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惶恐不安
沒錯,是她,就是她——田甜。
這時,蔣先生似乎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瞧,他那一直緊緊鎖著的眉頭也徐徐舒展開來,連雙眸都仿佛蕩漾著絲絲笑意。
然而,不知為什麽,怎麽看,田甜都是一副悶悶不樂懊惱不已的樣子。
可,有誰知道呢?
她是為了一片茫然的未來而一籌莫展,更確切的,為今晚的吃和住發愁。
可不是嗎?瞧,眼看著色漸晚了。
“田甜!”
終於,蔣先生從藏身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並輕輕的招呼一聲。
隱隱約約中,田甜仿佛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禁不住納悶而好奇的四下張望著。
當她驀然回首時,見東家豁然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不禁驚愕得不出話來。
於是,她連忙站起身,卻渾身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她才囁嚅道:“蔣,蔣先生,你······?”
“我出現在這兒,你一定很吃驚吧?實話告訴你吧,我也是在這兒閑逛,無意中,邂逅了你的。我在那邊遠遠的就看著像你。”蔣先生輕描淡寫撒謊道,接著,忽然,仿佛又想起什麽似的,“對了,這幾,你去哪兒啦?怎麽沒回家?”
“我,我······?”看著東家那焦急而關切的目光,田甜吞吞吐吐的,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蔣先生見她似乎有些難為情,就忙和稀泥道:“不便就罷了。走,回家!”
回家?不,不。
一聽要回去,田甜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她一邊胡亂的揮舞著雙臂,一邊激動而斬釘截鐵地輕喊道:“不!不,我不要!”
見她如此異乎尋常的舉動,這回,輪到蔣先生目瞪口呆莫名其妙了。
他怔怔地盯著田甜看,不知所以。
半,他才試探著問道:“你怎麽啦?需要我幫忙嗎?要不,你先上來吧?那裏不安全。”
聞言,田甜先是瞥了瞥東家,有些遲疑,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極不情願地踏上坡,來到平坦的水泥道上。
可是,她抵埋著腦袋,堅定的:“你走吧!我是不會跟你回家的。”
毫無疑問,這個回答並不是蔣先生希望的。
“為什麽?”旋即,驚詫之餘,他一臉狐疑地問道。
“因為,因為,現在,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了。”
突然,田甜抬起頭似乎鼓足勇氣地回答。
“需要啊。誰不需要?雖然,嘉盈走了,可,那個家仍需要你啊,再,我也需要你。”他焦急的更正並辯解道,“你看,我每早出晚歸的,根本就沒時間洗衣做飯搞衛生等。”
“可是,可是,我根本就沒臉麵對你呀!”
聽到蔣先生的解釋,感覺他好像是真心想把自己留下,此時,若再執拗的拒絕,似乎有點不近情理了。無奈,她隻好把憋在心底的真心話不由分地拋出來。
“我都早已寬恕你了,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心生慚愧呢?放下吧?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蔣先生這話,本意隻是想寬寬她的心,讓她盡管放下包袱,解下精神上的鐐銬,盡可能開心快樂些。
過去的事,就翻篇了。
然而,得輕巧,對於原本就無比自責的田甜來,怎麽可能放下就放下呢。
如果自己繼續在那個家做,那裏的每個角落都是嘉盈的影子,她肯定每晚都要做惡夢的,所以對她來,也許,隻剩下無窮無盡的折磨了。
若是那樣的話,那麽,她會發瘋的。
於是,田甜頹廢而難為情的搖了搖頭,抱頭蹲下,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樣子。
見狀,老實本分的蔣先生束手無策,不知什麽才好。
隻是,站在一旁,彷徨無助的靜靜地看著。
一會兒,終於,她站起來了,原以為她想通了,不料,隻見,她掉轉身,準備拔腿離開。
田甜毅然決然的轉身而去,實在大大出乎蔣先生的意料。
“你就真的那麽狠心嗎?你就真的要那麽殘忍無情嗎?”
她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無限失望和悲涼的話語。
此刻,她的心咯噔一下,不由得下意識地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可是,俄頃,她想了想,還是,咬著下唇,狂奔著惆悵的離開了。
看著田甜的那決絕的背影,蔣先生近乎絕望的大聲嚷叫道:“你知道嗎?這些,我還沒吃一粒飯呢?”
人心都是肉長的,更何況是溫文爾雅的田甜了。
於是,她陡然停下疾速飛奔的步伐,緩緩的轉過身來,不禁熱淚盈眶。
她,還是心軟了。
她的確不忍心在他人有困難時再三無情的拒絕他人自己力所能及的幫助,況且,這是認識的人。
蔣先生見田甜在前麵停了下來,倍感喜出望外。
他趕忙欣然奔跑過去匯合。
“走。我們回去!”
著,蔣先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拉田甜的手臂,可被她扭身避開了。
田甜一本正經的道:“就算,我答應幫你料理家務,讓你安心工作。可是,你我孤男寡女住一個屋簷下,你覺得合適嗎?倘若你不怕閑言碎語,我還怕呢。再了,我也不敢去你家了。因為,我的心裏眼裏腦海裏全是嘉盈的影子,到時,我擔心自己將夜不能寐的。即便偶爾能合眼,也絕對是噩夢連連,苦不堪言。所以······先生,對不起!”
完,她深表歉意地朝蔣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見她隻是這個顧慮,蔣先生不以為然的道:“這個算什麽問題?好辦。”
呃?田甜聽後禁不住瞪大眼睛,翹首期盼的願聞其詳。
見她欲洗耳恭聽的架勢,蔣先生接著不緊不慢的娓娓道來:“其實,我本來就打算搬家的。在那個熟悉的地方,不光你將觸景生情,常常懷念嘉盈,而且,我也同樣會。”
見英雄所見略同,田甜禁不住會心的一笑,“是的,換換環境也未嚐不可,在新環境中,可以重新開始,隨著時間的流逝,能讓自己逐漸從黑暗中走出來,對身心有百利而無一害。”
蔣先生也覺得在理,不禁頻頻點頭。
可是,當他再次邀約田甜一塊回去時,她卻宛如磐石般矗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咦,走啊!”
他忍不住催促道。
“可是,可是,我想,我還是等你租到新房再去吧?”
田甜戰戰兢兢道。
“可,我一時半會去哪兒租房去?再了,馬上就黑了,你今晚住哪兒啊?”
聞言,焦急萬分的蔣先生納悶之餘,接著,連珠炮的反問道。
田甜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又急忙低下頭,嘴角微微蠕動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是啊,怎麽能告訴他自己昨晚在書店蹭房呢?自己落魄到如此地步,豈不是要讓他笑掉大牙?
“走吧。別猶豫了!先將就一晚,明日,我就去找房。”
這時,耳畔又想起蔣先生的催促。
“我·······”,田甜雖然不願意,不,更確切地是不敢去,但,又不便明。
無奈,隻有勉為其難的怯怯地抬起腳步。
可是,她心裏卻像裝了十五個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當然,不是擔心蔣先生,而是害怕嘉盈的鬼魂四處飄蕩,她實在不敢一個人在他家呆。
就如第一次一般,田甜坐上了蔣先生的自行車後座,然而,心境卻壤之別。
上一次,她是帶著美好憧憬,帶著新鮮和好奇的心情去工作的,而今,卻滿懷惶恐,愧疚和不安。
行走在大路上,風呼呼地猛吹著。
耳邊不時響徹著汽車的喇叭聲和摩托車的呼嘯以及自行車的叮鈴聲······
不時,有突突的響著,冒著黑煙的拖拉機,顫巍巍地與他們擦身而過。
一群光著膀子全身汙穢的民工迎麵走來,貪婪而豔羨地盯著田甜他們倆。
甚至,走過頭了,有人還不忘回頭吹著邪惡的口哨,真是深惡痛絕。
顯而易見,這附近應該有正在建築的工地。
難怪總是有東風車來來往往,地上還有散落的土塊等。
順道,他們去了菜市場。
蔣先生等在市場入口處,田甜去裏麵買菜。
不久,她就熟練而麻利地買了些魚肉菜等食材,以備晚飯。
在顛簸之中,不知不覺,他們也抵達了目的地。
當一切熟悉的場景悉數映入田甜的眼簾時,她的心為之一顫,不禁百感交集。
曾經的一切一切,竟然如洶湧澎湃的潮水般鋪蓋地地向她湧來,讓她惶恐不安,讓她無法喘息。
那悲慘的一幕又真真切切地浮現在眼前,曆曆在目,她不禁站立不穩頭暈目眩幾欲跌倒。
“你怎麽啦?”
見狀,蔣先生一個箭步上前,一雙大手穩穩地拖住了她那已經失衡傾斜的後背。
被嚇得麵如土色大汗淋漓的田甜心如擂鼓,半,才特別難為情的向蔣先生道了聲“謝謝”!又“對不起”。
簡直語無倫次,答非所問。
奇怪?
“田甜,你沒事吧?”
蔣先生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沒事。”
她頭也沒抬就慌亂的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