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荒唐下的合情合理
張雁衡腦子裏想著這些，嘴裏不自覺的開口，把青州府這些曆史都細細的說了出來。
葉懷瀾聽完後，也都明白了。
這青州府的土匪們，說白了大部分都是一群世世代代祖輩都在青州府的平民百姓，貧瘠的土地讓他們吃不飽，他們便跑到山裏找吃的做做獵戶，過慣了自由不受官府管束的生活，不願意給官府繳稅納糧，卻也沒給官府惹出大事。
當然還有那麽一小部分是真正的土匪，也就是那些土匪裏的狠人們。
雖說守著土匪的十不搶七不奪五不準的規矩，可他們還有那五要搶的的規矩，做官的、衙門當差的、商人、吃租子的、放債的這五類人他們卻是要搶的。
所以，去年中秋後，永寧皇帝四十五歲誕辰前，整個青州府所有縣衙好不容易從商戶們吃租子放債等人那裏收的一點稅銀，就被土匪們劫了。
太祖永安皇帝打下江山到臨死一直想要解決青州府的匪患，永寧帝繼承了太祖永安皇帝的遺願，且他自己也是個心有抱負的，一心想要把青州府這顆曆朝曆代的毒瘤在大齊手裏治好，這樣大齊便會成為曆史上所有皇室中最厲害的皇室，證明他們葉家得天下是上天注定，證明葉家的帝位可以千秋萬代！
所以青州府稅銀被劫讓永寧帝很是生氣，往年青州府所有縣衙會把湊起來的稅銀也送到朝廷，這次因為是永寧帝四十五歲壽辰，且天下安定了二十五年了，青州知府滿是喜氣的上折子說收的稅銀比往年多，送去讓皇帝高興一下，沒準他一下就能高升，離開青州府這個鬼地方了。
結果青州府知府算盤落空，皇帝因為得到希望等來的卻是失望所以氣憤傷懷相交，六公主那會便狀在這個槍口上，最終引發了後麵一係列的事情，葉懷瀾成了六公主。
葉懷瀾想到這裏，心裏對消除青州府匪患已經有了主意。
她可是在池應淩和池香雪麵前誇下了海口的，說兩年之內能讓池家的商鋪開遍整個青州府，卻不用給所有的土匪幫派們上供的。
要想不給所有土匪幫派上供，要麽就是把青州府的匪幫剿得幹幹淨淨，要麽就是讓匪幫們都歸於她手裏為她所用。
葉懷瀾想著這兩種辦法的可能性，腦海裏突然閃電般亮了一下。
她額間眉頭輕蹙，眼睛上揚對張雁衡奇怪道：“雁衡兄，這麽多年，這麽多朝代，就沒有一個朝廷招安過青州府的土匪們麽？若是青州府的土匪們都是貧苦百姓，朝廷要招安他們，他們應該很容易就會答應才是吧？”
張雁衡無奈的看著葉懷瀾道：“青州府的土匪數量加起來，相當於半個州府，把他們招安了，安置到哪裏去？且他們的親人還在青州府，曾經也有朝廷招安過，土匪們要求帶上親人們一起，那些親人又想帶著親人……你想想，若真那樣，青州府跟空了有什麽區別？世家們需要雇傭小部分願意耕種的人為他們幹活，青州府空了，誰來給他們耕種青州府那一部分上等田地？朝廷又不肯放棄這些世家每年上供的那點稅銀，所以沒法招安。”
葉懷瀾不禁無語凝噎，這青州府這麽個窮地方，還真是世家官府土匪百姓幾大勢力盤根錯節，還真是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啊！
不過她很快便嘴角微抽，非常無語的對張雁衡歎道：“這曆朝曆代的皇室和皇帝們，是不是都有點傻？就沒一個皇室或者皇帝想到，要解決青州府百姓窮和匪患問題，直接把青州府的所有世家端了不就成了？”
葉懷瀾一臉怎麽皇帝們都那麽蠢的表情，抖著嘴角繼續道：“隻要把青州府的世家們一鍋端了，他們占的這些上等和中等的田地交給百姓耕種，百姓們能吃豐衣足食誰還做土匪？”
張雁衡卻好笑的看著葉懷瀾，一臉你怎麽什麽都不懂的神情道：“葉兄弟，我觀你也是京城裏世家大族出來的公子，怎麽就不懂世家們盤根錯節的關係呢？這青州府的世家們，可不是就隻看著青州府這麽大一塊窮地皮，他們可是跟其他州府的世家們保持著姻親關係的。若是皇帝下旨要倒青州府的世家們，那些姻親會在皇帝麵前進言阻攔，這世家便倒不了了。”
“雁衡兄這話我不太明白，”葉懷瀾輕輕搖搖扇子眯眼道：“其他繁榮錦繡之地的世家們怎麽會跟青州府的世家聯姻？他們能從青州府這個窮地方的世家們身上得到什麽好處？”
她實在覺得，繁華州府的世家們沒有理由跟青州府的世家聯姻，因為沒好處。
張雁衡卻搖搖頭笑道：“葉兄弟，這你就想岔了。其他世家跟青州府的世家聯姻的，當然是有好處的。你忘了青州府的優勢，若是國家戰亂改朝換代，錦秀之地的世家們可以來青州府避難呀，青州府在戰亂時，可是藏身的好地方。還有一點，若是其他地方的世家們有什麽事不便自己動手，便會讓青州府的世家們去跟真正凶狠的土匪們做交易，請這些土匪去外地做贓事，完事後土匪們從外地回到青州府，與世家們保持著微妙關係。這也正是世家們不會也不敢真正請江湖人來大張旗鼓剿匪的原因，因為說不準土匪們手裏就握著他們以往的什麽贓事的證據。”
葉懷瀾這次是真的沉默了。
先前看起來非常荒唐的世代為匪之事，現在倒真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據，且各方勢力這種微妙的平衡此時看來也一點都不荒唐了。
張雁衡見葉懷瀾挺住搖扇子的手，見葉懷瀾微微垂眸沉默不語似乎想事情入了神，便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葉懷瀾確實在想青州府的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勢力，以及青州府急需改變的處境。
她腦子裏把線索一條一條的理清，把打結的地方一點一點解開，神色時而冷凝時而舒展，任誰看到都會以為她在冥思苦想。
然而葉懷瀾其實根本就沒想那麽多，她心裏對於改變青州府的對策是一瞬間便擬好了的，隻是她卻故意要讓張雁衡以為她沒有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