不是八百六十八哦!”
沈默一聽就火了,氣不打一處來,也陡地提高嗓音道:“嘿!我說,這位小姐,你什麽意思?瞧不起人還是怎麽的?”
說著,他猛地把裝錢的塑料袋往櫃台上狠狠的一擲,瞬間,發出啪嗒巨響,隻見,他用手猛然向外拉了一下塑料袋子的底部,一紮紮捆綁得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豁然出現在櫃台上,淩亂的堆成一個小小山包,恍如日本的富士山。
“小姐,你看,這些夠嗎?這裏一共九萬五千元,如果我眼神沒問題的話,我想,那部進口相機也不過是八萬六千八百零一十八元,對吧?”沈默冷笑著挑釁的說完,用一雙犀利的目光死死盯著櫃台裏的女人。
隻見,那個女的瞠目結舌,立即捂住大張著的嘴巴連連後退。
也許,這個勢力的女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衣著寒酸、不修邊幅恍若流浪漢的男人居然有那麽多錢,居然還真的就舍得花錢購買如此昂貴的東西。
“哎!你賣不賣?”沈默莫名其妙的盯著那個女的朗聲叫道。
“賣?”這時,那個女的仿佛才從夢中驚醒了般,蒼白的臉上洋溢著諂媚的笑,一個箭步走上前來,似乎討好的說:“怎麽不賣呢?先生,哪有不賣的道理?”
說著,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遝收據來,她低頭在紙上刷刷地寫了起來,看得出來,她那握筆的手明顯在抖顫。
也不知是不是太激動了,還是太高興了?
不多一會兒,她開好單,抬起頭,向左前方指了指,滿臉堆笑道:“先生,請在那裏交錢!”
於是,沈默又把櫃台上的那一遝遝鈔票重新裝回袋子裏去,那個女人也笑容可掬的幫忙裝。
買過單後,女售貨員早已把相機裝在一個精美的塑料袋裏了,見他走過來,便雙手遞到他手上,嬉皮笑臉道:“先生,你慢走!歡迎您下次光臨!”
沈默眼皮都沒抬一下,拎著鼓囊囊的塑料袋子就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了數碼店,儼然一位所向披靡大獲全勝的將軍走下戰場。
走到拐角處,他終於忍不住了,禁不住狠狠地往數碼店方向白了一眼,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該死的臭娘們!勢利眼!屬狗的!哼,瞧瞧,那副醜惡的嘴臉,那前前後後截然不同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