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不要謙虛
只能說這世界變化快，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前一段燕飛還發愁怎麼把自己的牛肉擺上交流會的餐桌，沒想到一轉眼就有人告訴自己，可以直接來參加交流會。
交待的一大堆注意事項燕飛也沒在意，他就是來看情況的。不但自己來了，還帶著媳婦來的，準備讓媳婦也練練口語。
人的形象還是挺重要的，說直白點，就是有些人吐槽的，這是看臉的時代。
馬丹先生能找到燕飛聊天，毫無疑問，就是因為燕老闆和身邊的漂亮姑娘。兩位年輕人男的高大威猛還算帥氣，重要是女的身高腿長氣質好。
在這種以中年大叔大媽們為主的交流會上，這二人組合還是挺吸引人的——倒不是交流會上沒其他的年輕人，不過那些大部分都是服務人員，或者是正府派來的跑腿的。就算有些外語水平可以能和客人們交流的，也大多很難放開。
本來只是無意間的搭訕，想不到燕飛能說一口的鳥語，馬丹先生當時就對燕飛來了興趣。
燕飛想的不錯，這位馬丹先生，雖然年齡大了點，但是確實是個官二代。
別以為只有國內的考察團會有人混進去藉機旅行，外國的也一樣。這位馬丹先生就是，他在他們那個城市也有個官職。不過能來這裡，靠的卻是家族企業里的繼承人身份。
燕飛其實不大樂意和這位馬丹先生談話，因為馬丹家裡是搞製造業的，不是自己的目標客戶。再說燕飛的目標根本不是像發國這樣的國家——自己的牛肉沒有西方那些國家的評級，這是一時半會無法彌補的短板。
他給自己定位的目標是那些比較落後點的地方，對評級上要求寬鬆，或者是臨近的大鵝國的也可以。離得近，如果有機會的話，能出口點普通牛肉也行。
馬克也不是傻子，看著一邊和自己聊天，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的，東張西望找尋目標的燕飛，終於忍不住了：「燕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是對我們聊天的話題完全不感興趣嗎？」
剛才馬克正拉著燕飛各國的聊旅遊景點，燕飛怎麼可能專心。不過聽到馬克直接開問，他也有點不好意思：「抱歉了馬克，也許等活動結束之後，我可以陪你在周圍的城市裡旅遊幾天。但是現在我想試試，看能不能給自己的企業拉到一點業務。」
「好吧！」馬克有點失望。「我們都是年輕人，我覺得你不應該這麼功利的。生活如此美好，我們要好好享受才對。」
「真是抱歉！」燕飛再次致歉。「類似的活動在我們這個城市舉辦的機會不多，對於我這個小牧場主來說，這是個不錯接觸外界的機會。真的，很難得的機會，我不想放棄。」
雖然這位有些二世祖的氣質，但是為人挺熱情的。燕飛覺得自己這麼走開，挺不夠意思的。
「那就祝你成功了。」馬克說道。「我建議你找那位北極熊先生聯繫一下，除此之外，其他的國家我並不看好。」
「為什麼？」燕飛也沒什麼不滿，反倒是有些好奇。
通過聊天，燕飛也發現了，馬克說話比較直接，是那種性子比較直爽大方的人，說不看好自己能拉到業務，倒不是有什麼惡意——否則的話自己直接說不想和他聊天，他就不會給自己建議了。
既然他有想法，那麼自己聽聽也未嘗不可。雖說自己也出國多次，不過那都是飛出去的，和這位經常到處旅遊的比起來，見識上肯定有差距。
「牛肉的運輸問題。」馬克直言不諱。「根據我所了解的，大部分有錢人都不願意買經過長途運輸的牛肉。如果說牛肉想賣給中產階級，那麼運費就是個大問題。」
「那就沒解決辦法嗎？」燕飛問道。
「至少我想不到。」馬克搖搖頭。「除非你的牛肉質量特別高，屬於高檔牛肉。而據我所知，在你們這裡，似乎沒有評級達到較高等級的品牌。」
「沒有評級就不行嗎？」燕飛問道。「我的牧場里的牛肉在香江就賣的挺好。香江你應該知道吧？不但賣的價格比較高，而且很暢銷。雖然沒評級，但事實上我們一直是按高最高品質的牛肉賣的。」
「真的？」馬克這下好奇了。「你不是說你的牧場只是一個鄉下的小牧場嗎？在我的認知中，我很難相信，一個小牧場也可以生產出高品質的牛肉……」
「……」對於馬克的認知，燕飛表示無奈。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怪只怪自己，在開始和馬克聊天的時候，告訴對方自己在鄉下開了一個小小的牧場。
要不說習慣不同，真的容易造成誤會，和這些外國人聊天，還真不能謙虛。
「在我們這裡，特別講究謙虛。」燕飛解釋道。「實際上我的牧場，不管是面積還是養殖數量，在我們省都是最大的。就算在全國，養殖數量也是排在前面的。我們省的面積，大概比你們國家的陸地面積三分之一少一點，但是肯定比四分之一要多不少。」
「……」馬克也無語了。「說實話，我很難理解你的這種謙虛。既然你擁有了一個省最大的牧場，為什麼非要說你只有一個小小的牧場呢？」
「謙虛，謙虛。」燕飛無奈表示。「如果我到處告訴別人自己有全省最大的牧場，那麼會被人理解為炫耀，驕傲。這是我們的習慣，必須謙虛。」
「好吧！」馬克表示不理解。「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馬上去那位伊凡先生聊一聊呢？也許他就是你的下一個客戶。」
「不，我改主意了！」燕飛笑了起來。「也許我可以多聽聽你這位旅行家的意見，比我直接莽撞的去找那位伊凡先生聊天的效果更好。還有，今天中午的午餐宴上，將會有我的牛肉製作的菜肴。我想等大家品嘗過之後，我再去找人談業務的效果會更好。」
「我得說，你是個善於聆聽的人！」馬克顯然對燕飛稱呼自己是旅行家特別高興，甚至都豎起了大拇指。「你說，如果我中午要求吃牛排的話。你們這裡負責接待的正府官員們，能答應嗎？」
燕飛都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俗話說入鄉隨俗，這些外國佬們過來，當然是主人家有什麼吃什麼。然而還有個成語叫做賓至如歸……好吧，就算沒這句話，按照咱們的『傳統』，接待人員肯定也會答應這個不算困難的要求。
老實說，燕飛很是不爽這種『傳統』。
但是此刻馬克的提議，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因為如果按照正常的招待宴，就算是自己請了大廚威爾過來，估計也不會直接把牛排當菜端上來。
好像，自己現在的做法，有點挾洋自重了！
算了，還是不想那麼多了，風氣不是一天形成的，也不是自己一時半會就能改變的。
沖著馬克點點頭，燕飛笑道：「當然會答應，這個要求並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我們講究賓至如歸，就是讓客人來到這裡之後，就像回到了家一樣舒服自在。」
「那麼，我也許可以拉上幾個人一起品嘗一下你牧場里的牛肉。」馬克高興地說道。「能幫上一位年輕的新朋友，這是我的榮幸。」
想當我的朋友，你還得繼續努力！
燕飛心裡吐槽，誰讓這小子一開始過來搭訕，那一雙賊眼老看自己媳婦呢！要不是後來他開始專心和自己聊天，燕老闆真不介意在半路等著這位的飛機，讓他來個高空神秘失蹤。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給自己幫忙了，兩人聊的還算不錯，燕飛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趁著馬克去拉攏人的機會，燕飛直接找到了一位在交流會場里的工作人員，告訴他說剛才那位外國朋友，想吃牛肉。
那位工作人員一愣：「那你稍等，我去請示一下。」
「稍等一下。」燕飛喊住了他。「你告訴領導，現在廚房裡有準備好的高檔牛肉，而且那家威爾牛排店的大廚威爾也在。這個要求咱們完全可以滿足，讓威爾去做牛排送上來就行，不費事。」
「……」工作人員再愣了一下。「你是？」
參加交流會的人不少，工作人員們也不可能認識每一個人。這位工作人員根本不知道燕飛的身份，所以準備去請示領導前，想問一下燕飛的身份——請示是不能亂請示的，不小心是會挨批的。
「不用管我是誰，別的我不知道，反正這個我知道。」燕飛笑呵呵地。「當初萬隆這裡的李老闆採購牛肉，請威爾大廚來的時候，我剛好在。那牛肉是和牛排店裡的牛肉一樣的，檔次絕對是最高級的。你可以讓領導找李老闆問一下，我說的肯定沒錯。」
「那……好吧！」工作人員遲疑了一下，就一溜小跑地上後面請示去了。
徐小燕等人走了，頓時偷笑起來：「你這不是給人家找麻煩嗎？怎麼招待肯定是定好的，現在臨時更改，多麻煩啊！」
「麻煩什麼？」燕飛笑呵呵地。「咱們要做到賓至如歸，這些外國佬喜歡吃牛排，咱們就給他牛排錯了嗎？」
中午就餐的時候，燕飛作為民營企業家，就不能和『貴賓們』同席了。大廳里有的是位置，就是安排他們這些人的。
看著一開始上來的冷盤中，果然有一盤涼拌牛肉，燕飛就是一陣慶幸：得虧是認識了馬克那傢伙，否則自己通過賀老師找到孟師兄，再跑來找到李老闆。費了這麼大事，最終自己的牛肉，以這種形式出現在餐桌上和外國佬們見面，那自己不得鬱悶死。
慶幸至於還有點心疼：這牛肉煮的有點老了，浪費了牛肉的好品質啊！
「小兄弟，來來來別客氣，該吃就吃，動筷子啊！」旁邊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老闆看到燕飛坐那裡發獃，熱情地招呼他道。「小兄弟第一次來參加這種交流會吧？到了外邊不比家裡，不管生意能不能談好，飯得吃好。別客氣，來來來……」
「謝謝老哥了！」燕飛順手拿起筷子，對肥頭大耳兄表示感謝。「也不是第一次，剛才是想點事。老哥是做什麼的啊？」
「我？」肥頭大耳兄謙遜的一笑。「也沒多大生意，弄了個小配件廠，給人家加工汽車配件的。這次想著有外國人來，我想採購個設備，來碰碰運氣。」
燕飛一聽這位的謙虛，當時就笑了起來。現在國內的汽車行業還比較落後，能生產汽車的廠家就沒小的，這位肥頭大耳兄能給別人加工汽車配件，技術上絕對有獨到之處，企業利潤規模都絕對小不了。
他這話要是讓馬克聽見，估計就該說：「你一個小配件廠，老老實實生產配件就得了，還想採購外國的設備，不怕投資太大虧本嗎？」
想了想燕飛好心提醒了一句：「和外國人說話，你可別這麼謙虛。」
「怎麼了？」肥頭大耳兄好奇道。
「咱們講謙虛，要低調。他們可不一樣，你要說你是小配件廠，他們也不了解咱們這裡的情況，就會認為你真的是小配件廠。說不定有技術有設備的也會覺得你實力不夠，不想和你多談。」
「是這樣？」肥頭大耳兄一愣，沉思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我去，好像還真是……哎我的褲子……」
這位左手拿著煙，右手拿著筷子。拍大腿用的左手，這一下差點把褲子燒破。
大耳兄左邊的那位就笑了起來：「老馬，你這是激動什麼呢？你褲子是小事，要是把我這褲子燒了你可得賠……」
「牛老闆你家大業大的，不至於一條褲子還讓我賠吧？」大二兄老馬抬腳踩滅了煙頭，開了個玩笑才解釋。「剛才這小兄弟提醒了我一句，我才想明白一個事兒。一時激動，老哥別見怪。」
「什麼問題？」牛老闆問道。
「不能謙虛。」老馬沉吟片刻說道。「怪不得我那會兒給那幾個外國佬遞名片，說我弄了個小配件廠，想問問他們設備的事兒他們不怎麼愛搭理我呢！估計是真以為我的廠子太小，他們覺得沒什麼好談的。」
「你廠子還小？」牛老闆一副羨慕的樣子。「給上汽生產配件的企業，咱們省私營里獨一份。你要是小的話，那我們就沒臉坐這裡了。」
「這不是得謙虛嘛！」老馬喪氣道。「剛才這小兄弟說了，和那些外國人說話不能太謙虛。要往大點說，不然人家不相信咱有那實力。我也是剛想明白，這一上午的名片都白髮了，嗨！」
「還有這事？」另一邊一位老闆也被這個話題吸引住了。
「估計是真有。」老馬說道。「反正我現在一想，感覺還真是這樣。他們也不知道咱們省都有哪些企業，也不知道企業規模。咱們說小的話，他們還真可能會這麼認為。」
「行了老馬，你也別感覺了，還是讓小兄弟來說說。」牛老闆說著目光轉向了燕飛。「看小兄弟有些面生，你貴姓？」
「免貴姓燕，燕飛。」燕飛說道。「上午我和發國來的一位叫馬克的聊了一會兒。我說要去找點業務，他說我規模小估計不好找業務。其實我那企業不算小，不過是客氣話，他就當真了。剛才馬老闆說他就開了個小配件廠，我就想起來提醒他一句。」
說著燕飛也覺得好笑，又笑著道：「這些外國人也是那啥眼看人低，咱們給他們不能太客氣。得往大了說，不然說什麼他們都信，說的太小就吃虧了。」
大伙兒只是簡單想了一下當時燕飛遇到的情況，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心裡都明白，來這裡的真沒太小的企業——不是行業的領頭龍，根本進不了交流會的名單。
「對了小兄弟，還不知道貴公司的名字是？」笑完之後，馬老闆才想起來問道。
「牽牛花公司，就是個小養牛場。」燕飛繼續謙虛。「瞎折騰著玩的。」
「燕飛？你的養牛場是在三岔河？牽牛花農牧公司？」幾位的談話早吸引了滿桌人，對面一位年輕點的老闆聞言就問道。「是不是那個威爾牛排店宣傳畫上寫的就是你的？牛肉賣到香江的那個？」
「是啊！」燕飛說道。
「哈哈！」當時那個年輕老闆就笑了起來。「燕老闆，你這謙虛的，有點過頭了吧？」
說著還給周圍同桌的人解釋：「燕老闆的養牛場可不小，咱們省說是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燕兄弟，你這可夠低調的啊！」老馬當時就說道。「是不是現在經常上廣告的牽牛花牌的牛肉乾，就是你那裡的？」
「那估計是燕老闆沒事折騰著玩的吧！只靠牛肉乾的利潤，怎麼能稱得上第一？」剛才那年輕人笑著道。「牽牛花牧場主要是賣牛肉的，高檔貨，在香江都賣的開。聽說香江一個大老闆在南方開了好幾家大餐廳，都是走他的貨。那價格貴的，吃一頓我都得啃半月饅頭……」
「謙虛，你們繼續謙虛！」馬老闆抬手指了一下他，哈哈笑道。「咱們要是繼續這麼謙虛下去，估計和外國人談生意，人家一聽你們這幫泥腿子窮光蛋，都快去要飯的傢伙，還想和我們談合作，做夢去吧！」
「哈哈哈……」一桌人都是笑了起來。
這時最下首的一位年輕人站了起來：「各位老闆，你們慢慢吃，我得去找領導彙報一下剛才各位說的這個情況。咱們這裡不少老闆都沒和這些外國人打交道的經驗，我覺得有必要提醒大家一下。」
「去吧去吧！」馬老闆揮揮手。「趕緊去說，不然咱們這些人謙虛過了頭，回頭幾天下來連一個合作都沒有，我怕你們領導都沒法回去交差……」
大伙兒一想還是樂，又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