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喜從天降
據說那是即將要出貨到德國的表把,更要命的是對方催促得特別緊。
因為主管回去過年了,一起留下來的隻有一個來自上海的經理,他姓夏,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
這件事,讓他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當天上午,那個經理要阿鳳和田甜各自上交一張兩寸彩色半身照片及身份證,至於幹什麽卻沒說。
因為平時從來都沒有跟他打過交道,又見他眉頭緊鎖、焦慮不堪的樣子,田甜倆就更不敢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免得自己被撞到槍口上。
可是,相片及身份證交上去後,田甜卻心神不定。因為她不清楚將有什麽任務降臨在自己身上。
田甜環視著偌大的車間裏隻有寥寥幾人在工作著,沒有主管那虎視眈眈的監督,沒有平時那繁重的任務,沒有催促和責罵,沒有喧囂和緊張,有的是邊工作邊嬉笑的輕鬆,有的是檢查完一包產品後伸伸懶腰照照鏡子的自在,有的是一天抵三天的高額薪酬。
其實,留下來加班,除了有點不能回家和親朋好友團聚的小小遺憾外,田甜覺得沒有什麽不好的。
半做半玩,還有三倍的工資,何樂而不為?
所以,田甜十分享受著和工友們加班的每一天,她甚至希望不用放一天假,即便除夕,就這樣,一直加班至廠裏年後開工的那一天。
然而,有一天,經理要田甜和阿鳳立即收拾行李要去日本一趟,因為要返修並篩選那批不合格品。
聽到這個消息,田甜和阿鳳特別震驚。
想到自己不懂日語,無法與人交談的尷尬,田甜心裏有一點點恐懼;當然,想到自己可以坐飛機,可以出國,她心裏更多的是興奮和驚奇。
剛聽到消息回到宿舍時,性格外向的阿鳳激動得禁不住大喊大叫、手舞足蹈起來。
看著她喜出望外的樣子,田甜也欣慰不已。
“阿鳳,好了,別高興得忘乎所以了!你說廠裏為什麽要叫我們千裏迢迢、漂洋過海的去日本呢?為什麽不像以前一樣把產品寄過來給我們檢測完畢後再回寄過去?你說,廠裏讓我們親自過去,這成本會不會太大了?阿鳳,你知道嗎?我心裏有些忐忑。”
田甜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坦誠自己心中的想法。
“有什麽好忐忑的,再怎麽說廠裏也不可能把我們倆給賣了吧?你這個人哪,就喜歡想東想西的。你難道不累嗎?啊!”
“但願我是多慮了。”
“你就是太多疑了!你想啊,他就是想拐賣我們,也不可能這麽堂而皇之的。”
“可是,從前,我們廠都沒有去日本返工的先例呀!”
“是沒有,可什麽都有第一次,不是嗎?我猜,是因為日本技師回去了,沒有人給我們技術把關,怕我們檢查後寄到日本仍然不合格,然後,往往返返的,耽誤了寶貴的時間,而客戶又催得緊,時間有限。而在日本不同,如果再不合格,那裏有專門的日本技師在第一時間裏親自指導。”
“嗯,聽你這麽說好像有幾分道理。”
田甜不由自主的地點點頭。
“田甜,不要想那麽多了,我們就開開心心地坐一次飛機,出一次國吧!不管怎麽說,我們要好好珍惜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對。誒,阿鳳,經理說在哪等他?”
“四十五分鍾後,廠門口等候。”
“那我們動作要快點兒了。阿鳳,洗發水、沐浴露,我拿了,你就不用帶了,到時,我們共用就好了。”
“好!牙刷牙膏這些要不要帶?”
“帶上吧,能帶就帶上。否則,我們不懂日語,簡直跟啞巴差不多,怎麽跟人家交流?”
“也是,那,我水杯也帶上好了。”
“可是,阿鳳,我聽說飛機上好像不能放太大的行李,否則,要托運的。”
“管它呢,托運就托運咯!”
好不容易收拾妥當後,田甜習慣地再最後檢查一遍,當她來到衛生間時,她忽然看見了掛在牆壁上的梳子,不由得驚呼起來:“哎呀,我差點忘了帶梳子了!”
“不用,不用,我帶了。走吧!”
阿鳳在催促著。
於是,田甜小跑著過來。提著自己鼓囊囊的行李走在前麵,阿鳳走在後麵。因為沒有帶體積龐大的外套,所以,她們的行李並不是很多。
田甜和阿鳳在涼棚下的石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才見拉著一個小拉杆箱穿著長長的風衣還係著圍巾的夏經理走了出來。
“你們各自就一個包?”
他一出來就笑眯眯的打開話匣子。
“嗯!”
阿鳳受寵若驚的搶著回答道。
因為之前,這個經理留給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少言寡語、非常嚴肅的,從來就沒有見過他的笑容。
今天,見他大方地綻放著笑,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當然,也許,是他怕同行的兩位女孩會過於拘謹,而故意故作輕鬆地套近乎般的笑笑;也或許工作之餘的他本來就是如此平易近人的。
“走,我們出發吧!真不好意思!因為司機放假了,所以,我們隻好委屈一下了。等下,我們先坐的士到S市,再坐船去香港,然後,坐飛機到日本。”
“好。反正,我們跟著你就是了。”
阿鳳毫不在乎的坦然道。
而田甜始終麵帶微笑的在一旁沉默不語。
於是,經理在前,阿鳳和田甜並排的走在後麵,他們要到路口去攔的士。
在路口,他們等候了好一會兒,終於攔下了一輛綠色的的士。
隻見,那輛車掉轉了車頭後,停在了田甜他們麵前。
經理打開後備箱後,把大家的行李一一放了進去,接著,幫田甜倆拉開後座的車門,然後,自己鑽進了副駕駛座。
“老板,去哪?”
經理一上車,那個司機師傅就問。
“S市的蛇口碼頭。打表。”
經理脫口而出。
司機看上去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不知是為了緩和車內有些沉悶的氣氛,還是他本來就健談。
反正,自打上車後,他就開始滔滔不絕,問東問西的。可是,坐在前麵的經理好像不太想回答他,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不外乎就“嗯,啊,呃,嘿”之類的詞。
也是,作為每天都在跑的的士司機來說,那部車就是他的世界,就是他的全部。
想想,每天十二小時地待在那,難免單調、枯燥、乏味。每一撥上車的新乘客,就像給他異常無味的生活注入了新鮮的血液,猶如被突然投射進來的一縷陽光一樣,因此,他會迫不及待地想與人交流。
雖然小小的方向盤上承載著他對乘客的使命和責任,可是,與人溝通,又是他驅走疲憊和無聊的方式,也是他的一大趣事。
一個的士司機,每天都接觸著形 形 色 色的人,聽著各種各樣的故事,說不定,他們的人生才是最豐富多彩的。或許,都能匯編成一部紀實小說了。
是的,每個人的生活不同,他的人生軌跡就不同,田甜想。
教師的工作永遠是三尺講台、粉筆和一屆又一屆的學生;醫生麵對的永遠是疾病和患者;軌道維護工,他一輩子的職責就是每一輛火車都能正常行駛在軌道上……
太久沒有外出了,外麵的一切,對阿鳳和田甜來說都倍感新鮮。為了不輕易錯過外麵的每一個街景,田甜甚至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與此同時,心裏不時的驚歎著:啊,這樓真高!哇,這裏真美!咦,那個雕塑太有創意了!
為了不讓人笑話,尤其經理在,田甜不得不竭盡全力的收斂自己,盡可能的做到涵養而矜持。
轎車裏飄蕩著悠揚悅耳的音樂,不時夾雜著“噠噠”聲。經仔細辨別,田甜才發現原來是駕駛室裏打印機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
“老板,到了呃!”
司機說著扯下一長條紙遞給經理後,便下了車。同時,經理扭頭對田甜倆說:“下車吧!”
司機貼心的幫她們倆打開車門,田甜從車上鑽出來時,頓時,感覺寒風陣陣,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媽呀,好冷啊!”
阿鳳也尖叫起來。
隻見,司機把他們的行李從後備箱取了出來。
經理遞給他八十元車費錢,他接過錢,滿臉堆笑地說了聲“謝謝!”
旋即,的士車便絕塵而去。
她們倆跟隨經理來到輪船售票大廳,聽話的坐在長椅上等候。
不一會兒,經理就手拿著三張船票出來了,然後,分別把阿鳳和田甜的票發到各自的手上,因為,待會兒好驗票。
開船的鈴聲響起後,大家都手持船票依序排隊經過踏板進入到船上。
哇,這船好大呀!這是田甜上船的第一印象。
原來坐船並不是像坐火車一樣,每人依票對號入座的,就像坐公交車,座位是先到先得。
隨著汽笛的轟鳴,田甜從人縫裏隱約能看見船尾被激起來的白花花的海浪,感覺船應該開動了。可是,讓她特別詫異的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行駛中的船會這麽平穩。隻是,好像風有點大。
忽然,一股十分濃烈的香水味隨風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