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物是人非
“和高中的所有同學見麵是有些難度,可是,要和我們鎮上的那幾個見見還是可以的。年後,就能把他們約出來。”
“真的嗎?那你約吧!”
“咦,田甜,你啥時候走?”
“我不是很確定,初四五吧。”
“呃,我知道了。”
“上坡了。我下來吧!”
看著這條漫長的山坡,江帆吃力地蹬著,田甜特別於心不忍。
“不用,不用,這坡不陡,我加把勁就上去了。”
說著,江帆幹脆站起來扭動著屁股使勁蹬
不時有裝木頭的大貨車經過,隨後,揚起了一路灰塵,久久不能散去。瞬間,他們倆就被厚厚的灰塵籠罩著。
田甜不禁立即屏住呼吸,並騰出一隻手來捂住口鼻。
終於下坡了!
下坡的感覺真好,像風一樣,很刺激。可是,凹凸不平的砂石路也把田甜的屁股震得生疼。
“讀大學應該沒有上高中時那麽累吧?”
“怎麽說呢?上高中時,有升學的壓力;而上大學,雖然沒有高考,老師不會時刻盯著你,可是,課程很多,如果要保證每學期每科都不亮紅燈,也不輕鬆。”
“呃。”
“還有,就拿我來說吧,畢業在即,想到自己沒有背景,而如今就業形勢又特別嚴峻,麵臨著僧多粥少的現象,我現在真的很彷徨。”
“江帆,別著急!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哎——!”
“你有重點大學的文憑,我想,找工作應該不會太難吧?當然,要看你怎麽定位咯。”
山村的恬靜,加上舒適的氣溫,這天晚上,田甜早早的就進入了夢鄉中。
第二天,此起彼伏的公雞打鳴聲響起,田甜也跟著醒來了。
山坡上,田野上,嫋嫋升起了茫茫的白霧。
不知誰家的七隻大白鵝扭動著肥碩的屁股蹣跚著向田野中走去,不時仰天高歌幾聲。
清晨的空氣,幹淨得像有人洗滌過一般。
田甜梳洗後,便挑水去了。在來來回回九趟後,終於把那個大水缸裝滿了。太久沒有挑東西了,當她把鉤擔放下後,感覺肩膀又酸又痛。
山澗水潺潺的流著,那水真是清澈極了,水底的沙石及遊弋的魚蝦清晰可見。
田甜把桶裏的髒衣服一一拿出來洗,這是全家人昨天晚上換下的。
不遠處的石頭上,不時飛過來一隻鳥停在上麵東張西望著。
咦,冬天也有鳥嗎?鳥兒難道不怕冷?
很快,除夕到了。這是一年中大人們最忙碌而孩子們最期盼的一天!
隨處可見鄉親們殺雞殺鴨及在池塘裏捕魚的情形。
還有,被強硬拉上刑場的待宰的大肥豬那“嗷嗷”的尖叫聲,以及“劈劈啪啪”的鞭炮聲,不絕於耳。
在大鍋裏,放滿一鍋水,然後,把剛摘下來的樟樹枝捆綁好放到水裏麵,煮好,當洗澡水。這種水香氣四溢,據說,洗了這種水,就能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所以,村裏人,每年的這一天都要洗樟樹水。
小孩子從洗澡間裏一出來,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人多的曬穀坪上第一時間展示著自己的新衣裳,從他們那咧嘴偷笑的神情中可知,孩子們無法掩飾內心的喜悅和自豪。
每家每戶的煙囪裏,都冒著冉冉升起的炊煙。在鍋鏟碰撞聲中,撲鼻的香味或辣味從廚房的窗戶裏躥出來,偶爾,夾雜著女主人被熗得連連的噴嚏聲。
原本是八九點鍾的晚飯時間,因為是除夕,所以,大家破例把晚飯提前到傍晚的六至七點。
終於,要吃年夜飯了。
田甜端起媽媽釀製的香甜的米酒,向爸媽致敬,並真心的“祝願爸媽健康快樂,長命百歲!”
想到有可能這是自己這輩子和家人最後一次共享的年夜飯了,田甜的心裏酸酸的,漸漸的,眼前便朦朧起來。
因為,按照當地的風俗,隻要女兒嫁出去後,就必須在夫家過年了。
“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這句話形容婚後女性的境遇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所以,如果嫁的是稱心如意的好人家,那還好;反之,就慘了。
“大姐,你幹嘛不吃啊?你看,這一桌全是好吃的菜,我都巴不得有個豬八戒的大肚皮了!”
身旁七歲的小妹嘰嘰喳喳著。
看著她歪著腦袋,滿嘴油膩的可愛樣子,田甜忍俊不禁。她忍不住夾一塊扣肉放在小妹的碗裏。
正月初三那天,江帆組織了一部分同學聚會,田甜也參加了。
同學們一見麵,大家都分外高興。
可是,田甜感覺大家都變了,個兒更高了,那一張張青澀稚氣的臉龐也不見了,變得更加成熟了。
彼此寒暄一番後,他們紛紛談起了自己的大學生活,談論著自己那些有趣的老師和同學,談論著自己即將要完成的畢業論文。
於是,沒有上大學的田甜突然感覺和他們有些格格不入了,她深切的感到她和他們已經不是一個群裏的了,因為完全沒有了共同語言。
自己對他們那些天之驕子的校園生活不感興趣,同樣,人家也不會對自己那辛酸而忙碌的打工日常和曆程感興趣的,於是,田甜更多的時候選擇沉默不語,最多適時以微笑附和著。
其實,她特別想立刻抽身離去,但又覺得這樣會有些失禮,怕同學們說自己太矯情。於是,她隻好硬撐著,極力掩飾著那種難於言說的尷尬。
誠然,無論是長相和打扮,那些人和田甜都無以能比。
是的,三年過後,他們大腦裏的知識越來越豐富了,而田甜的口袋卻越來越鼓了。
在這些人當中,也許隻有自己存折裏的那一串日益增長的數字,是唯一讓田甜引以為傲的。哦,不,還有閱曆。一個人的人生閱曆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它是無價的!
看著青春勃發的他們大聲的高談闊論著,田甜不禁問自己:我該羨慕他們嗎?
聚會結束後,田甜和江帆分別騎著一輛自行車回家,他們一左一右的並排走著。
可是,一路上,田甜緘默不言。
很快,江帆察覺到了異樣,便小心翼翼地問道:“田甜,你不高興嗎?”
“沒有啊。隻是,江帆,以後,我不想參加同學聚會了。”
“為什麽?”
江帆一臉茫然。
“知道嗎?我猛然發現,我和你們這些大學生沒有共同語言,沒有共鳴了,所以,我像一個傻瓜一樣插不上話。江帆,我舉一個例子,我們原本是捆綁在一處的五顏六色的氫氣球,可是,其中一個氣球的線斷了,它晃晃悠悠的飄向了空中,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它,就是我。”
“這……”
江帆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的樣子。
心想,看來田甜受傷了。
自己本來是好心想讓田甜和多年未見的同學會麵,原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和大家無話不談,聚會,會讓她特別激動和興奮,不料卻事與願違,自己好心做了壞事。
因此,江帆十分內疚。
於是,他趕快踩上自行車奮力追趕到田甜,並滿懷歉意的致歉。
“可是,你有錯嗎?沒有啊,隻是物是人非罷了!”
春節的這些天,隨處可見,鋪天蓋地的紅通通的鞭炮紙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硝煙味兒。
初四的傍晚,田甜便踏上了返回的征程。
躺在臥鋪上,耳畔似乎依然響砌著劈劈啪啪的鞭炮聲。
田甜沒有告訴歐陽鯤鵬自己回程的日子,因為,她不想麻煩他,另外,也想給他一個驚喜。
當她走下車後,感覺一陣悶熱的氣息襲來。嗯,這裏就是比老家熱。
回到公寓,見每個宿舍的門都敞開著。田甜倍感奇怪,咦,大家都那麽早就回來了?
因為初八上班,從前,他們一般都在初六或初七回來的。
然而,當田甜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發現也大門敞開時,不禁驚呆了。
她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把行李放下後,到處查看,還好沒人。隻是,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的。
不好,來小偷了。
突然,大腦裏跳出這樣的斷論。
於是,田甜趕忙從房間裏退出來,好奇的在走廊上看看別的房間,發現同樣是狼藉不堪。
天哪,怎麽會這樣?
她突然想起歐陽鯤鵬送的那條項鏈,趕快蹲下來拉出床底下的那個密碼箱,萬幸的是箱子完好無損。
粗略的看了一下,除了丟失了衛生間裏的一瓶嶄新的洗發水外,田甜沒有損失什麽了。
要報警嗎?算了吧?可是,好像不行。
自己是第一個回公寓的,關鍵是他們的房間也被賊光顧了,如果我一聲不響的,萬一被懷疑是小偷怎麽辦?那不是跳入黃河都洗不清嗎?可是,報警會不會太麻煩了?
田甜有些舉棋不定。
還是問問鯤鵬哥吧?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田甜開始依賴歐陽鯤鵬了。
於是,她帶上門後,便蹬蹬的下樓。
田甜來到一電話亭旁,熟練的撥著歐陽鯤鵬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聽筒裏傳來了歐陽鯤鵬的聲音,“喂,喂,哪位?這裏信號不好,聽不見,你,你等一下,我到外麵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