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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世態炎涼

  不一會兒,隻見,電視屏幕的下端滾放著一行小字,上麵寫的是那些小乞丐們的相關信息,節目組號召觀眾們一起留意,有認得的相互通告或者撥打末尾的電話。


  最後還不忘鼓勵大家奉獻愛心,熱情相助,齊心協力讓孩子們盡快能返回老家。


  毛豆(又名毛夏,父親:毛竹,住在鬼嶺背)

  突然,這樣的信息躍入眼前。


  “毛夏”、“毛竹”、“鬼嶺背”,這些名詞一旦串聯起來,田甜忽然被驚雷劈了一般,完全僵化了。


  天哪!這世上真有那麽巧的事嗎?

  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雙眼,以為自己看錯了,不禁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再三仔細甄別。


  沒錯,是那自己耳熟能詳的三個詞。


  此時此刻,她心如擂鼓,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茫然若失。


  不,田甜不相信自己的毛夏會從家裏出來,而且,做了讓大眾所唾棄所不齒的乞丐。


  更確切地說,她不願相信,也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她一直以為,雖然她的毛夏不可能像城裏的孩子一樣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但是,最起碼她堅信,他應該也過著山裏的孩子所應有的生活。


  就算一年到頭吃不上一塊肉,就算半年不舍得吃一個雞蛋,每天進食清湯寡水甚至隻是醬油拌米飯,但,畢竟也一定像大多數鄉村的娃一樣過著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童年生活。


  最多要去山上放放牛,在溪河裏放放鴨鵝;夏天摸摸魚,冬天挖挖泥鰍,春天采采蘑菇,秋天摘摘野果子……如此而已。


  當然,命好的男孩,甚至可以不用做任何家務,隻管盡情地瘋玩,比如掏鳥窩,彈弓射鳥,爬竹子,打野戰……


  當家人喊叫吃飯時,才一身塵土一身臭汗的趕回家來。


  可是,這怎麽……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要記下電話號碼。


  不管是真還是假,她還是決定抽空去看看再說。


  可是,遺憾的是,此時,電視上更換了別的節目,下麵的信息早就消失不見了。


  一陣深深的懊惱和沮喪驟然湧上心頭,她感覺到了深重的失望和挫敗,倏忽間,竟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她,既心急如焚又頹廢茫然。


  田甜再也坐不住,也無心看電視了,於是,她噌地從座椅上起身,環抱著雙臂煩躁地在房間有限的空間裏來回踱著步。


  她,臉色凝重,雙眉緊鎖,哀歎連連。


  最後,她來到窗前,如雕塑般木木地倚窗遠望,久久紋絲不動。


  這晚,田甜躺在床上就像烙大餅似的,整晚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無時無刻不在絞盡腦汁地想該如何和那個叫“毛夏”的孩子見上一麵。


  收容所?


  當大腦裏閃現這三個字時,她禁不住顫栗了一下。


  可是,收容所究竟在哪兒呢?它遠嗎?交通方便嗎?


  對了,是去收容所靠譜,還是去市電視台,抑或者是去派出所呢?

  田甜不太確定。


  再說了,即便見到了,也八九不離十的對上號,他就是自己的兒子無疑,那,又要怎麽才能讓人相信並允許自己把他帶走呢?


  空口無憑的,人家又怎麽能輕易首肯並放人呢?

  她不禁越想越懊惱,越想越煩悶,也越想越焦慮,自然,越想就越睡不著。


  還有,此刻,田甜的腦海裏懸著無數的問號。


  毛竹現在怎樣了?毛家還好嗎?他們怎麽那麽心狠,連那麽小的娃都舍得讓他背井離鄉,遠離親人?


  唉——


  真是造孽!


  不知為什麽,她打心底裏不希望那個男孩就是她想要找的人,因為,她真的不願她的毛夏過得如此淒慘。


  次日,當田甜醒來時,隻見,臥室已經是大亮了。


  她揉轉動了下惺忪的睡眼,旋即,又再度迅速地眯上雙眼,然後,翻了一個身,一隻腳肆意地搭在薄薄的被單上。


  看著她懶洋洋地半趴在床上,儼然一副意猶未盡還沒睡醒的模樣。


  但,雖然依舊想睡,可是,畢竟已經醒了。


  盡管緊閉著眼睛,她的腦海裏仍舊在翻騰著昨晚的事,一想到那鬧心事,她便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輕輕的歎息聲。


  其實,心裏掛牽著事,她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無奈,隻好翻身下床。


  早飯後,一身T恤短褲休閑打扮的田甜就挎著一個包出門了。


  她來到人流湧動街道上,好容易才總算找到一個沒人占位的一個電話亭,便快速鑽了進去。


  她想好了,先打“114”查詢一下收容所的電話,然後,再另作打算。


  很快,電話裏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


  田甜把自己所求說了一遍,電話那端的女的叫她“稍等”,接著,聽筒那邊便傳來了一個播報電話號碼的尖細的聲音,仿佛不像人工現場說的,有點像假的,像是錄製的。


  雖然電話那端是一字一頓的念,但似乎還是聽不太真切,無奈,隻好繼續撥打,繼續屏氣凝神地洗耳恭聽。


  直至連猜帶蒙地勉強聽懂了,她才把聽筒放下,再憑著記憶撥打了收容所的電話,以確定地址和方位。


  於是,她風塵仆仆地打的趕到了收容所。


  這是一個特別偏僻的地方,甚至,近乎荒涼。


  如果用一個時髦的口頭禪來形容,那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一座平房孤零零地杵在路旁,前麵是一個小院子,四周是一堵比人頭高得多的圍牆。


  後麵是山,兩旁是齊人高的野草雜樹等。


  隻有路旁一道鏽跡斑斑的鐵門才能出入,鐵門後的太陽傘下有張簡陋的桌椅,椅子上坐著一個麵無表情的值班門衛。


  田甜駐足環視了一眼,不禁心中一沉。心想,這個地方也太那個了吧。


  “你好!請問,這裏麵有小孩嗎?”她稍稍鎮靜一下,便沿著腳下這條坑坑窪窪的土路深一腳淺一腳徑直走過去,當終於到達大門前時,她隔著鐵門熱情洋溢的躬身問。


  “小孩?有啊。你要找誰?”那個滿臉橫肉的老人瞟了門外的田甜一眼,機械地反問。


  “嗯,一個男孩,他叫馬夏。”


  “多大?哪裏人?”聞言,他一邊抓起一旁的一個登記本一邊心不在焉地問。


  “四歲,廣西的。”找人心切的田甜並不計較對方的冷漠和無禮,依然溫和的回答。


  “四歲?”那個老人仰起臉很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奇怪的說:“你有沒有搞錯呃?我們這兒沒有這麽小的孩子。”


  說完,他便低下頭,拿著一支筆在一張廢紙上隨意地塗塗畫畫,根本就不理會田甜,儼然他壓根就沒看見自己眼前還有個大大的人。


  此後,無論她說什麽問什麽,那個皺紋滿臉的老頭就像聾了啞了一般,絲毫不為所動。


  她不禁又氣又急。


  見狀,她隻好無奈又落寞地離開了。


  以前,也依稀聽說過治安員和收容所的工作人員十分冷血和暴虐,田甜還將信將疑,不想今日便見識了其中的冷酷無情。


  由此可見,被收容在裏麵的人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那不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嗎?

  想到這,她禁不住背脊發涼。


  因為過於荒僻,田甜走了很遠都沒有看見有交通工具,哪怕就是一輛摩托。


  太陽像火球一般烘烤著整個大地,路旁的草葉上布滿了厚厚的塵土。


  一陣陣熱浪沒商量的撲麵而來,瞬間,仿佛將要窒息一般。


  很快,她腳上那原本雪白的波鞋就蒙上了一層灰白的塵灰,頓然黯然失色。


  不知是躲在樹上或芒草上的知了正扯著嗓子叫個不休,讓她原本就煩躁不安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起來。


  田甜沿著窄小的土路悻悻地往前走著,時不時也抬頭張望一下,期望有一輛載客的摩的開過來。


  終於,她似乎隱隱約約地聽見了機動車的馬達聲,當她駐足側耳傾聽並確信無疑後,不禁欣喜不已。


  很快,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同時,也越來越清晰。


  此時的田甜幾乎要激動得歡呼雀躍了。


  然而,當車風馳電掣般地迎麵開過來時,她猶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般。


  原來,這不是摩托,而是一輛藍色的小四輪。


  當小四輪席卷著飛揚的塵土呼嘯而過時,田甜終於看見了,原來車鬥裏拉的不是貨物,而是人。


  那上麵站滿了清一色神色鬱悶茫然失措老老少少的男人。


  盡管是擦身而過,但,她也看清了,那些人中無不是灰頭土臉、胡子拉碴或衣衫襤褸的。


  她大膽地猜測,這些人極有可能是運送到收容所的。


  或許,他們就是被治安隊野蠻抓獲的所謂“三無人員”吧?


  所謂的“三無”不外乎就是,無身份證,無暫居證,無用工證明(廠牌或工作證)。


  其實,話又說回來,這些“三無人員”中,除卻極少數是真的危害社會的流氓痞子外,絕大多數都是向善的良民,甚至是可憐人。


  他們之所以流浪街頭巷尾,其實,也是萬般無奈的,大多有難以言說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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