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麻木

  突如其來的親昵讓人跟火燒似得。


  容清清腦子渾渾噩噩，電影到底講了什麼，也沒有給看進去，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手裡的爆米花都已經空了，言宸正側頭看著她，眼裡帶著笑意，容清清下意識後退了一點，防備地說道：「看什麼？」


  「沒什麼。」他指了指她手中的空盒，「還要嗎？」


  他是完全當餵豬一樣地在養她，容清清很清楚明白這一點了。


  有時候連她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空著看電視，言宸從廚房過來，坐下就往她手裡塞一個蘋果，容清清大多數的情況下都覺得莫名其妙，等過一會兒覺得嘴巴閑了，回過神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吃光了，一抬頭，言宸又端著葡萄站在旁邊。


  兩人大眼對小眼，空氣安靜的很，就像現在，容清清眯了眯眼睛。


  把東西塞在了他手裡。


  「不用了。」


  態度莫名有點凶。


  言宸不解地看著她。後者則是痛苦地低下頭，兩眼專註地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總有種再這樣下去，自己會多出好幾層游泳圈的預感。


  言宸不理解她生氣的點在哪。


  轉頭看著她的表情，女孩不同於出現在電視上的時候，沒有精緻的妝容，但因為平常注意皮膚管理，素顏時的臉蛋可以說是相當水嫩，沒了化妝的影響，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清秀的大學生，眉頭微微皺起，睫毛又長又翹，從剛剛出現在電影院里開始，她就已經吸引了好幾個人的目光。


  言宸看的有些出神。


  電影院的燈光很微弱，映得她的模樣相當柔和，看起來沒有了一如既往的冷意。注意到旁邊人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容清清也變得有些尷尬起來，抿著嘴抬眼看去，言宸朝她微微笑了笑。


  容清清說道：「看電影。」


  「嗯？」


  「別看我，看電影。」


  「哦，好。」


  他這麼答應著，但視線根本沒有挪開，容清清一度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了，結果摸了兩下，覺得也不太可能，乾脆就由著他去了。


  從電影院出來之後，言宸走在她的右手邊，看起來可聽話了，問她道：「我們下次還來好不好？」


  容清清青筋一跳，順手把人推進了一個角落，砰地一聲把人壓在牆上，抬眼兇狠非常地瞪著他，道：「言、宸！」


  她又凶什麼？

  「到。」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電影放了什麼你看了嗎？你耍我呢？！」


  語氣粗暴，前所未有的暴躁。


  言宸低頭看著她，女孩大約也有一米六的身高，但是把他壓在牆邊，一靠近之後，就顯得十分嬌小，罵人的時候需要仰著頭，這張臉就算凶也凶不到哪裡去，鼻子紅彤彤的，只能說是很可愛。


  忍住笑的衝動，言宸也一臉嚴肅地回答她，「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


  還不等容清清消下滿臉的懷疑，那人便伸手將人圈在懷裡，容清清一臉「我就知道」的樣子，也不做無用的掙扎了，伸手指著他的腦門，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可有意思了？」


  言宸不否認。


  容清清無奈搖搖頭，兩手捏著他的臉蛋，把他臉上僅有的肉都擠在了一起，擠出一個相當搞笑的造型之後，才作罷放開了他。


  「傻子。」


  傻子就跟小尾巴似得跟在她身後。


  *

  最後一天拍攝之後，容清清的戲份也跟著殺青了。


  因為是女三的原因，原本就沒有多少出境，而最近這幾天導演又把她的戲份給剪了不少，容清清預定的檔期也自然給空了出來，於是她又跟著YULO開始走活動。


  YULO的活動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在商演上面，但自從她們上了一次採訪之後，後續的關注又多了起來，各式各樣活動的邀請函發到了她們經紀人的手裡，而作為選拔她們的花菜台也在其中，經紀人權衡左右，就應下了那邊的邀約。


  花菜台本來已經不怎麼景氣了，因為辦了這樣一個山寨選秀，沒想到反而收視率有了回升，他們自然也是關注YULO的，不過之前容清清不在，也就沒有行動。


  聽說了她們要發新歌的打算之後，電視台那邊派人來洽談，說是要把新歌的第一次亮相，放在他們節目的晚會上，花菜台這次花了大價錢，砸足了錢，就想著靠她們來賺噱頭了。


  然而沒想到，YULO組合出現在預告上的時候，迎來的卻不是歡呼和掌聲，而是一陣唾罵。


  「日尼瑪，容清清真的回來了？」


  「她怎麼有臉回來？」


  「為什麼沒人關注我的小瞳？公司偏心死了，上次五十分鐘的採訪，小瞳說話沒有超過五分鐘！」


  「潛規則滾出組合！」


  小編被這評論刷新速度給嚇尿了，然而點開之後，又接受不了抨擊。


  指著屏幕說道：「這粉絲怎麼了？內鬥嗎？」


  工作人員湊過去看了一眼，說道：「沒事，習慣就好，她們組合一直是這樣的。」


  「……」


  這粉絲團體不大，妖風倒是起的很厲害。


  撕逼可沒有以多欺少的概念，懟著一個是一個，管你是哪根蔥，飯圈屬性不同衝上來就是一頓罵，罵你還算好的，跟過分的是連你的主子一起罵，主子頭上祖宗十八代，什麼髒水都能潑上來。


  偶爾遇上兩個帶節奏的，那可就更恐怖了。


  容清清的粉絲群眾多，馬婭居其次，剩下三人都差不多，粉絲數在最底層，不少人在官博底下哭，為偶像覺得不值，偏生也沒有人考慮自己偶像的實力到底如何，只看見容清清的資源特別多特別好，就一個個地抓著她潛規則的消息不放。


  到最後，這言之鑿鑿的樣子，讓不少路人也都糊塗了。


  評論區刷出這樣一個評論。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怎麼說也是同一個組合，厚此薄彼真的太過分了吧？這年頭真的幹什麼都靠關係，本來還挺喜歡容清清的，現在路轉黑了。」


  柳藝馨在刷評論的時候，氣的手都發抖了！

  哪裡來的那麼多奇怪的話，她們清清多努力，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都是誹謗！污衊！空穴來風！要是讓她知道是誰說的這種話，她一定……


  容清清從換衣室出來，看見柳藝馨正一臉猙獰地對著手機屏幕，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她瞥了一眼，也沒有管她，走到化妝台前坐下，旁邊化妝師已經等她很久了。


  容清清一坐下，剩下的幾人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帶進一陣冷風。


  暖氣從頭頂吹進，在看到容清清的瞬間，幾人的話語一下子停了下來，變得相當安靜，這氣氛不免有些尷尬。容清清卻頭也沒有回的，馬婭原本還有點不好意思，一看她這個樣子，也覺得有點氣。


  把包往沙發上一扔，嚇得柳藝馨往旁邊跳了跳。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要好好說話，下巴抬起，看起來是老高冷了，不帶理人的。


  但是拐了一個彎，還是頓了頓，語氣不善地說了一聲，「早。」


  容清清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早。」


  身後的三人也跟著打了招呼。


  等完了，容清清又閉目養神，似乎是沒有發現氣氛的詭異。化妝師在一旁倒是冷汗交集，幾個人也不坐她這一邊，都非常默契地找了對面的位置，讓人給化妝，明明是一個組合，卻做到了零交流。


  原來還以為就粉絲撕逼，原來這組合，也是真的不合啊。


  化妝師這樣想到。


  柳藝馨咬著手帕替容清清覺得不值。


  說點難聽的，這幾人要不是靠容清清，連能不能出道都是個問題，容清清個人發展是有點說不過去，但如果她真的是那種不管隊員的人，完全可以選擇單飛，這個破組合對她來說，有一毛錢的好處嗎？


  她的黑料本來也夠多了。


  現在這下子，又多了一個與組合不和，搶資源的霸道形象。


  這兩天嚷嚷著路轉黑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她容清清有半毛錢好處嗎？！


  沒有！


  這群小丫頭片子不了解她的苦心就算了，還硬生生地狗咬呂洞賓，就是柳藝馨在旁邊看了，也覺得生氣啊！


  正是糾結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人出聲了。


  「藝馨。」


  柳藝馨回頭看去，容清清的妝容已經差不多了，正在弄髮型，眼睛看著鏡子里的她，笑意晏晏的樣子，實在是好看的很。


  「是！什麼事？！」


  「有沒有水？」


  「我去倒！」


  說完飛速跑出去了。


  柳藝馨走後沒多久，容清清的髮型也搞得差不多了，她笑著沖工作人員點點頭，輕描淡寫地一句，也把人都給打發了，等回過神來，屋子裡只剩下YULO的成員，而容清清正伸手鎖上了門。


  馬婭看著她的動作，眉頭一皺，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容清清站在原地，雙手環胸，她今天穿著一身短裙，粉色的連衣裙，收腰設計凸顯了她的曼妙身材，高跟鞋踩在腳下，露出筆直的長腿，白皙、嫩滑，也難怪她的人氣如此之高，光是看她的外形，也是其他人所不能媲美的。


  馬婭看著也忍不住有些嫉妒。


  但她努力深呼吸，將這份情緒壓下去，這樣是不好的，她應該比誰都清楚。


  容清清卻歪頭笑了笑，這個笑容看起來並不怎麼討人喜歡，似乎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看著她們的時候，並不是在看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關切的眼神在馬婭看來，像是充滿了藐視。


  容清清說道：「看你們的樣子，我們這次的合作可能不怎麼愉快了。」


  馬婭不言看著她。


  等著她的下文。


  原以為她會說些讓她們好好配合的話，但沒想到這人卻只是笑笑，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她們面前，她說道：「我知道對你們來說，這事可能比較複雜，但是工作和私底下的關係，希望你們能理清楚。」


  「不需要你來教。」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浪費口舌來教你們。」容清清抿嘴說道，這是沒有要繼續披皮的打算了，將話說開，也並不算是一件壞事，起碼現在大家還能好好交流，「如果等會兒在舞台上，依舊是現在這個樣子，等下了舞台之後就立馬會有新聞，說組合關係不合，到時候我單飛的消息就會鋪天蓋地的傳來，公司不可能讓謠言成真，組合的活動要繼續，然而粉絲之間的鬧劇則會越來越嚴重，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中間一定會有先崩潰的人。」


  馬婭說道：「為什麼是我們？」


  容清清抿嘴笑笑，「我不會介意那些難聽的話，但是你們顯然不行，老實說，我的粉絲數確實要多一些，如果到時候我受到太多的攻擊，也一定會有人下場還債，到時候你們可不能像現在這樣安分了。」


  容清清沒有說，她現在每天有多少濫罵的評論和私信，換做任何這當中的任何一個人來，估計都受不住。她本人不關注這些，因為從一開始，都沒有打算要獲得別人的喜歡，不如說對於那些狂熱的粉絲，她才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她現在努力去做，學習更多使自己優秀，也不過是因為她想這麼做而已。


  所以別人的想法無法改變她。


  但是她們不同，她們還年輕，尤其是馬婭，是為了得到大眾喜歡，想要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才來的，如果到時候讓她知道，無論她多麼努力，只要有目光聚集在她身上，詆毀就會如影隨形。


  生氣、憤怒，那還是好的，起碼還有力氣去計較，到最後會變得麻木，如果有人喜歡，就能繼續支撐下去，但如果人氣並不高，喜歡的人也只是少數，就像她現在這樣，那麼太多的攻擊只會毀了這個女孩。


  容清清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回來的。


  馬婭將她帶入了這個世界，但是本人卻沒有一點起色，她們的活動因為YULO的餘熱還在持續，但是長此以往，並無法有能力持久下去，終有一天，會熱情耗盡，無論是對夢想，還是美好的憧憬，都會在現實中，逐漸麻木消失。


  而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