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迫不得已
這劇本雖然稀里糊塗的讓人吐槽。
但是容清清現在也沒有耍大牌的資格，過了幾天，就老老實實地跟著公司小車過去了，到現場的時候其他人還沒來，只有助理出來接待了她。
助理帶著一個黑框大眼睛，看起來還有點傻氣，笑著站在外面說道：「清清姐，是吧？我是《霸道》劇組的工作人員小李，有什麼事情可以問我！」
容清清笑了笑。
她也沒有經紀人跟著，自己拿著個小箱子就下來了，這人也是眼尖，一看連忙上前，幫她提過了行李，容清清還想過去拿，就見那人一下子躲開了，拍著胸脯說道：「現在我就是你的專屬助理了，這些小事就交給我吧。」
容清清看了她一眼，也隨著她去了，跟著又看了道路兩旁，覺得冷清得很，便問道：「其他人呢？我是不是來早了？」
小李愣了愣，答道：「沒有沒有，其實也還好，就是這個劇組的兩個主演，都是比較大牌的人物了，大家都習慣了晚一點開工，清清姐習慣就好。」
「……」
容清清真的覺得這個劇組有毛病。
等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才有人陸陸續續的到現場了，導演還頂著一頭雞窩頭，拿著劇本打了個哈欠，眼睛還是半眯著的，看到容清清的瞬間渾身動作一愣。
「哦哦，你就是秦怡明吧？」
容清清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導演一臉還很困的樣子，跟著點了點頭，四周看了一眼，招來一個助理，問道：「造型師呢？」
容清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導演似乎是對她的樣子不滿意，結果那人也跟著回頭一看，過了好一會兒才領會過來，說道：「還沒來呢，聽說是跟趙佳一輛車的，給堵路上了。」
導演怒道：「他媽的每天都有那麼多借口！」
說著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容清清，似乎是有點不厭煩地，伸手在她身前比劃了兩下，最終給閉上眼睛，說道：「……算了，你再等等。」
「……」
容清清倒是也沒什麼意見，總之在這裡她就是個純新，對拍戲什麼也不明白，說讓她休息，她還真給休息著了。
坐在位置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得到讓她去化妝的通知。
到了化妝室，工作人員才不好意思地跟她笑笑，道：「不好意思久等了，實在有些事情給耽擱了，他們還有一些事情要忙，我們就現在給搞定了吧。」
容清清點了點頭。
順著他說的位置做了下來，頭髮用一根發繩簡單紮起，長發非常順滑，還讓人誇讚了兩句，容清清也就笑笑。
定妝的時間用了很久，雖然化妝師已經盡量加快了速度，但是等她完成出去的時候，門外已經有人等著了，幾人坐在沙發上，聽到開門的聲音，比比回過頭來，導演的樣子也不如之前的隨意，簡直跟換了個人一般，看見她臉上笑盈盈地，說道：「啊，容清清也好了。」
幾雙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現場坐著的人不多，除了導演之外，還有另外三個主演，這是一部非常典型的校園偶像劇，扛把子的也就四個人，兩男兩女，四角戀，彼此之間的關係十分複雜。
容清清在其中扮演的是一個招人嫌的角色，畢竟在後期，她的設定是要欺負女主的，這本書在網路流行的時候，容清清的這個角色就不怎麼討喜，中間也做了很多破壞男女主的事情，招打到了人人有責的地步。
雖然是這樣一個角色，但是作為一個新人來說，一出來就能當個主演，其實也是相當不錯了，這部劇的男女主分別是如今的大勢演員。
就連男二號也是新起之秀，演了幾部非常火爆的戲，因為角色討喜的原因，近來也是相當火爆，而容清清出道資歷淺，從一個選秀節目出來的，幾乎沒有任何資歷，放在這樣一對大佬中間，顯然已經是一種破格。
別看這劇名字腦殘，劇本腦殘，但幕後團隊那是一等一的，再加上這幾位又是演員界的扛把子，光是靠粉絲估計也能撐起一片天。
女配這個角色起初是定了另一個人的，但是容清清近來風頭無兩，又是經紀公司親自上門說道，導演也就順水推舟買了個人情，把原來的那人給換了，讓容清清上陣。
容清清感覺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把她給渾身打量了一陣，雖然面上不顯，但多少還是有不舒服的，等抬眼看去的時候，趙佳的面上又是一陣和煦的笑容，跟她率先伸出了手，道：「你好，我是趙佳。」
容清清點了點頭。
其餘人也自我介紹了一番，便跟著做了下來，這是一個開拍之前的小研討，套路大家都懂，但是還是要跟著流程來。
導演在那邊說道：「這裡面的四角戀關係呢，很明顯，剛開始趙佳和傅元是冤家模式，兩人互看不順眼，傅元是校內一霸，有個青梅竹馬，也就是我們的清清，從小就暗戀他的，但是因為心高氣傲從來沒有說出口。清清和趙佳從以前就是好友……」
大致講了一下劇情，導演最終說出了要求，「總之，給我矛盾，爭吵，越激烈越好。」
說著又有一些擔心地看了容清清一眼，特別問道：「可以嗎？」
看她就是一個不太會吵架的人。
容清清笑了笑，說道：「我盡量。」
「OK！」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她太過有信心，導演以為這個答案就是肯定的，便拍了拍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幾人高興說道：「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霸道校草愛上我》採用的是邊拍邊播的方式，大約在正片開播前，會先拍攝三集，之後的情節發展會根據觀眾反應來進行一些調整。
容清清第一次進劇組，也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總之導演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奇異的是她在現場的懵逼反應，也恰好符合了屬於秦怡明該有的傻逼氣質。
前面兩集的大致內容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男女主吵架了，女主找到了女二訴苦，女二暗戀男主，男二溫柔守候。
大致介紹了一下故事內容，但是這個背景介紹實在是又長又無聊，然而可怕的是，播放率居然居高不下。
容清清本人也是一臉懵逼。
就在閑暇時期，打開了網站來看了看，網路上都是關於《霸道》的評論，每集下面都會有這樣的說法。
「沒見過這麼傻逼的女主！」
「男女主都是傻子嗎？」
「我已經知道下面的套路了。」
「秦怡明好賤！快點去死啦！」
「不知道這樣的垃圾偶像劇到底為什麼還在播出，導演製片都是瞎的吧。」
「編劇腦殘！」
容清清一下划，基本都是罵聲，偶爾一兩句也是某人的粉絲在反駁，總之就是可怕的很，再回頭看了一眼現場的工作人員，不管謾罵聲多嚴重，工作還是在繼續。
大約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拍完了前面三集的進度，一群人都已經有些精神疲倦，那天晚上就決定放鬆一下，導演請客，一群人下了館子。
他們彷彿都沒有看到網上的罵聲一般，照樣吃吃喝喝，高興得不得了，趙佳湊過來跟她說話，「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是很開心。」
容清清道：「我天生這樣。」
「哦，面癱。」
趙佳呵呵笑笑，幾日以來，對這個新人她也有所觀察，感覺不像是外界說的那樣，作為演藝圈的元老，她其實也就是在這種偶像劇上有些作為，被人稱為偶像劇女王，靠的就是浮誇和蘇的表演。
所以對於容清清這樣的人，她也看的不少了。
拿著酒杯轉了一圈，裡頭的酒色輕輕晃了晃，感覺她喝的是什麼名貴的紅酒，而不是街邊兩元一瓶的地攤貨。
「當主演的感覺怎麼樣？」
容清清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和她說話，愣了一會兒，說道：「其實我很好奇。你們沒有看到網上的評論嗎？難道一點都不會不高興？」
趙佳笑道：「你是不是不知道，《霸道》的收視率，是同時段第一？」
「……」她還真不知道。
趙佳估計是喝高興了，旁邊也沒兩個人說話，作為同行演員，便拉著這個新人開始嘮嗑，她說道：「《霸道》從開播以來，火度就一直沒下去，你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吐槽嗎？因為我們這部劇火。真正的垃圾，別人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我出道這麼多年，沒有一次是沒挨過罵的。」
容清清眼皮跳了跳，就見人回過頭來看著她，道：「你還剛來，不懂很正常。」
容清清確實不明白。
雖然不明白，每天還是稀里糊塗地跟著趕進度，也很少吃NG，因為導演對她的這個面癱臉，本來就沒有什麼要求，校花嘛，只要看著好看就行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導演喊了一聲咔。
容清清瞬間從對話中回過神來，回頭一看，導演的神情是難得的嚴肅，他盯著容清清，說道：「這裡是你和女主初次產生矛盾的瞬間，你看人的眼神，不能這麼木，要帶一點嫉妒和怨恨，畢竟她跟你喜歡的男人，走的很近。」
容清清點點頭。
站在她面前的趙佳就這樣看著，等說完了，兩人又在指導下開始，結果沒過一會兒，又吃了NG，反覆幾次之後，導演的語氣有點不怎麼好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演戲？！」
這麼一聲吼，周圍的人都是一愣，那眼神彷彿在說，導演，你才看出來啊？！
*
容清清被訓的莫名所以。
但是她對這個，本來就沒多大興趣，最後乾脆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繼續下一幕，因為實在是演不出面癱之外的其他情緒，說台詞也是硬巴巴的，代入不了一點情緒，便乾脆給她一點時間去思考。
容清清坐在位置上，有點無聊，旁邊助理給遞來一瓶水，手機正在充電，乾脆就真的看起了劇本來。
她的手指貼在上面，其實也只是拿來打發時間，這劇情她有些不敢苟同，講的也就是情情愛愛的小故事，雖然嫌棄，但不得不說，節奏安排得很好。
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
她開始讀起了秦怡明的角色設定，這是一個標準的白蓮花女配，擁有良好的家世，過人的美貌和身材，在學校也有一定知名度。跟男主家是生意上的夥伴，從小青梅竹馬長大，暗戀卻不敢說，跟女主是好朋友，但是雖然作為朋友，也非常自私，時常會嫉妒或者羨慕女主。然而女主實際上，長得比她丑，腦子比她蠢，家世也是草根出身，容清清不明白秦怡明有什麼好嫉妒的。
這一集的內容，在小說里已經到了十餘章，女配的陰暗面開始有一點的預兆了，但是還不是非常明顯。
一旁助理看著容清清翻完了劇本，把東西放在了桌上，又伸手拿來了手機，打開搜索寫下了《霸道》的書名，點開長長的一個篇章，容清清乾脆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把這篇小說給看完了。
助理在一旁疑惑地想道，難道其實她還是挺喜歡看這個的？
就看到人把東西往桌面上一扔，半晌嘆了口氣，說道：「這個作者一定是心理變態。」
她剛說完這句話，就被人給拍了拍肩膀。
助理安靜了。
容清清回頭，發現導演正一臉黑地站在一邊，叫她去休息，沒想到這人還真給坐了兩個小時，心下也有點不滿意。
其實導演對於這個空降兵，是不怎麼看好的。不管在網路上多火爆，也只是一個新人而已，他也看過那個節目，覺得這人完全是空有虛名。
前面的面癱還算在及格線上，他也不多做要求，但是如今連及格線都達不到，就讓人覺得難堪了。
心下有點氣，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怎麼好聽，「休息夠了嗎？休息夠了就開拍！」
容清清又被拖上了場。
攝像機對著她和趙佳，這是一場撕逼的戲份，容清清也沒什麼要做的，就是把書砸在趙佳的身上，並且跟她怒吼一句，「我把你當朋友，你居然這樣對我！」
現場剛拍完了幾幕，其他演員也坐在一邊喝水，好幾個人聚集在一起，因為容清清之前吃了NG，都有點看好戲的味道。
站在視線中央，一個轉眼，就能對上鏡頭，容清清看起來卻還是在狀況外，趙佳在一邊看著，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整理準備的導演，低聲說道：「你可小心點吧，導演罵起人來很兇的。」
「我以為他會很隨便。」
「確實，他對質量的要求不高，但是如果你沒有達到他的最低接受範圍，他還是會發火的，你估計不知道，這個導演在混偶像劇之前，也是一個電影大頭呢。」
「……」她還真不知道。
又開始了。
打光話筒都準備就緒，現場又是一片安靜，攝像機的鏡頭對準兩人，打板的人在一旁倒數道：「三、二……」
開始之前。
趙佳還提醒了一句，「所以如果你不好好拍的話，今晚我們可能都別想吃飯了。」
容清清的眼神簡直是無光了，有些無奈地閉上了眼。
真麻煩啊……
「action！」
打板聲一響，現場便是一片安靜。
話筒懸於兩人頭頂，趙佳在一瞬間代入了情緒，她的表情總是非常浮誇，笑得時候，就給人一種「我在笑」的感覺，非常明顯地告訴你，我就是演出來的。
這其實很讓對手齣戲。
「明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台詞功底還是不錯的，聲音一出，鏡頭就該劃到容清清身上了。
這次的戲份實在校園內拍的，容清清身上穿著的，也是校服，中分長發隨意披在肩側，看起來還真有一點校園女神的味道，前一秒還是懶散的很，眨眼間，這人的氣氛就隱約有了點變化。
她的目光冷冽，看著趙佳，像是一潭黑水聚集在其中，讓人看不透她的神情。
像是在打量對方，也像是在詢問，過了好一會兒，這人的眉頭才微微皺起，看得出來，她的情緒有一些變化。
導演看見她握著書本的手，微微地收了一收。
看向好友的模樣，也逐漸由平靜變成了微怒，然而接下來的反應，卻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樣，按照劇本里，秦怡明應該馬上暴力地將書本丟過去，她本身就是個大小姐，所以做起事情來，任性的時候居多。
但是容清清卻又三到四秒的停頓。
什麼也不做，就是看著趙佳，而從她的眼神中，彷彿真的是失望透頂的模樣，就那麼一瞬間，她的樣子看起來是有些隱忍，然而忍了兩下，面對朋友的背叛，心氣高如秦怡明，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反手將書本一丟，砸在了趙佳身上。
「我把你當朋友，你居然這樣對我。」
全場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導演才後知後覺喊了一聲咔。
容清清這次的表現，說好，比之前生動了一點，說壞，跟整體的劇情風格卻有些不同。現場的人甚至都愣住了，這部劇的主打是什麼，無厘頭吵架和好吵架和好，主要是看男女主的膩膩歪歪，友情什麼的，都只是助攻的戲碼而已。
但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雖然台詞和表演都沒有特別大的變化，卻讓周圍的人，真的感受到了她的失望。
其實仔細想想，秦怡明那個性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全是無理取鬧。她本身就來的高傲，所以一直不肯拉下臉面告白，唯一跟好朋友吐露過心聲，對方卻在自己不知不覺中，跟自己喜歡的男人關係親密。
如果站在女主的角度，會覺得秦怡明不夠朋友。
但是容清清剛剛那一瞬間表現出來的，卻是正是因為把她當做朋友，才會有那樣的失望。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你怎麼可以背叛我？明知道我喜歡他喜歡的不行，為什麼還要和他有牽扯？
迫不得已？
去你媽的迫不得已！
導演張了張嘴巴，目光看著前方，半晌沒能回過神來，就看到容清清神色一變，跟著回過頭來，視線落在導演的身上，這一瞬間她又恢復成了容清清自己。
「這樣可以嗎？導演。」
導演的嘴巴一抿，略微有一點點的猶豫，容清清方才的表現，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個偶然？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再對方又一次開口詢問的時候，才猛然回過神來。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可以，可以。」
而接下來容清清的表現實在是太平常了，得了允首便自顧自地去拿了便當，一點也沒有專業演員的氣質，不禁讓人懷疑方才的那一瞬間，只是他們過度疲勞而產生的一個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