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忐忑不安
奇怪,這個東西怎麽能刺得那麽疼?細心的田甜不禁仔仔細細地查看起來,不時地用手指分別逐一在信封的邊緣觸碰著感覺一下,終於找到元凶了,原來是信封那尖尖的棱角,如鋒利的刀尖一般。
沉甸甸的信封壓在手上,田甜忍不住把它拆開了。隨著“嘶”的撕扯聲,信被打開了一個口子,她瞬間不禁慌亂起來。
映入眼簾的依然是異常工整俊秀的字跡,數了一下,十三頁,寫得滿當當的十三頁信紙。
甜兒:
你好!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也許,我已經不在廣東S市了。
知道嗎?我辭職了。
你一定特別特別震驚吧?
就要離開自己奮鬥了近八年的廠,離開熟悉的環境和業務,是的,有些不舍。可我又不得不忍痛割愛,到距離廣東千裏之外的浙江省W市,一切從零開始。
你一定會覺得我特傻吧?
是的,這近八年來,我從一個小小的發料員,到倉庫管理員,到今日的部門主管,的確很不易。可是……
那天,當我收到你的信和回寄的小棉襖時,我的心都碎了。田甜,我明白你的意思。
或許,你心中已經有了比我更加優秀的人選了;或許,我尚不符合你的標準;也或許你有你的苦衷……當然,不管怎麽樣,我不能強人所難,我也不習慣逼人就範。
這個世界上有三種男人,一種是沒有愛,可他會不擇手段地去追求一個有著許多人仰慕的女神,僅僅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為了證明自己是位了不起的情場高手而已;一種是愛他,就要不顧一切的得到她,占有她,一旦到手後,卻不懂得珍惜和欣賞;最後一種是放手,當一個人真正愛著另一個人時,他會尊重她的選擇,盡可能的理解她,給她充分的自由,希望她真正獲得幸福,而自己隻是遠遠地默默地關注著她,祝賀她。
毫無疑問,我屬於後者,所以,這也是我選擇離開的原因。
如果真正欣賞一個人,並不是非要占有,而是放手,不再讓她煩惱,不再打擾她,讓她過著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聽說KTV是發泄不良情緒的最好的去處。那晚,從不進KTV的我第一次獨自在那通宵達旦的嘶吼,當我陶醉在一首又一首旋律優美而又是自己喜歡的歌曲中時,感覺“世界唯我”,所有的不愉快都隨之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期間,我一度認為KTV還真是釋放壓力及洗滌煩悶的好地方。可是,當我放下麥克風,走在大街上時,沮喪的情緒又像海嘯一般湧上心頭,久久無法釋懷。
當我遞上辭職書時,老板極力挽留我,說我是廠裏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不惜再給我加五百元的工資。可我去意已決,於是,依然故我,不為所動。
我明白什麽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
是的,在我們的人生旅途中,難免會麵臨抉擇,麵臨舍棄。
知道嗎?在沒和你見麵之前,我每天睡覺前都會細細地端詳一下你那笑靨如花、皓齒紅唇、清純得如天使般的相片。
因此,總是夢見一襲白裙的你嬉笑著從遠處向我跑過來,你那一陣陣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在空中久久地回蕩著,回蕩著……
當我和你見了麵後,我發現你比相片中的你更加美,你文靜得就像一潭碧綠平靜的湖水,讓我不太好意思去驚擾你,甚至,都不忍心大聲說話。
可是,你那像黑葡萄般的眸子似乎又有一絲絲憂鬱,顯然,那是不該是你這個年齡段所應有的神情,我想問為什麽。可沒好意思問,因為畢竟是初次見麵,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說。
我想,你一定有什麽心事。
田甜,作為好朋友,我想說,有些事,你不能總是把它潛藏在心裏,不妨適時地把它搬出來曬曬太陽,吹吹風,否則,會發黴的!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很想幫幫你。真希望你心裏裝著一輪紅彤彤的太陽,你每日都笑口常開無憂無慮!
我知道你是一個十分貼心和孝順的女孩,凡事總是想著自己的父母親人,卻從來不考慮自己。
誠然,我特別佩服你這種“先人後己,無私奉獻”的崇高品質!
隻是,有些事完全可以兩全,而沒必要非要犧牲自己。沒錯,父母都希望自己隨時能知曉孩子的生活狀況,希望自己的兒女們可以常回家看看,所以,不願意孩子離自己太遠。
可是,天下沒有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平安,你說對嗎?
其實,與其住在父母隔壁卻天天打打鬧讓老人難堪,不如嫁遠點兒,卻過著平靜幸福的生活。況且,現在交通發達了,汽車,火車,飛機……你想去哪,抬起腳便可以走。怎麽還被“距離”所困擾呢?
相比你那好看的相貌,苗條修長的身材,不凡的氣質,獨到的見解等,知道我更看重你的是什麽嗎?是淳樸和善良。
美貌,也許隨著歲月的流逝會褪色,可心靈美不會,它隻會更加曆久彌新。
在這個虛榮和浮華的社會裏,許多女孩的眼裏隻有金錢和物欲,而你不會。
你就像一株亭亭玉立在水中的蓮,不喜歡妖嬈和豔麗,淡薄奢華和名利。
你的確是一位好女孩,不管怎麽樣,能和你相識,我已經很榮幸了,真的!至於,你我不能一直攜手走下去,隻能說明我沒有那個福氣。
每當品讀你的來信及給你寫信時,是我最最快樂的時刻,所有的煩惱,所有的疲憊,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是,也許,那樣美妙的時刻將不複存在了。田甜,也許,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了!
…………
珍重!(無論何時何地,我都祝你永遠幸福安康!)
黃承康
1996月1月13日晚
讀完這封洋洋灑灑的長長的信後,田甜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感覺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的劊子手。
沒想到自己竟然把人家傷得那麽深,他居然不惜遠離這片土地,不惜辭去有著高薪的工作。
此時此刻,田甜心裏愧疚極了!她喉頭越發的緊,不禁在心裏不斷的向人家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心想:此刻,他進到廠了嗎?是普工還是管理者?待遇如何?有惺惺相惜的老鄉在一起嗎?
田甜想著想著,居然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蓮姨醒來時,發現田甜睡得很香。
於是,為了不吵醒田甜,蓮姨躡手躡腳地把床鋪收好並放置在牆角,三下五除二地梳好頭後,便拿著臉盆牙刷等輕輕地打開門出去了。
田甜也許昨晚睡得太晚了,蓮姨打好早餐後,她還沒起來。為了不讓湯粉涼了,蓮姨隻好用另一個空碗給扣上。
今天有些冷,正好有一股強冷空氣由北向南移過來,已經到達廣東,所以,外麵北風呼呼響。
當歐陽鯤鵬帶著一襲寒風走進病房時,不由得不停的搓搓手,用來取暖。
蓮姨不在,田甜居然還在睡,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自己那麽懶的人都起床了,為什麽田甜還沒起來?
於是,歐陽鯤鵬走到過去,想把她吵醒。可是,突然,他感覺自己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慌忙抬起腳,定睛一看,原來是寫滿了字的信紙。他急忙彎腰把它撿起來,可是,上麵已經被自己蓋了一個大大的十分清晰的鞋印,有些字變得模糊不清了。他想拍拍幹淨,可是,依然有個印字子在上麵。
出於好奇,他粗粗的瀏覽了一下最上麵的那頁,發現是一個男的寫給田甜的信。
不知為什麽,歐陽鯤鵬的心裏頓時酸酸的。
真是的,田甜又不是自己的什麽人,自己吃哪門子醋呢!旋即,他不禁憤憤地責怪起自己來。
難道田甜昨晚很晚才睡?
“誒,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啊?”聽到蓮姨的招呼,歐陽鯤鵬扭頭朝她笑笑。
“她怎麽還沒起床?”
“不知道。”
“昨晚幾點睡的?”
“我是十點多一點兒就先睡了,我不知道妹子幾點睡的。”
“你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可妹子的湯粉能都要涼了。”說著,蓮姨起身打開蓋看看。
“把她吵醒吧!都快九點了,還睡!”
於是,歐陽鯤鵬走過去提了提田甜的耳朵。
這招果然奏效,田甜被吵醒了,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慵懶的掃了掃麵前,然後,倒頭又想睡。
可是,突然,她又猛地睜開眼睛,不相信地反複揉搓著雙眼,當確實看見歐陽鯤鵬坐在床旁時,她分外吃驚。
“誒,你這麽早就來了?”
“早嗎?小姐,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說著,歐陽鯤鵬抬起手腕給田甜看。
可是,手表的指針那麽小,又加上自己睡眼朦朧,田甜根本就沒有看見幾點。不過,她還是掙紮著坐起來,斜靠在床頭。
也許,田甜真的還沒有睡好,隻見她哈欠連連。
“你是不是昨晚很晚才睡?”
“嗯。”
田甜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在閱讀的信,於是,左顧右盼的尋找起來。
“不用找了!在這兒呢!”歐陽鯤鵬揚了揚手中的信。
“你……怎麽會在你那兒?”
田甜看見信在歐陽鯤鵬手上,很吃驚,一下子就睡意全無。
她奪過信後一看,見最上麵那一頁有一個大大的鞋印,不由得目瞪口呆:“啊,這是怎麽回事?哎呀,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