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曾老闆 土特產牛排
車磕了碰了,本身真不是什麼大事,關鍵是人的態度問題。
有的兩輛車不小心碰了,車上的人下來和和氣氣,道個歉聊幾句,聊著聊著以後就成了朋友。而有的人覺得自己不含糊,下了車就牛氣哄哄的,牛來牛去打起來的更不在少數。
曾照坤無疑就是那種覺得自己不含糊的人。
對於兒子打架進派出所,他也就是在交了罰款帶兒子出來的時候罵了兩句,至於砸到了人家車,他也就是在聽說被砸的車挺貴的時候,才覺得自己要打個電話。
在曾照坤看來,自己打個電話就挺有誠意的。
燕飛一聽到這位曾老闆的話就不滿也挺正常的,換誰來都一樣。事情的當事人是你自己兒子,你這話的意思和你說話的語氣,一副自己還沒搞清楚事情緣由的模樣,有意思嗎?
再說,那是發生不愉快嗎?
想道歉就有誠意點,你要是好好說話,畢竟那是你兒子,現在你身為家長的出來,把雙方擺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好好說一說,那就是孩子們不懂事胡鬧,真的什麼都好說——再怎麼說燕飛也是被人稱為老闆,你曾某人也是有點家業的,現在雙方直接電話聯繫一下,幾句話說明白也就沒了什麼事兒。
不說你態度多誠懇,至少平等對話不是什麼難事吧?你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是想做給誰看呢?本身你要有解決問題的誠意,就不該拖這麼晚打電話,何況還這麼一副做派,根本就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嘛!
明明是你兒子不懂事惹事在先,可是聽曾照坤這話的感覺,就好像是兩個小學生發生了矛盾,然後其中一個小學生的家長過來說:「那誰誰,我好像聽說,你和我兒子鬧了點矛盾?」
這話讓誰聽著都不爽。特別是,燕老闆現在好歹也是市裡有名氣的企業家,而你兒子,那是個什麼東西?這是在侮辱人嗎?
而接下來,儘管燕飛已經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對面的曾老闆卻似乎壓根沒注意到,依舊在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想法:「砸了?呵呵,燕老闆說笑了,沒那麼嚴重吧!不就是掉了點漆嗎?這樣吧,我開的就有修理廠,你下午把車開過來,我讓人給你修一下,怎麼樣?」
「不怎麼樣。」燕飛隨口回了一句。「我這車得到省城去修,回頭修了多少錢我會告訴你的。就這樣,我還有事,掛了。」
掛上電話,燕飛還是不爽,沖旁邊疑惑的董會長說道:「那位曾照坤的電話,說他兒子和我發生了點矛盾,讓我把車開他修理廠修修,我給拒絕了。」
董會長沒說話,那邊的劉廠長就嘿嘿笑了起來:「這就不錯了,曾大老闆估計是覺得,能給你打個電話,就挺給你面子了。他倒是真開的有修理廠,不過那修理廠……」
老劉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麼說吧,我開的車是單位的,修修補補的也不用我花自己錢,我都不敢去他那廠子去修。一個是怕報銷上去別人說我貪污,再一個,我還怕自己有命開出去,沒命開回來。」
這話說的比較刻薄了點,所以老劉說話的聲音不大。不過董會長和旁邊兩位聽到的,都是會意的笑了起來。讓燕飛也有點明白,看來這位曾老闆做的,恐怕不是正經生意啊!
燕飛猜得真沒錯,幾個人在吃飯的時候,老劉就給燕飛說了一番這位曾老闆為何名頭不小,但是燕飛卻沒見過。
小孩兒沒娘說起來話長,要說這位曾老闆的故事,那也是一時半會說不完。不過大家下午還有事,中午也不能怎麼喝酒,老劉就給燕老闆多說了點。
曾老闆的爺爺輩是有過功勞的人,到了父親輩兒就差點,直到到了這孫子輩,也就是曾老闆的這輩,他們兩兄弟倆還算混的不錯。
曾老闆的大哥目前在省城有個不高不低的職位,曾老闆自己則是什麼都做,主要從事娛樂服務行業,比如舞廳迪吧卡拉包間的什麼都干,甚至還搞建築材料——主要是經營沙場。
趁著這兩年經濟形勢大好,曾老闆的身價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漲,『業務範圍』也是越來越廣。但是他搞的這麼些東西,怎麼說呢?明白的都明白,不明白的,那就不明白著吧!
反正燕飛幾次去市裡參加大大小小的茶話會,就沒見過這位曾老闆。
末了老劉還因為燕飛說打電話和曾老闆說的不怎麼愉快,好心提醒了一下,讓他注意點之類的話。
吃完飯一行人繼續當著評委,董會長和市裡派來負責的幾位都是樂呵的很——這都第二天了,黃牛節的會場上人來人往的,都不見人少。
單單是人多也不稀奇,畢竟這麼多娛樂節目,這時候農村也不忙。但是有幾個業務單子,這可是實打實的擺在明面上誰都看得到的功勞。
沒有太驚艷的業務,因為黃牛節里拿來的產品,都是各個縣因地制宜產出的土特產,比如花菇木耳等一些食材,以及一部分藥材等。
有一單業務的雙方還都是燕飛的熟人,一個是收購雙孢菇的羅老闆,還有個西留鄉的譚書記。
譚書記當初來拜訪燕飛,請教如何致富的問題。估計是後來沒找到好辦法,就在當地搞起了蘑菇木耳的種植,目前只能算剛起步,但是來參加黃牛節意外找到了一個大客戶,算是個不小的驚喜。
而羅老闆一直乾的活就是搜羅各地的優秀食材,在黃牛節上也算是收穫頗豐。除了收購現有的東西,當初他看中的小辣椒,這次也簽了一個收購協議——至於說去年的小辣椒早已經被羅老闆收走,現在不但不是種植辣椒的季節,更不是辣椒收購的季節,那都不是事兒。重點是現在有了一份協議,能拿出來金光閃閃的數據。
到了下午快結束的時候,燕飛的業務也來了,江城的那位寧老闆終於考慮好,決定和燕飛合作了。
協議肯定不是現場就簽的,細節問題還有很多。比如燕飛就提出,哪怕是現在寧老闆決定要貨,自己也一點貨都沒有,要等。
普通的優質牛肉,最少要等一個半月左右,這是燕飛自己的估計,協議上可能還要適當延長點。至於說高檔牛肉,反倒是因為場里一直以來都已經做熟了,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供貨計劃,反而沒那麼費事。
寧老闆也是早有考慮的,在之前都打聽過,當即就表示,這些都不是問題。唯一的問題是,那個預付款能不能少點。
燕飛表示,本來你上門來,我是應該給優惠的,關鍵是之前的客戶都已經形成了規矩,在其他方面,比如說你決定要貨的時間,以及在供貨方面有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盡量想辦法滿足。
但是這個規矩,一旦你破壞了,我對以前的客戶真沒法交差——最主要我現在就那麼幾個客戶,特別是香江那一個客戶就佔了我這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業務量,我得罪不起啊!
總之談生意就是這樣,遇到金錢上不能通融的時候,話還是可以說的客氣點的對不對?雖說對於燕老闆來說,目前他這生意不說在整個大陸,至少在附近幾個省份,他還沒聽說過自己有什麼競爭對手。但是談生意的時候,就算是獨門生意,你也沒必要就高高在上,對人家擺出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不是嗎?
寧老闆也不是初出茅廬的人,燕飛說的都是實情,他自己早就了解調查過的。所以只是簡單提了點要求就表示,那就按規矩來吧!
至於說他提的那點要求,也不算啥。就是在供貨的時候,可能沒法像燕飛以前的客戶那樣,把來拉貨的時間固定的太準確——畢竟他算是中間商,需要另一邊的客戶也有需求的時候才能供貨。畢竟牛肉這東西,保險冷藏的話不但費事,還費錢。
對於這點燕飛也理解的很,他自己有個小冷庫,現在接手的肉聯廠還有個大冷庫。知道冷庫這玩意,用起電來真叫一個狠,那電費都不是按月計算的,得按天。
談個差不多的時候,黃牛節下午的活動也結束了,燕飛理所當然地要表示一下:「寧老闆,剛好到了晚飯的時間,咱們一起過去嘗嘗我場里的牛肉吧?我那裡還有自家釀的酒,正好也請你品嘗品嘗。」
寧老闆找燕飛做生意,之前打聽的也挺詳細,所以一點都不覺得燕飛不請他去大酒店吃飯太過寒磣。正如市局南局長早上說的那句話,燕老闆的牛肉出名,酒也不差——能讓帝都來的人特意跑來帶,在某些圈子裡,燕老闆的酒甚至比牛肉名氣都大。
見到寧老闆同意,燕飛就提前給場里打了個電話,讓廚房裡做些準備。
遇到董會長的時候,離老遠董會長就笑著喊道:「燕老弟,今天晚上是老李請客,我們準備去吃百味魚庄吃魚,你要不要一起來啊?」
燕飛哈哈一笑:「吃什麼魚?我那裡也有。走走走一起,我那裡魚不會比你說那魚莊裡差,還有他們沒有的牛肉。大伙兒一起去,今天我搶李老哥的生意,不讓他請了。」
劉廠長笑著道:「真的?有人家高檔酒店裡的紅酒牛排嗎?」
燕飛再笑:「紅酒真沒有,不過說牛排,劉哥你就說得幾頭牛的吧?」
「哈哈哈……」大伙兒一聽都挺樂呵,相處兩天就算以前打交道少的,也知道燕飛是個爽快人,當下就一致決定,去燕老闆的養牛場里吃牛排去。
結果上來的第一道菜,就把大伙兒給鎮住了。
老劉盯著一個大盤子里的魚塊,有點傻愣愣地問:「燕老弟,我讀書少沒見識。但是你確定,這玩意兒是你說的鯰魚?你家的鯰魚,這還長腳了?」
燕飛一瞪眼:「劉哥你這話就不對了,你讓別人說說,這不是鯰魚是什麼?董老哥,你說這是鯰魚不是?寧老闆,你也南來北跑的人,你看看,這到底是不是鯰魚?」
「是,肯定是!雖說肥了點,但是肯定是鯰魚沒錯。」董會長一幫人異口同聲地確定,盤子里的那東西,就是鯰魚沒錯。
老劉哈哈了一聲:「那咱們趕緊動筷子吧,我都等不及,想要嘗嘗燕老闆這的鯰魚到底什麼味道了!」
其實有些規矩,說出去也就是那麼回事。
一個人的變化,隨著地位見識的不同,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
最早燕飛肆無忌憚的拿著自家的『鯰魚肉』請客,那是有點無知者無畏;後來又經過了一段謹小慎微的階段,然後就到了現在這樣——同樣是吃自家的『鯰魚肉』,事情沒變,人的心理已經變化了。
在座的不懂的人是有,但是懂行的佔了多數。不過有些事,要講個默契。吃飯嗎?主家請客說什麼,那咱們就當什麼好了,如果你非要表現出來自己的『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那就是你自己不懂事,以後我們肯定都得敬而遠之了!
從另一方面說,主家拿出來這些東西,這是人家覺得咱們夠交情,否則還不會這麼干呢!人家給面子,咱也得捧場,禮尚往來不就是這樣嘛!
雖說這年頭農家樂還沒流行起來,但是沒人在意桌子上的菜都是大盤子上來的,更沒人講究那些素菜都是家常素菜,擺放的也不如飯店裡精美好看。沒聽燕老闆說了,這些都是自家種出來的,拿這樣的東西招待人,只能說明燕老闆才是講究人。
等到牛排上來,看著那褐色的一條條牛肉,燕老闆還客氣:「咱們不習慣那些刀叉的東西,平時我們吃都是讓大廚直接切好的,這樣吃起來省勁,大家先嘗嘗。」
客隨主便,幾個人嘗完之後都是讚不絕口,寧老闆作為比較專業的人士總結道:「口感好,有嚼勁,有彈性。燕老闆,你們這個廚師,不簡單啊!」
燕飛點點頭,很是贊同:「確實不簡單,我們這個大廚,以前在鄉里專業做酒席的。來到場里之後,就是聽我說了一下人家的牛排做法,自己摸索著,用我們煎包子的鍋就做出來了!」
「煎包子的鍋?」老劉嘴裡含著半塊肉,瞪大了眼睛問道。
「是啊!」燕飛再次點頭確認。「水煎包的鍋,你沒見過嗎?街頭早餐點都有的。」
「就是那鍋?」老劉還是有點難以置信。「燕老弟,你說你這裡的大廚,是鄉里做宴席的大廚?用煎包子的鍋做出來的牛排?」
其實不但他這麼想,其他人也都這麼想,只是怕說出來,顯得自己多沒見識似的。總覺得牛排這個稱呼一聽就是外來的高大上的玩意兒,用來做這玩意的,怎麼也應該是個高大上點的廚具吧?
高檔餐廳里的牛排,街頭做水煎包的那大鍋,還有鄉下平時種地為主業,只有紅白喜事才出來做一頓酒席的老農……這些聯繫在一起,怎麼總給人一種特別不對勁,或者說挺違和的感覺啊!
「沒錯,就是那鍋。」燕飛再次肯定道。「要不然你以為咱們這麼多人,一下子上來這麼多牛排,那鍋小了能行嗎?水煎包是煎,牛排也是煎,你以為,煎東西的玩意兒,能有什麼區別?」
好吧!
大伙兒大口嚼著牛排,品著小酒,陷入了沉思。
特別是那兩個年輕點的小伙兒,總覺得每嚼一口,心裡有些東西,就碎了一樣。
只有寧老闆越吃越開心,他已經開始考慮,自己這單生意,原先考慮的只簽個兩年左右的時間,是不是時間有點短了?自己原來想的,是不是太保守了?
傻瓜都知道,有些好東西在知名度低的時候,只要搶佔了商機,以後就能財源滾滾。現在自己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如果不多簽個幾年,以後可能會後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