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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你怎麼了?

  容清清覺得自己逐漸抓住了脈絡。


  而解開這一點的最關鍵人物,應該是坐在駕駛位上的某人,她的眸色一沉,望著他的背影,靜靜看了好一會兒。


  車子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小巷口,幾人從車上下去之後,程星辰還回頭看了她一眼,稍稍有點猶豫,隨即彎下腰來看著容清清,道,「清清,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說著還看了一眼駕駛位上的言宸,眼裡隱約帶著一點探究。


  還不等容清清說話。


  小胖在後面拉了一下程星辰,說道,「哎呀,你別管那麼多了,快點回去了,我都快困死了。」


  「不是。」程星辰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其餘幾人都是一臉沒關係的表情,在他看來簡直太奇怪了!他掙不開幾人的手,乾脆從包里拿出一個東西,給容清清塞了過去,「你要是遇到什麼問題了,記得回來找我們!」


  容清清接過一看,是一個防狼電擊棒,看到的瞬間還沒能反應過來,整個人微微一愣,隨即才有些笑意地看向程星辰。


  她說道,「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別過兩天又哭唧唧地被人欺負了來找我。」


  這麼一說,還真是有些威嚴掃地。


  兩人戀戀不捨地道別景象看在言宸眼裡,卻格外地扎眼,視線往這邊一瞥,雖然知道這兩人根本沒什麼,但還是忍不住有些生氣,眼裡的敵意根本抵擋不住發射出來,但所幸言宸還懂得收斂,所以這股排斥的感覺在外人看來還是很輕。


  不過容清清還是感覺到了。


  不明白身後的人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氣氛,她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經掛在夜空正中了,他們明天還有安排,容清清連忙開始趕人了。


  「好了好了,你們也都快回去睡吧。」


  小胖跟著點點頭,「那你也早點回去。」


  說著就拉著程星辰一起走了,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了拐角處,出租屋的燈亮了之後,容清清才收回了視線,她關上車窗的門,而一回頭,卻看到言宸正盯著自己。


  有些不解地開口問道:「我身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

  言宸收回視線,手放在方向盤上,食指在上面敲打了兩下,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動汽車。


  容清清道:「怎麼不走?」


  言宸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答道:「我就是有個問題,一直覺得很奇怪。」


  「什麼問題?」


  「你和那幾個小子,為什麼關係會那麼好?」


  他這麼一問,容清清倒是愣住了,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幾人的方向,跟著眼底浮現一絲疑惑,「很奇怪嗎?」


  奇怪。


  非常奇怪!

  容清清這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帶著刺的,她的防備和敵意是天生對於每一個人,並不會因為時間的增長而改變,除非是真的親信,對於一般人她從來不會太過親近。就算失憶了也是一樣,那些東西都是刻在血骨里的,不會那麼簡單就改變。


  可是為什麼呢?


  容清清最近看起來,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別說防備了,這張臉上甚至時常掛著和善的笑容,上次在商場也是,如果換做以前的容清清,絕對不會跟一個小娃娃眉開眼笑地安撫她。


  她改變了很多,但是這些改變卻不是他帶來的。這一認知讓言宸覺得很是吃味。


  見他不回答,容清清也安靜了下來。在車后找了個位置自己躺了下來,車上還有一個靠枕,她就抱在懷裡,有些懶散的樣子。


  言宸在前面好一會兒沒有等到動靜,回過頭去卻發現人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勻稱像是睡著了。


  「清清?」


  沒有回應。


  真的睡著了?這麼快?

  言宸又喊了一聲,「姐?」


  依舊沒有反應,回答他的只有逐漸平穩的呼吸人,和女人的一個轉身,相比睡在床上,車上的位置就小了一點,言宸估計她睡著不是很舒服,愣了愣,原本想問的話也跟著咽了回去,伸手扭動了鑰匙。


  十分鐘后。


  公寓門口多出了一輛車子,言宸從車內出來,繞著車頭走了過去,最後打開了後面的車門,容清清躺在一邊,臉正對著沙發背,或許是因為車內的空氣有些悶熱,臉頰旁帶著一點粉紅,雙手放在面前,紅撲撲的像個蘋果。


  言宸伸手搖了搖她的肩膀,輕聲說道:「姐,到家了。」


  睡熟了。


  又喊了兩三聲,還是沒有回應,言宸心想這你可不能怪他了,然後一個彎腰,將人從車內攔腰抱了出來。


  容清清倒是會給自己找自在。


  換了個地方,有些迷迷糊糊地睜了睜眼,抬頭看了對方一下,冷風從身邊吹過,她微微縮了縮身子,言宸低頭看著她,也注意到了她的這個動作,便說道,「冷了嗎?」


  大約本人也沒有注意自己說著話的時候有多少溫柔,讓人在一旁看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所幸睡夢中的女人沒能緩過來,不然言宸怎麼解釋,自己之前那些胡亂說的,也都一下子給人識破了。


  他將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感受到這個動作的容清清,也有些下意識的將臉埋在了他的懷裡,有一些些安靜,她嘟囔出聲道:「冷。」


  這麼說著,又很快睡了過去。


  冷意抵不過困意,實際上她早就已經熬不住了,但是在車上的時候,幾人熱鬧的場面又給她驅散了瞌睡蟲,這麼一安靜下來,便又恢復了原狀。


  言宸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艱難地打開了房門,再關上,把沙發的靠背給推了下來,才將人放在了上面,輕手輕腳地放下,這動作簡直生怕搞出一點動靜把人給吵醒了,然而準備撤離的時候,容清清環在他後頸的手卻沒有及時放開。


  一時間言宸被固定在了原地,低頭看著她,就能看到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小巧粉嫩的唇就在剛剛還淺嘗了一下,但也沒有深入探究,她的呼吸落在他的臉上,言宸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膝蓋跪在一旁,還有些克制力的自我掙扎了一下,糾結了一番之後,眼神複雜地伸手去拉容清清的胳膊。


  容清清卻沒有鬆開。


  言宸小心翼翼的剛要走,那人卻又纏了過來,如此反覆好幾次,言宸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了!

  然而回頭看去,容清清還是睡得很香。


  他坐在一邊,再一次把人的手拉了下來,低頭湊過去看了她一會兒,神情專註地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想道,這樣都還不醒,那親一下應該也沒關係吧?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隨心所欲地碰過她了。


  這個念頭一在腦內閃過,言宸的動作也全都停了下來。視線從她的臉蛋逐漸鎖定在了她的唇上。


  就親一口。


  他對自己這樣說著。


  彎腰下去,在她的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因為怕把人吵醒,幾乎很快就撤離了,方才在黑暗中沒有仔細回味過來,這一下又跟做賊似得,有些心虛,等人稍稍往後退了一點,卻沒有迅速退開。


  有些眷戀地看著她的模樣。


  良久,才又下定決心地——


  ……再來一次吧。


  *

  次日容清清起床的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伸手撫上自己的唇,略微有一些些的紅腫,角落還有一點不知名的血痂。


  她奇怪地看了兩眼,心想說自己昨晚只是昏睡了過去,也沒有喝酒啊?不會是夢遊了吧?


  有些莫名地從洗手間出來。


  到大廳的時候,發現言宸正戴著眼鏡在看文件,容清清的早餐也早就準備好了,她有些疑惑的坐了下去,喃喃道:「奇怪。」


  坐在旁邊的人卻格外安靜。


  容清清這下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昨晚夢遊了嗎?」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言宸回過頭來,說道,「怎麼了?」


  容清清說道,「好像在哪裡磕著了。」


  「……咳。」


  沒有別的回答,咳嗽聲又一次響起,後者這下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道,「你感冒了?」


  「沒有。」


  「還是喝點熱水吧。」


  「……」


  鑒於我們的女主反應遲鈍,沒有察覺到昨晚發生了什麼,所以這樁做賊似的事情,就成了一段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然而出於言宸意料的是,容清清似乎是察覺到了一些其他東西。


  這幾日她沒有出門,原本就是避風頭來的,所以在殺手徹底消失之前,她也不會輕舉妄動,但是另一方面,她又開始聯絡現有的人脈。


  說是調查,不如說收集資料來的更準確一點。


  她同丁曉要來了湯雅倩的所有資料,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才把這些東西都給看完了,除去她之前在言宸那裡瞄到的一點,湯雅倩的經歷也可謂是奇怪,除去她那個有錢老爸之外,這人平常就是一副刁蠻任性的模樣,雖然時常有看人不爽的時候,但性子總體來說,是比較直接,一根筋通到底的類型。


  但是就在最近一段日子裡,整個人跟換了個人一樣,不但不無理取鬧了,反而開始認認真真帶手下的人,原本她在旬央的這個位置,是因為跟著吳平才來的,但突然有一天,她卻像是對吳平失去了興趣。


  發展人脈,捧新人,逐漸在公司里某得一席之地。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從一個完全懵懂的新人,爬到了旬央的中高層位置,基本上下面的人沒有多少敢惹她的。


  不過這人似乎不太喜歡MIRACLE這個組合,明裡暗裡的擠兌也是有,無奈她們是言宸手下的,平時有言宸護著,最終也沒搞出什麼名頭來。


  說到MIRALE組合,容清清又覺得有些奇怪,她們從湯雅倩那裡受到的白眼,簡直跟程星辰他們一模一樣。


  難道除了討厭容清清之外,她也一樣討厭言氏嗎?


  容清清可以確定自己跟這人一定有某種關係,甚至是敵對關係,但容清清本身也只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有什麼樣的敵對關係,能讓對方不惜找殺手來對付她呢?


  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找到對方這麼做的理由來。


  容清清乾脆打開了電視,將頻道調到了那檔綜藝的上面,點開了最初的一期,從頭開始找答案。


  屏幕里出現的是一個黑長直發的女人,光是看外形,看不出她原來是那麼好強的個性,只能隱約感覺到這人,很有主見,基本上什麼麻煩都能自己解決,並且在選人這方面,非常的有眼光。


  基本上她挑中的人,在後期的一段培訓時間內,都會脫穎而出,星探的工作在前期完成的相當優秀,也難怪節目組能夠破格將她收入節目組。


  但是這人的整體氣氛卻比較陰沉。也不知是不是容清清敏感,每當鏡頭掃過她的時候,這人的眼裡就像是帶著一團黑氣,掃也掃不了,吹了吹不散,雖然什麼事情都做的很好,但又彷彿什麼都無法激起她的興趣。


  這樣的狀況直到程星辰等人上場,才發生了轉變。


  這個轉變非常突然,容清清無法確定中間發生了什麼,只能從她的表現來看,顯然從一開始,她就對這幾人非常的有意見,雖然經過剪輯,但是她看著他們的眼神不會騙人,就像是一個在森林裡等候已久的獵人,遇到了自己心儀的獵物,死氣沉沉一下子撥開了,轉而化成了狩獵的興奮。


  她透過五人看到的,不是他們本身,而是穿透了電視屏幕,興奮的目光對著的,是她一直以來長期追隨的身影。


  一旦她抓到她了,就會用自己鋒利的利爪,堅硬的獠牙,一把咬破她的血管,將人徹底制服於自己手下,讓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兔子,死於孤狼的廝殺里。


  她的眼神這麼說著。


  容清清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讀懂,也無法尋找這種直覺的來源,但是她卻能感受到這份挑釁,就算是失去了記憶,該記得的東西,還是牢牢地記在了身體里。


  *

  節目錄製現場。


  湯雅倩坐在休息桌前,長凳後有一把大傘,擋著頭頂的光線,柯西剛結束一段錄製,拿著水瓶彎腰走了進來。


  然而卻沒有自己先喝,悶聲地遞給了湯雅倩。


  後者接過,回頭沖她說了聲謝謝。


  女人在平常還是很有禮貌的,但是柯西不明白,為什麼這人一碰到程星辰等人,就會跟個暴君一樣,一點道理都不講,甚至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霸道地欺負人。


  然而等柯西忍不住問了之後,那人又難得地扯出一個笑容,她的唇色蒼白,嘴角的皮還有些乾裂,平常都不習慣打扮自己,除非上節目了實在必要,通常休息時間內,就是讓自己一臉憔悴地出現在大眾面前。


  「我在釣一條大魚。」


  她如此說道。


  柯西不明白了,她知道這是個比喻,可是欺負程星辰能夠得到什麼呢?


  據她觀察,這幾個孩子不過是從鄉下來的,基本什麼都不懂,能和湯雅倩這樣的人物,有什麼糾葛呢?


  然而之後的話她也沒有繼續再問出口。


  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除非湯雅倩高興了想說,不然就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能夠給你輕飄飄地彈回來。


  柯西對這個臨時經紀人是相當崇拜的,甚至大多數的時間,也都在下意識模仿她,內斂而不張揚,卻又有著無與倫比的實力,這樣的角色,通常是出現在一些大場面里。


  所以柯西也在節目中扮演著這樣一個角色。


  甚至有時候,還會作為湯雅倩壓制五人的手段。


  不過這樣的日子接連了好久,也沒有等到什麼人的出現,柯西還是有點好奇,問了一句,「你確定這人會上鉤嗎?」


  湯雅倩看著他們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怎麼不會?」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沒有之前的淡定了,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是柯西也感覺到了她的一點焦慮,「她最看不得別人動她的人了,不可能視而不見。」


  這麼說著,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黑髮被高高綁起,穿著一身運動服,看起來倒是個清純的女孩,然而說出的話卻是有些咬牙切齒,一點也不符合她給人的感覺,「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她這是要做什麼?

  節目組剛剛和程星辰等人對好了流程,說著要讓他們和對方進行一場爭奪賽,誰先搶到東西,下一個比賽誰就先出發。


  先出發的隊伍具有一定優勢,幾人倒是摩拳擦掌想要大顯一番身手。


  就見湯雅倩走了過來。


  她站在導演面前,站定,非常冷靜地說道,「導演,我們藝人有些不舒服,不如這場讓我代替一個?」


  導演有些懵逼,回頭看了一眼,說道:「是誰不舒服?」


  「柯西。」


  遠在一邊的柯西聽了,整個人便是一愣,跟著導演回過頭來找她,柯西不愧是專業的,連忙扶著胸口做出一副我很虛弱我快不行了的模樣,成功騙過了導演的眼睛。


  導演想了想,點頭道:「行吧。」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然而相較於湯雅倩的淡定,其餘五人簡直跟吃了屎一般的難堪。


  「這女人又在搞什麼鬼?」


  「直覺告訴我,這個事情不簡單。」


  「啊啊啊啊我真的要瘋了,今年犯太歲啊!」


  毛嶴岸上前一步道,「冷靜,我們都需要冷靜!」


  說著把王富往中間一帶,跟其餘幾人說道,「如果等會兒有什麼緊急狀況,就先護著年齡小的,其他什麼我來擋!」


  此話一出,立馬俘虜了一眾星星眼。


  小胖一臉花痴地看著他說,「毛大頭!我從來沒有如此崇拜過你!」


  「江湖中人!果然夠義氣!」


  比賽開始了。


  毛嶴岸果真如他之前說的那樣,擋在眾人面前,可是誰知道湯雅倩使了什麼鬼,幾人在前進的時候,還是遇到了不少問題,莫名其妙一個石子飛過來了,差點打在程星辰的腦門上,又一會兒有誰踢了他一腳屁股。


  遭到的黑手可以說是數不勝數,毛嶴岸一個人也擋不過那麼多,就在程星辰要發火的時候,卻看到湯雅倩迅速地跑到了檯面旁邊!

  「大頭,快去阻止她!」


  毛嶴岸原本也是攔在湯雅倩面前,這人一個刺溜跑了過去,他實在沒能反應過來,速度太快了,這下子體育生的競技精神也出來了,連忙跟了過去,湯雅倩的手還差一毫米就給碰上了,然而在最後一秒,覺有一股力道硬生生衝撞了過來。


  把她給彈了出去!

  「砰」地一聲,兩個人都倒在地面上。


  這附近是沙子坑,兩人都是側躺在一邊,半張臉黏上了沙子,毛嶴岸倒還好,他並不在乎這些,然而一個起身,發現原本行動靈敏的湯雅倩,卻渾身發抖地躺在了原地。


  再怎麼想巫婆,對方也是個女生。


  毛嶴岸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就開口問了句,「那個……你沒事吧?」


  沒有回應。


  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


  就在毛嶴岸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人給撞死了的時候,那顆腦袋突然動了動,五指印在沙子上,微微有些顫抖,看起來並不是很順利地,逐漸把身子和沙子堆拉開了一個距離。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然而周圍的氣壓卻在一瞬間降了下來。


  毛嶴岸在旁邊,就感到一陣冷風呼呼吹過。


  「很好。」


  女人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誇獎人,反而是帶著怒意,讓人完全不敢大聲說話。


  毛嶴岸雖然神經大條,但感受到了。


  有些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分,開始辯解道:「這可不關我的事,是意外,意外事故!」


  湯雅倩陰森森地轉過頭來,然後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詭異地弧度,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女鬼,看著他慢慢地,擠出一個恐怖的笑容來。


  「我應該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真正的意外事故。」


  噫——麻麻這裡有個人好可怕!

  毛嶴岸那麼一個大高個,卻被她看的背後直冒冷汗,完了,總有種要被謀殺掉的錯覺。


  *

  事實證明,有時候像毛嶴岸這種腦子不好使的神經大條,感覺還是很準的。


  顯然那不是他的錯覺。


  對方完全是認真的,在經歷過險些被車撞,走在路上被人拿刀砍,走出店門遭遇搶劫之後,毛嶴岸整個人都處於精神高度緊繃狀態。


  方辭也被他嚇得不輕,說,「要不你去給人家認個錯吧?」


  原本還在跳大神的毛嶴岸一個回頭說道,「憑什麼?!」


  小胖頂著鍋蓋在一旁點頭,「就是,這個女人卑鄙無恥沒有愛心,我們說什麼都不能屈服!抗爭!要抗爭到底!」


  「大頭,你聽他的,反正最後被撞死的也不是小胖。」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方辭就覺得渾身發寒。


  前兩天走在路上,好死不死一輛車就衝過來了,要不是方辭眼疾手快,把人給拖了回來,沒準還真的成了亡命魂。


  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就不能用什麼輕鬆的借口給糊弄過去了。


  湯雅倩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恐怖,也要更狠心,不過是因為讓她沙子糊了臉,就能遭來殺身之禍,那她的憤怒點也未免太低了一點吧。


  幾人沉默了一會兒。


  小胖弱弱開口道,「要不我們報警吧?」


  「你瘋啦?」方辭開口道,「現在節目正是收拾上升的時候,你讓警察介入到這件事情來,這錢還賺不賺了?」


  「可也不能這麼干受著吧?萬一哪天真沒命了……」


  「呸呸呸!」毛嶴岸連呸了三聲,接著說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我還不信她真的那麼有能耐,還能把我殺了填海不成?」


  「……」


  「……」


  「……」


  「你怎麼知道她不行?」


  渾身汗毛倒起,最後還是王富開口說道,「要不我們告訴清清吧,她那麼厲害,一定會有辦法的!」


  幾人跟看怪獸一樣看著他。


  「我們都應付不來,她一個弱女子摻和進來,可不是自找麻煩嗎?」


  「不行不行不行,萬一那個女魔頭連她都惦記上了,那可真的是麻煩了!」


  「我們有五個人呢,總會有辦法的。」


  這個方法被徹底否決了。


  但是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王富坐在一邊,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最後閉上了嘴巴,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都沒有太大的活力。


  到底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到了晚上的時候,那些場面出現在腦海里,想想都覺得可怕,翻來覆去折騰了好一陣子都沒能睡著,最後王富還是從床頭摸出了手機,播出了那個手機號碼。


  正是晚上十點左右。


  容清清剛洗漱完畢,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覺得有些新奇,順手接了起來。


  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略帶哽咽的一聲,「清清……」


  容清清擦拭頭髮的動作立馬頓了一頓,坐到了沙發上,她不解地開口道:「發生什麼事了?」


  幾個男孩的心思畢竟不細膩。


  在王富的印象中,這幾人都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也沒有多大的差距感,在心裡與其說他們是大人,倒不如更像是哥哥的身份,所以再怎麼害怕,他想著其餘幾人應該也跟自己一樣,就沒有將自己的情緒說出來,給人徒增煩惱。


  但是容清清就不一樣了。


  她比他們年長,起初就是她同意了之後,他們才帶著他來到B市的,在他的印象中,容清清跟家中長輩是差不多的輩分,再加上她平時的行為處事,當了經紀人之後,時常護著他們,也有意無意地把他當成了小孩子照顧。


  這讓王富逐漸對她產生了一種依賴。


  而這種依賴在這個關頭,就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她一問,原本還面前收回去的眼淚,就啪嗒啪嗒地給掉下來了。一邊哽咽的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一邊擦著眼淚有些委屈。


  等容清清聽完了所有的事情,卻陷入了沉默。


  良久,等那邊的哭聲稍稍有些緩和了,她才開口問道,「你是說,湯雅倩派了殺手來對付你們?」


  「我也不知道,他們都這麼說。」王富說道,「可是毛哥真的差點丟了性命,我親眼看到那個人拿著刀追過來的!」


  「……」


  「清清?」那邊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講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們都叫我不要告訴你,可是我害怕,那個阿姨真的好可怕,她總是用很兇的眼神瞪著我們。」


  見他有些慌了,容清清連忙安慰道,「我知道了,王富,你做的很好,遇到這種事情,自然是要來跟我說的,你那幾個哥哥的做法才是不對的!」


  「可是……」


  容清清說道,「沒有可是,這件事情我會來處理,你就放心吧,對了,順便明天早上記得幫我帶句話給他們幾個。」


  夜已深了。


  王富掛斷了電話,終於拉過被子,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幾人起床的時候,發現王富早早站在了樓下,對著樓上的幾人一個叉腰,然後大喊道:「你們這幾個傻逼——!」


  「……」


  「……」


  「……」


  ……靠!


  *

  如果只是她一個人遇到了,那麼這件事情還能從長計議。


  但是一旦關係到她周圍的人,容清清就不是那麼容易能夠坐得住的了,腦子飛速運轉,幾乎沒過多久就想出了方案。


  一大早換了身衣服,走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


  換上了方便行動的運動服之後,又隨手拿了個帽子戴上,開門往外走了出去,這還是容清清這幾天第一次出門,陽光從頭頂照下來的光輝感,突然讓人有些不習慣。


  她想,看了那麼多的錄像,是時候去見見真人了。


  然而她沒有選擇去節目錄製現場,而是一早訂了機票,到了節目組訂的酒店旁邊,找了家小旅館住下了。


  這個節目在當地會有三天的錄製時間,容清清也不著急去做什麼,出去在附近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地形,然後買了點吃的,回屋填飽了肚子。


  等大約天色暗下之後,才出現在了酒店大廳。


  一群人從外面走了進來,說說笑笑非常熱鬧,容清清坐在沙發上翻閱著雜誌,抬頭看了一眼,大多是工作人員在說笑,幾個藝人跟在後面,還算是新星也沒有什麼架子,經紀人則是又成一隊。


  容清清沒有看到湯雅倩的聲音,就順勢往外一瞧。


  透過玻璃門,能看見遠遠有個人落在後頭,她微微垂著腦袋,看起來對什麼事情都興趣不大,甚至有一些些的頹廢,頭髮雜亂沒有怎麼搭理,彷彿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會被這麼看待。


  過了好一會兒。


  才慢吞吞地走進了大門。


  容清清勾起了唇角,壓了一下自己的帽檐,順手把雜誌丟回了書架欄里,單手插著口袋非常瀟洒地走了過去。


  湯雅倩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眼前多了一個人影。


  她微微皺了皺眉,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打算等她走開,卻沒有等到那人動作,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剛想說這人是不是找死。


  就感覺一個冰涼的東西抵在了自己的腰間。


  女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非常的冷清,對她來說,完全是陌生的,但是這語氣中透露出的高傲,卻又是讓人耳熟得不得了。


  「我的人可受您照顧了,不介意的話,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湯雅倩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想過千萬種她出現的可能性,卻獨獨沒有料到,那個耍盡手段心思縝密的鳳九,居然會選擇這麼直接的方法,出來見她?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想要抬頭,卻被人喝止住了。


  接著不再動作。


  他們彼此都是同類,知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別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或許還會考慮一下,這人是被逼急了的軟包子,還是找死的瘋子。但是鳳九不一樣,這十個孩子裡面,沒有誰會把人命當回事。


  刀抵在她的面前,湯雅倩卻笑了。


  輕輕的笑聲宛如一根羽毛,劃過了她的耳廓,若有似無,卻又逐漸地加深,只看到這人低著頭,嘴角已經咧到了耳後。


  她在開心。


  可是在開心什麼呢?


  嘻嘻嘻的聲音震得她疑惑非常,只見眼前的女人,也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她就站在原地,等笑夠了,才堪堪停下肩頭的顫動。她抬眼,對上容清清的視線,這幅往常枯黃的臉蛋,也在一瞬間,變得鮮活起來。


  乾裂的唇動了動,清冷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她完全像是跟老朋友敘舊一般,「我聽她們說,你出了事故,但是卻沒有死,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了,你怎麼會毫髮無損的回到我們的視線中來。」


  事故?


  容清清的眉頭微微一壓。繼續聽她講。


  女人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繼續說道,「大家都捨不得殺你呢,畢竟你那麼棒,把我們所有人都騙過去了,還有誰捨得就這麼讓你死去呢。」


  「不過我跟他們不一樣,我不恨你,從言老頭的孩子出生的那刻起,我就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來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早而已。你大概不知道吧,自從我發現我回來之後,我是有多麼地渴望見到你,我猜測你的樣子,想象著言氏落入外姓人的手裡,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期待你讓那個老頭子的一切期待都落空!」


  湯雅倩說道這裡,眼裡還帶著一點微光,然而卻又馬上,暗淡了下來,再一次看向她的時候,眼裡卻盛滿了失望。


  「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一點也不恨?為什麼要把得到了的東西,再親手送還給那群混蛋?!」


  這是湯雅倩的怨恨。


  不。


  容清清內心怪異的感覺又來了,她低下了頭,看著她的樣子,覺得這人似乎不該是這幅模樣,她應該……應該……


  腦海內一閃而過一個身影。


  女孩是個乖乖女,從小到大都是一副精緻的模樣,出現在大眾視線里的時候,總有聚光燈跟隨著她,她時時刻刻保持完美,就連皺眉都要比尋常人來的好看。很少能看到她與人成群結隊,她是孤獨的,站在最高峰的位置,也是唯一的,無法同人接近的存在。


  容清清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這個畫面,心底突然泛起一陣酸澀,眼底逐漸有了一些鬆動,她緩緩地、緩緩地收起了自己的匕首。


  湯雅倩的笑臉還在繼續,可是這張臉在她面前,卻又逐漸變得模糊,被打碎,拼湊成了另一幅模樣,然而嘗試了好幾次,又無法正確的合在一起。


  她的表情十分錯愕。


  錯愕到了,眼前的人突然停下了笑意。


  湯雅倩看了她一會兒,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人驚奇的東西,眼裡裝滿不可置信,猛然上前一步,對上她的眼睛。


  良久,才遲疑地說了一句,「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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