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無法打開的鐵門
容清清沒有再繼續關注木子筱的事情。
忙完了後續事宜，她才從大樓走出來，戴文早早與她道別，去準備明天的名單了，容清清一個人下的樓，也沒有想到會被人半路攔住。
木子筱就站在她的面前，樓梯不算太寬大，她站在那裡，就不讓她下去。
容清清在原地笑了笑，看著她道：「怎麼？還不死心？」
木子筱用眼神回答，她確實不死心。
容清清覺得有趣，伸手拍在她的腦袋上，她用一個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小姑娘，不要做無畏的掙扎，這裡不是大學講堂，努力就能實現夢想，如果真的是這樣，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頹廢失落的人了。」
木子筱側開了頭，她覺得有些厭惡，然而沒有辦法，眼前這個人才是裁決者，她的一句話能夠決定她的未來。
木子筱道：「你怎麼知道我就不行？」
「那你又怎麼知道，你自己就可以了？」這其實是很沒有意義的爭論，而容清清看向她的眼裡，也帶著一點調笑，她看起來一點也不認真。
木子筱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
但是她卻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在木家她已經受夠了這些，所以即使再多一個人，對她也不會造成多大影響，她只是，覺得必須要把握住這次機會。
「我可以。」她試圖去說服對方，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又是都沒有說服力的措辭，最終只能望著她，用盡自己全部的情感，道：「只要你給我機會。」
光線落在她的眼裡，這一刻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那雙冷漠的眼裡綻開了。
所謂夢想。
就是一直在追求，卻無法實現，然而即使無數次的摔倒，也不肯輕易放棄的東西。你沒有方法，也沒有捷徑，甚至無法肯定成功一定會到來。
如果站在這裡的人不是容清清，而是戴文，他一定會為她的執念動容。
她是璀璨的。能夠吸引人注意的。即使不會說話，也沒有動聽的歌聲，可是眼前發亮的眼睛，卻讓人沒理由地想要相信她。
但可惜，站在這裡的是容清清。
她的眼裡閃過一點光亮，然而有又迅速歸為平靜，拿著手裡的包，斜斜地站著，她的語氣從頭到尾都透露著冷漠。
「機會不是別人給的。」
木子筱不解地看著她。
「如果你是站在這裡，等著我給你機會，那麼對不起，我沒有這份特權。這世上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充滿熱情，拋開你木氏小姐的身份，在我眼裡，你也只是個來面試的女孩，和其他人一樣。」
木子筱安靜地看著她，「那我要怎麼做……」
「你不需要去做。」容清清輕輕用手背推開了她，擦著她的肩膀，目不斜視地往樓下走去，最後只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這條路，你不適合。」
一輛車已經在樓下等了很久。
容清清一出來，就有人從車上下來，司機一邊彎著腰拿過她的包，一邊替她開了後座車門。
往裡頭看一眼，言宸正坐在裡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看到了？」容清清問道。
這裡的距離不遠，縱使隔著車窗，也能把方才發生的事情看清楚了，言宸笑了笑，將放在原地的靠枕往旁邊一挪，給她空出一個位置來。
等她坐下，關上車門后，他才出聲問道。
「嗯。木氏千金，為什麼會在你的事務所里？」
「自然是來面試的。」
「小提琴？」
容清清笑了笑，「偶像。」
前頭司機發出一串劇烈的咳嗽，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層。
言宸在一旁笑道：「她父親不會同意的。」
木子筱是個什麼人物？被上流社會誇讚為天生的藝術家，她的那雙手拉出來的音樂優美到了讓人痴迷，那就是一雙拉小提琴的手，放棄這一點轉而去娛樂圈摸爬打滾，用腳趾頭來想，都讓人惋惜。
「確實。」容清清說道，然而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注意到這一點的言宸側過頭去，安靜看了她一會兒。
陰影不明地蓋過她的臉蛋，狹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似乎在想什麼，想出了神。
言宸欣賞了一會兒這幅美景，什麼時候看這張臉都覺得好看，嘴上還在繼續方才的話題，「你有別的想法？」
容清清微微仰頭，視線迴轉過來，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緩緩扯出了一個笑容。
「沒有，我只是突然覺得很有趣。」
堂堂木氏大小姐，卻要到言氏旗下的公司求職，一個月一兩千的工資，恐怕連維持她日常生活都不夠用。
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做到這一步呢？
容清清無法理解浪漫主義的人，她是極度現實主義派，此前她的幾十年人生，都是圍繞著現實來的，所以第一次看到這類人，她覺得很新鮮。
秋初，接近傍晚的天氣已經有些冷，風從耳邊劃過的時候，略微帶了些呼嘯聲，木子筱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裡，她坐在原地，蜷縮著身子，也沒有想過要離開。
安靜的大街上，沒有一個行人。
突然腳步聲打斷了這片寂靜，木子筱起初沒有察覺，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才反應遲鈍地抬起了頭。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紅色高跟鞋，非常刺眼，穿著這雙鞋的主人，很好地駕馭了這種顏色，光是看她的腿就有一種令人恍惚的美麗，木子筱下意識往上看去，容清清去而又返，站在她的面前。
她遞出一張表格，放在她面前。
像是遞給了她一把鑰匙，能夠打開眼前這扇，以前她怎麼都無法打開的鐵門。
她沒有說話，或者也不敢說話，連呼吸聲都下意識的控制住了，她怕這是自己的幻覺，而只要自己一動作，這個幻覺就會消失。
容清清足足站了有十幾秒，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話。
「我還是那句話，光是從我的角度來看，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偶像。」
木子筱發亮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她抬頭看著她，眼裡的迷茫更甚，「那為什麼……」
「誰知道呢，我只是覺得，既然作為偶像，自然是要有吸金的能力，從你身上，我無法看到能夠讓人狂熱的特質，但是……」
俗話說但是後面才是重點。
容清清緩緩笑了開來，不同於她以往生氣的笑，這個笑容在木子筱的眼裡，像是有千萬朵花盛開在身邊，一瞬間柔和了整個秋天。
「人生總要有些除此之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