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茫然不已
想起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田甜恍若做了一個惡夢般。
列車窗外的建築.樹木及翠綠的田園在不斷快速往後退著,絢麗的陽光照得人都睜不開眼。
擁擠的車廂裏或站或坐著素不相識的形形色 色的旅客。田甜掃視著那一張張絕對陌生的麵孔,真希望會有那麽一兩張自己熟悉或者似曾相識的。
可遺憾的是沒有,一張也沒有。
於是,她隻好落寞地倚靠在過道的座椅上站著,因為過道狹窄,每當有人過往時,她都不得不側著身子讓道。
看著別的和自己一樣站立的乘客,真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哎,發自內心的羨慕那些有座的同胞。
不管怎麽說,列車上的時光是無聊和寂寞的。
為了打發時間,有的人選擇倒頭大睡,有的和旁邊的人天南地北的閑聊,有的看書,有的戴著耳塞聽磁帶,可是,田甜喜歡聚精會神的欣賞車窗外的風景。
幸好隻是一站的旅程,否則,一定會累得夠嗆的。
當然,那個特別陌生的小站並不是田甜的理想目的地,而是自己有著難以言說的苦衷————那就是沒錢了。因為田甜口袋裏的錢隻能到達這個站。
她隨著下車的人流下到月台上,看著這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禁有些彷徨和無奈。
走出出站口,見有人直接走向公交或打的,有的有親朋好友一臉燦笑的恭候迎接,田甜不禁向他們投去無比豔慕的目光。
公交車的站牌上寫滿了自己完全不認識的地名,可沒有一個是自己的歸宿地。
無奈,一臉惆悵的田甜隻好來到廣場裏的花壇旁坐下休息。
是啊,自己該去哪兒呢?哪裏是工業區?不,不,自己該找一個包吃包住的工作才行,因為自己身上沒有錢了。
樹蔭下,有人在賣水和飲料,有人在賣甘蔗汁兒,有人在賣冰棒……田甜本能的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好想喝。
她美美的幻想著那流經喉嚨的那種銷魂的冰爽的滋味兒,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說實話,此時此刻,田甜真的好想家,好想家中的親人們。
於是,她在包裏使勁翻騰著,想給家裏人打個電話。可是,奇怪的是自己那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機這會兒卻不翼而飛了。
拉上拉鏈,田甜無比頹廢和無助,她兩眼無神的凝望著遠方。
她納悶極了,心想:是忘拿了,掉了,還是被偷了?
真糟糕透了,連唯一的聯係方式都沒了,這可怎麽辦?
不一會兒,她的目光無意間掃向了不遠處的報刊亭,發現那裏有好幾部電話,於是,她不禁眼前一亮。
對了,可以用固定電話呀!
可是,自己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
想到這,田甜不禁又心虛了。
火車站永遠是人員密集之地,一天到晚都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嘈雜不已。
看著太陽西下,看著無數步履匆匆的人從自己的眼前掠過,一眨眼,便到了黃昏時分,廣場上的燈亮了。
見天漸漸黑了,忽然,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劈頭蓋臉的籠罩著田甜。
難道今晚自己就要在這過夜嗎?
想到這,她很害怕。
這時,耳旁傳來了報列車信息的廣播,女播音員美妙悅耳的聲音在空中回蕩著。
田甜心想,可以到候車室去睡呀。
於是,她禁不住為自己靈光一現而竊喜。
可是,工作人員能讓自己進去嗎?自己可沒有票呢。
因此,剛剛的喜悅不得不被現實驅趕得蕩然無存。\t
不一會兒,田甜感覺蚊蟲成群結隊地在腦袋或身旁嗡嗡地飛舞著,趕都趕不走。
正當她因此而無比煩惱時,有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笑盈盈的走了過來,並悄悄地坐在了田甜旁邊。
隻見,那人笑眯眯的一個勁地打量著田甜,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瞬間,臉就紅了。
為了避免尷尬,她隻好勉強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以示招呼。
“大妹子,去哪兒呢?”
“不去哪兒。”
那人愣了一下,又直直的盯著田甜看。
敏感的田甜一下子就明白了,於是,慌忙解釋:“我是說我到站了,剛下火車。”
於是,那婦女領悟般的“哦”了一下,她把目光投向別處。
“那,你是在等人嗎?”
“嗯嗯……嗯。”
田甜支支吾吾的答道,因為心虛而不敢和對方對視。
也許,那個婦女看出了田甜的心思。
於是,滿臉堆笑地道:“大妹子,我家就在馬路對麵,有什麽難處盡管跟姐姐我說。”
田甜拿眼快速的撇了對方一眼,莞爾一笑後,便沉默不語。
見狀,她笑著道:“你不會以為我是壞人吧?放心,我絕對不會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實話跟你說吧。我是做倒賣火車票生意的,裏麵的工作人員,我都熟悉得很。因為我做這一行都做了十多年了。我們是做正規生意額,主要是服務於那些沒有時間買票或買不到票或懶得排隊買票的人群。”
田甜繼續微笑著洗耳恭聽。
她不想去辨別她說的是真還是假,因為彼此素不相識。
她所說的權當作是打發無聊時間的消遣吧。
“走吧,到我家去喝杯涼水。看你的嘴唇幹得都要裂開了。”
她熱情的邀請著田甜。
“不,不,不。謝謝你!”
可是,她的建議立即遭到了田甜的婉拒。
田甜忽然想起出門前爸爸那“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教誨”。
然而,忽然,天空烏雲密布,雷聲轟鳴,狂風大作,塵土飛揚,瞬間,大雨傾盆而下。
廣場裏的人立即驚慌失措的四處逃散,大家都極力的尋找著避雨的場所。
盡管田甜隨著人流很快撤退到售票廳,可還是免不了淋了一身。這雨下得實在太急了,大家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躲避。
田甜特別難堪的撥弄緊貼皮膚的濕漉漉的頭發及衣服,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包裏還有換洗的衣服,她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自己腳下的行李袋,不禁欣慰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可是,外麵下著滂沱大雨,自己寸步難行啊!
看著茫茫的雨簾和刺眼的閃電,聽著那震耳欲聾的雷聲,田甜沮喪極了。
售票廳裏喧嘩不已,到處都是人,他們或站著,或坐著,或躺著,或蹲著,一個個的眼神裏都寫著極度疲憊和無助,也許,所有人都渴望這場雨能早點停下。
是的,田甜那咕嚕嚕叫的肚子已經告訴了她該進食晚飯了。
不知過了多久,雨似乎漸漸小了些,有些人躍躍欲試地嚐試著往外走。接著,有人跟了出去。
這樣,不一會兒,售票廳裏的人也越來越少了,一刹那間,廳裏驟然空闊許多。
望著外麵那依然淅淅瀝瀝的雨,田甜不打算著急出去。不打算淋雨,再說了,自己也的確沒有地方可去。
不比他們,要不著急趕回去上班,要不著急回家吃晚飯,要不迫不及待地想見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相反,田甜倒希望這場雨一直下,一直下,永遠也不要停歇。
因為,因為這樣自己就有“避雨”的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售票大廳過夜,最重要的可以和那麽多人在一起,就不會那麽害怕。
然而,雨,最終還是停了。
她看著最後一個同胞匆匆步出大廳時,她茫然的看著那人的背影,心裏不知有多麽失望和落寞,隨之,無邊無際的恐懼向她襲來。
怎麽辦?
晚上該怎麽辦?
麵對茫茫的黑夜,對一個背井離鄉又身無分文的遊子來說,毫無疑問,找一個住的地方,是一個迫在眉睫的事情。
可是,它在哪兒呢?
田甜沮喪地拎著自己的行李,有氣無力的挪步到外麵的屋簷下。她,倚靠在玻璃門上,抬頭掃視著周遭。
隻見,附近隨處可見“住宿”“旅館”“旅店”等字樣的霓虹燈在不停的閃爍著。
它們是那麽近,似乎近在咫尺,然而,對田甜來說,它們又實在是太遠太遠了,似乎遙不可及。
哎,無奈,沒錢啊!
錢,也許不是萬能的,然而,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直到現在,田甜才深深地領悟到了這句話的內涵。
因為沒有人,售票大廳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田甜來到進站口,她想碰碰運氣,看能否溜進候車室去對付一晚上。
可是,她卻猛然發現候車室的門口,窄窄的門旁那高高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
他,五十歲左右,身材矮胖,一雙眼睛卻滴溜溜轉,看上去格外的敏銳靈動,也許,是幾十年的檢票工作使然。
於是,田甜有些退縮了。
不久,有點不甘心的她還是站起身,把目光投向那名工作人員。她想試著請他通融一下,放自己進去。
可是,就在這時,隻見,他死死地攔住那個門,然後,麵無表情的把一個小夥子往外推。嘴裏嚴厲地大叫道:“沒有票,不可以進去。”
不管那人怎麽求饒,他就是不放行。
見狀,田甜也不打算自討沒趣的當炮灰了,隻見,她一聲不響的向大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