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三章 放棄
說著又安靜了下來。
靈町轉過去一看,這人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這樣的容清清倒也少見,靈町只記得她往日高高在上的樣子,很少會在人前露出疲倦之意來,她想了想,把話題轉移了開來,「夫人,您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容清清看了她一眼,笑笑說道:「不用了,我先回房了。」
回到房間之後,屋子裡都顯得空蕩蕩的。
容清清想來想去,沒有找到要做的事情,剛好想起前兩天似乎安汶她們到這邊來宣傳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撥出一個號碼。
半小時后。
街道上的燈光微微跳躍,人影在路面上傾斜兩道,容清清站在轉角的地方,半晌才遠遠看到一個人影,安汶穿著一身黑色棉襖,過膝的長度,抱著一條灰色的圍巾,天冷的吹得人直縮脖子。
看到了容清清,那人笑了笑走過來,說道:「沒想到你還找我出來啊。」
容清清瞥了她一眼,「我倒是想找木子筱,但我聽說她最近忙得很。」
「是啊。」安汶說道,「這人最近可忙了,總是窩在劇組裡,這次的拍攝也是,估計過兩天才能跟過來。」
容清清笑道:「她倒是也在道上了。」
安汶抿嘴笑笑。
走了過來,兩人走在一起,剛跟著前走了幾步,冷風吹來,臉色跟著有點點的微紅,容清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著安汶,說道:「最近你怎麼樣了?」
安汶的動作一頓。
笑了笑,說道:「我還行,不過裘毅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這麼說著。
容清清挑了挑眉,說道:「怎麼了?」
「我記得裘毅之前也不錯的,但是後來不知道這麼回事,好像是越混越回去了,前兩天剛從公司里出來了,似乎是被打發出去休息還是什麼的。」
容清清說道:「我記得之前聽人說過,好像是裘毅帶著的組合出了問題。」
好像有一次程星辰隨口說起過,不過她沒怎麼當回事。
安汶苦笑了一聲,說道:「哪能那麼容易出問題,裘毅那個性格,就是再來十個公司也不會出紕漏,他其他心思到沒有,多的是防人的,這回估計是實在坳不過人家了。」
他這麼一說。
容清清的面部表情就有了一絲變化。
可以看得出,裘毅的公司雖然看起來是獨立的,但是實際上還是言家名下的企業,說到底她想不出還能有哪個人會對裘毅產生威脅的。
一想到這裡。
容清清看起來也不太高興。
原就是出來散散心的,沒想到繞了一圈,話題還是回到了言宸身上,連帶著想起了她這肚子里還有一個寶寶,容清清轉而跟人扯開了話題,說道:「不如我們去店裡坐一會兒吧,餓了嗎?」
安汶笑著點點頭,「也好。」
餐廳里這時間人不多,燈光暗黃地懸在頭頂。
兩人面對面地坐著,說了一些閑話,容清清看了看安汶,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說道:「問你個問題。」
「什麼?」
「你是不是很喜歡木子筱?」
安汶的動作一頓。
看了她一會兒,跟著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去,她支支吾吾把之前的一些事情給容清清講了之後,容清清在一旁聽了好一整,跟著才說道:「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就是覺得木子筱好看?」
安汶笑說道:「也不是啦……」
說著又覺得沒什麼說服力。
「其實也差不多,我覺得她很好看沒錯,不過後來木子筱似乎不怎麼喜歡我,到後來真的陷進去,是因為她這個人……」
容清清聽得倒是認真。
安汶看著她,笑了笑,說道:「你也知道的,她比誰都要單純。」
容清清覺得有些意外。
安汶倒是變得更坦率了。
「清清。」她斟酌了一會兒之後,開口說道:「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她好,才教她那些東西,但是說真的,如果是我個人的想法的話,我不希望她變成勢利的樣子。」
容清清點了點頭。
就看到安汶繼續說道:「我倒也不是說這樣不好,講真人活在世界上,也不能總是一點心眼也沒有,可我就是……想著說如果她可以不接觸到這些東西,就好了,畢竟讓人成長的,都是比較痛苦的回憶。」
她不希望木子筱更加難過。
這個論調總覺得好像在哪聽過。
容清清看了她一會兒,喝了口水,水杯輕輕放在桌面,裡頭的波紋微微一盪,她扯著嘴角,輕輕笑了聲,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她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不能給她保護了呢?」
「這不……」安汶想說她不會去離開他的。
只是對上容清清的眼神,這種無謂的承諾就說不出口了,是了,無論這一刻的感情多強烈,不到最後又有誰知道的,最後到了結局,如果把野貓馴服了之後,讓她習慣了依賴,直到哪一天又拋棄,失去了生存能力的孩子就又要從蹣跚學步開始。
給人一個美夢。
美夢一點點地支離破碎。
讓人覺得心痛與絕望。
容清清一點也不在意這些,她只是不喜歡自己的人生被人操控和束縛,同樣她也沒有這樣的*來帶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她到不是沒有感情,只是……
到了最後容清清自己也說不清了。
她沒有想到言宸會這麼喜歡有一個小孩,甚至到了鬧到這個地步,他不管這麼說,都是不准她去打胎的,容清清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去做這個決定。
她看著安汶,對方要說的話,在看到他的眼神之後,停了下來,說道:「清清。」
容清清抬頭,燈光照在她臉上,帶著一點點地陰影。
「你是不是有什麼困擾?」
她如此說道。
容清清苦笑了一下。
最後沒有和安汶具體說明,好一陣子之後才回到了屋內,言宸似乎早就在家了,容清清進門的時候,靈町還跟她使了個眼色,不過容清清太累了,沒有注意到。
徑直上了樓。
剛打開門就覺得有一股寒流襲來,容清清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抬眼看去,才發現是言宸坐在那裡,這人從外面回來也有一會兒了,但是衣服褲子什麼的都沒有換,彷彿從回來開始就一直坐在了那裡,雙手環胸地等著妻子回來。
容清清說道:「你在這做什麼?」
言宸抬眸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去哪了?」
他不答反問。
容清清可能是被他這少見的樣子嚇了一跳,跟著說道:「我出去走了走。」
「和誰一起?」言宸皺著眉頭,「這麼冷的天?你在這還有認識的朋友嗎?」
容清清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不對勁,只是老實回答說:「跟安汶一起的,她們最近在這裡有攝影項目。」
「你跟她很熟?」
「還好吧。」
言宸在原地盯了她一會兒,估計是回答的結果能夠說服人,撐著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到容清清面前,將人拉了過來,坐在床邊之後,也沒有直接放手,反而又一伸手,將人給拉了過來。
容清清就勢坐在了他的腿上。
就見人仰頭看著她,說道:「你之前不是跟她相處很不好嗎?」
「也還好吧,只是後來的關係就緩和了,安汶也不是個壞人。」
言宸看著她,眸色微微暗了一些,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似得,最後還伸手,順著她臉頰的弧度,往下摸了摸,說道:「姐,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把人喊道家裡來,外面天都這麼黑了,你一個人出去不帶著些保鏢跟著,我會擔心的。」
容清清剛想說有什麼好擔心的。
結果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和最近的糾紛之後,又給閉上了嘴。
跟著垂眸看了看容清清。
也當她是默認了。
談話結束之後,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往下,順著她的臉頰,到鼻根,到她的唇,拇指在上面輕輕摩擦了一下,用力擠壓成其他形狀,彷彿是果凍做的一般。
容清清被摸得莫名其妙。
「我們和好了嗎?」她問道。
言宸安靜了一會兒,看著她,盯著這張臉,好像是上面鐵石心腸百毒不侵的,良久才嘆了口氣,說道:「嗯。」
容清清看著他,卻還是覺得氣氛不太對。
又跟著開口,「你還是在生氣?」
「沒有。」
「真的這麼想要孩子?」容清清覺得奇怪,「以前也不看你喜歡小孩啊。」
言宸抬眼幽怨地看著她,「我也不見你討厭小孩子。」
跟著又說道:「我也不是喜歡,姐,你知道的,你這樣的情況,我總是沒有什麼安全感,以前你在家裡,也沒有誰敢說你不對,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低你一輩,我不敢和人說,我喜歡你還是什麼的,我也不想有一天,能和你在一起。」
除了這些。
想要親吻她,擁抱她的念頭,逐漸發展下去,像是剋制不住一樣的,讓人瘋狂和著迷。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接受了他所有的感情。
他什麼都不喜歡,對人情也寡薄得很,然而一旦付出了,就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縱使他有這麼多的東西,可是容清清一樣都不要,讓他覺得害怕。
說到底,還是他在和她撒嬌了。
言宸微微眯了眯眼,看著人仔細看了半晌,才跟著開口,說道:「是我痴迷了,我想著如果有個孩子,或許你就不會離開我,但是我不知道你會那麼排斥。」
「不,或許我也想到了,所以才瞞著你。」
容清清看著他,「言宸……」
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隱約反應過來,這人的眼眶是有些紅了,容清清覺得意外,她幾乎很少能看到他哭,就算是小孩子的時候,也總是板著一張臉,比其他同齡人要成熟得多。
可這次,言宸看著她,一動不動,眼眶微微泛紅的樣子,好像是真的心裡難受的很。
嘴上還說著,「姐,你不相信我保護不了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會對你好好的。」言宸說道,伸手將人摟緊了一點,講腦袋埋在她的勃頸處,呼吸落在她的肌膚上,有一些些癢,他說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就不要吧。」
「……」
這話說完之後,容清清愣了好一會兒,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可是那幾個字又特別清楚地出現在自己耳邊,容清清想要低頭看一眼,結果她伸手去動人家,這人卻是緊緊窩在她的身上了。
雖然沒有看見。
但她隱約覺得他在哭。
容清清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自己反而變得有些慌亂,她手忙腳亂地拍著人的背,想要好好安慰他一下,可是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她是知道原因的。
她知道言宸會難過,但沒想到他會這麼難過。
在他的心裡,這個孩子的分量真的很重,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她的孩子,更因為這是兩個人未來的象徵,他們或許能成為一家三口,像是所有家庭一樣,自己沒有得到的那些溫暖,全部給他們的寶貝,他們的孩子絕對不會再像他們一樣,一個人來到這冰冷的世界。
她會有溫暖。
她會幸福的。
言宸的心裡是這麼想的。
他想勸容清清不要放棄,沒有試過就去否定,未免對於這個生命,對於他來說,也太殘酷了一點。但是他又說不出口,容清清的顧慮不是沒有原因的,她會這樣,也只是因為到現在為止,言宸也沒有辦法給她十足的安全感。
所以容清清不會相信永恆。
或許在她眼裡,這個幸福和諧的假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所以她不敢用之後的所有人生來下賭注,她怕自己的孩子,會碰到和她一樣的事情,帶著他們來這個世界受苦,那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出生。
言宸雖然都明白了。
但是心底里,還是抱有一線希望的,所以才會想和人抗爭一下,結果幾天下來之後,就清楚明白了。他鬥不過容清清,因為永遠,最開始覺得不捨得的,覺得難熬的,都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