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染長寧
御寶軒的賭坊里嬰兒手臂粗的白色蠟燭安靜地燃燒著，崆峒訣明子說完深埋心底多年的秘密，就像個泄氣的皮球攤在地上，胸前一大片血跡，神情木然。
「說起這華山派與崆峒派二十年前截殺荊大俠一事我小時候聽家裡面的瞎婆婆提起過，這件事江湖上人稱長寧血戰。」不媚悠然道。「這說起來，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也許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那你就講一講唄，天下第一劍的故事，我喜歡聽。行走江湖有幾件事情最喜歡了，美食，美酒，美女，朋友再加上英雄的故事，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月狸拉著不媚的手柔聲細語。
「是啊，不媚姑娘這天下第一劍的故事大家都願意聽，你就給大夥講一講吧。」
「只不過這天下第一劍的故事當配上好酒才行，得要是烈酒，才能配得上這天下第一得豪氣。」
「想不到溫柔的像水一般的姑娘，也有爺們的一面。豪氣。」月狸對著不媚舉起大拇指。
「本姑娘還有許多的優點你還沒有發現呢。」不媚翻了月狸一個白眼，大聲道：「酒來。」
「這是賭坊私藏的密釀梨花白，色白如水，酒烈勝火。可還要得。」鬍鬚剛屁顛屁顛地搬來兩大壇酒。
「勉強能入口，也就將就吧。」不媚舉起杯喝了一大口：「好酒。」臉上浮起一片紅暈，分外誘人。
一大群男人眼巴巴地看著一個女人喝酒，就盼著她快點喝完。不媚打一個酒嗝，拿眼瞟一下四周，好像一個得勝還朝的大將軍。
「二十年前，寒露之後的第六天，那天上午下了一場雨，傍晚的時候天邊的彩霞美麗極了。到處是桂花的香味。瞎婆婆跟我講故事的時候總是會說起那天的彩霞，如果有機會的話，那天說什麼都不會跟他們一起去的。哪怕是讓我退出華山派。」不媚又喝一口酒。
「其實那一次不光崆峒派的高手全都去了，華山派的高手也一個不留的都去了。當年瞎婆婆還是個小姑娘，在華山派裡頭並不那麼惹人注意。從那一戰之後她就瞎了。所以在那件事情上華山派也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不媚悠悠的說道。
「那天我們攔住荊薄暮的時候沒有人意識到這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因為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年輕人，長得很好看的年輕人，要是換在其它的地方說不去定我會嫁給他呢。他的身上全都是血，連頭髮上都是，但是臉上很乾凈，手也很乾凈。讓人一見之下就生起不想跟他做對的心思。」
「婆婆，那你喜歡荊大俠嗎？」
「喜歡啊，天下第一劍，天底下有幾個女子不喜歡她呢，你不曉得那衢九娘放著皇宮大內，好好的貴妃娘娘不做，跟著荊薄暮天南海北，到處跑，你以為是為了什麼？」
「那衢九娘美嗎？」
「當然美啦，皇上親選的貴妃，你說美不美，你還要不要聽故事？」瞎婆婆佯裝怒道。
「要聽，當然要聽了。」年幼的胡不媚撒嬌道。
「好，好，那你坐好了，不然我就不說故事給你聽。」瞎婆婆道。
「好，我坐好，婆婆你快點講。」年幼的胡不媚端端正正地坐好，一本正經地看著瞎婆婆。
「當年我們攔住的有三個人，一身血衣的荊薄暮走在前面。後面是一輛囚車，囚車裡面一個半大的小孩，穿著死囚的衣服，囚車是由一個人推著的，這個人也是渾身染血。三個人都狼狽不堪。」
「婆婆，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這三個人怎麼都不像是壞人。」
「是啊，當時我也奇怪，這三個人分明就是押送死囚的車隊嗎，為什麼要把他們攔下來。」
「可是當時有一個蒙面人一口咬定那囚車中的人是血魔轉世，修鍊有天魔經。如果現在不誅殺的話，以後必然禍亂江湖。而且掌門師伯對那蒙面人言聽計從，當即我們就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你們那麼多人，圍住三個人，那他們肯定是逃不了？」
「是啊，誰說不是呢，人家也沒有想逃的。荊薄暮當即就問道。此乃是當朝太子，你們此舉如同謀逆。」
「婆婆，那囚車裡面坐的真的是太子嗎？」
「那個時候我們誰也不信哪，只是後來我才知道那囚車裡面真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不是住在皇宮裡的嗎，怎麼會在囚車裡面呢。他要被砍頭嗎？」
「二十年前，先皇駕崩。沒有兒子，先皇太后就找了個世子做太子，當時就找谷大用帶著先皇遺詔將世子接到京城。那谷大用就是在後面推囚車的那個太監。」
「婆婆，我還是不明白，太子為什麼要坐在囚車裡面。」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這時一個頂好的主意。」
「我長大之後才明白出這個主意的人絕對是一個決定聰明的高人，只是可惜龍游淺水招蝦戲，太子進京城的一路註定了是不太平的。」不媚連喝兩杯，「這荊薄暮不虧是一代大俠。被人團團圍住一點都不驚慌。」
「婆婆，後來怎樣了，後來怎麼樣了。」
「今天不講了，明天再講，小沅沅今天晚上要睡覺了。」
「每次講到這裡的時候婆婆都讓我睡覺，明天再講。我聽到這裡了就怎麼也睡不著，想著那荊薄暮不曉得殺了多少人，就覺得非常害怕。然後婆婆就抱著我哄我入睡。」
不媚放下酒杯，臉色桃紅嬌艷欲滴。「這些事情對我們來說就是故事，但是對婆婆來說都是痛苦的回憶跟遺憾，她老是跟我講，那一天的晚霞有多麼的美，桂花有多麼地香，荊薄暮的劍有多快，化雨劍有多麼地溫柔。就像一陣春風吹過，大地變成血紅色，天空也變成血紅色。所有的一切都變成血紅色。」
「你喝醉了！」月狸扶著不媚對她說。
不媚一個踉蹌，「我沒醉，我沒醉，我能喝，我還能喝三大碗。」
「你今天喝了都不止三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