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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焦書記的最後一眼

  三岔河鄉燕老闆要租三千來畝地,挖河道建養殖基地,這件大事縣裡的反應也快的很,第二天一大早燕飛的手機就嘀嘀嘀地直叫喚。


  接起來就聽到趙秘書的聲音,說焦書記要過來看看,燕飛還納悶:「不用那麼著急吧?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們打算要多少錢,如果多的話恐怕我還得推遲一下,等以後有錢了再說。現在焦書記就過來,到時候事情辦不成怎麼辦?」


  趙秘書估計是旁邊有人,壓低了聲音:「燕老闆,我的燕大哥啊!你怎麼就不明白,既然焦書記都要去看了,你到時候表個態,說一下自己的具體情況,這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的……總之就這樣,你安排好接待工作就行,我這邊有人不方便說,回頭咱們見了再說……」


  燕飛放下電話,想了半天,有點想不太出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把手機塞包里走了兩步,又摸出來手機撥起了號:「王師兄,請教你個事兒!」


  「有事你說,客氣什麼!」電話里傳出來王久明的笑聲。


  「就是這個建島的事兒,我這不是還沒和鄉里談好占這麼多地得多少錢,現在縣裡焦書記就要帶人過來看看,你說到時候他們要是要的錢太多,我不想幹了怎麼辦?那不是弄得都挺彆扭的,不是應該先傳個話過來,商量妥當了再說別的嗎?」燕飛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哦?」王久明哦了一聲。「你慢點,等我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把具體情況給我說說。」


  等燕飛說完這兩天的事兒,還有剛才趙秘書那隱晦的提示,王久明頓時笑了起來:「好小子,這是好事兒啊!」


  「好事兒?」燕飛心裡就淡定了許多。


  果然,接著王久明就解釋了起來:「你們縣裡的大領導親自跑過來,這就證明他對你的支持力度夠大。你覺得有了你們那兒大領導的這個態度,你這個事情還有可能辦不成嗎?」


  原來如此!


  燕飛頓時恍然大悟。


  這個道理,其實做過事的都懂。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原來被燕飛禍禍過的那個造紙廠污染厲害不厲害?這話隨便拉個附近的能喘氣的就能給出答案。


  但是那廠子依然是風生水起,數年不倒。


  什麼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這個廠子開在別的地方呢?遇到管理嚴格點的,這邊機器開動污水流出去,那邊就有人來給這污染廠送罰單和整改通知——這還是好的,遇到更嚴格點的,沒有污染處理設備,這種小破廠根本就開不起來。


  這就是有支持和沒支持的區別。


  雖然還不知道這次縣裡會給自己什麼樣的優惠政策,但是燕飛和王久明通過電話,聽了王師兄一番解釋之後,心裡可就安穩了許多。


  接著就是趕緊安排人把場里再清掃——這個還是老規矩,純粹是態度問題,哪怕是養牛場已經做到了一塵不染,現在也要再清理一遍,表示自己迎接客人的態度很端正。


  電話過去不到兩個小時,焦書記就輕車從簡來到了養牛場。


  陳鎮長也帶了一群人在這裡迎接,焦書記還略微表示了下不滿:「我都說了,就是先過來看一看,你們這都不用工作了嗎?」


  好在也就這一句,沒再多說,他就直接對燕飛說道:「你這裡沒什麼事兒吧?那咱們就走,先帶我去看看你選的地方,給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讓我也了解一下你這個大老闆的大手筆!」


  燕飛也不多說什麼謙虛的話:「就是想著養牛場現在這地方不夠,再加上今年咱們這情況也不太好,我這邊花點錢,讓鄉里人也都跟著掙點……」


  「要的就是這個態度。」話還沒說完,焦書記就帶著點激動的打斷了他的話。「要是人人都有你這想法,咱們縣發展起來那還不是指日可待!走吧,咱們就走路去,看的清楚。馬上這地方就要來個大變化,咱們這也算是最後看一眼,哈哈……」


  說著話,就大步流星地帶著大家朝前走去。


  大路上走了一趟,接著拐回來下了公路,順著去竹林的小路走著,焦書記一邊走還一邊問著燕飛:「就在這路口這裡挖條河道嗎?想法還真不錯,就是工程量大了點。你都是怎麼想的,咱們邊走邊說。」


  燕飛還能怎麼說,就把這兩天從叔教授那裡聽到的大致規劃說了一遍。


  「好,這規模別說咱們萬城市,就算是在省里,也是首屈一指的養牛基地了。」焦書記讚許道。「先把基礎打好,以後出欄量上去了,打出咱們萬城黃牛的名氣,打響咱們湯河縣的名號,讓咱們這個常年落後的貧困縣,也跟著你出出名。」


  燕飛難得謙虛一句:「那還早著呢!」


  「不早,一點不早!」焦書記越說越高興。「等那時候,別的不敢說,估計你們這三岔河鄉,就得成致富帶頭的先進鄉了吧?我還等著你帶動全縣都跟著你致富呢,早什麼早?」


  說著正好走到一處地勢高的地方,焦書記站在這裡停住了腳步:「到時候,這一片就再不是這樣荒涼的景象了,真想早一天看到你設想中的景象啊!」


  這一片地方養牛場的人來來回回都是騎摩托車的,就是那幾個關庄的幹活的也都是騎了自行車。路程是不遠,但是真不能拿城市裡的路和這裡比。


  在城市裡哪有這樣的土路,就算是燕飛幾次三番的讓人鋪墊,可還改不了土路的本色。而且燕飛也只是讓人鋪墊,又沒大修過,高低起伏的,走起來累人得很。


  焦書記倒是興緻高的很,走起來一點都不覺得累。不但在小路上走,還走到田埂上,樹林里,河邊,到處都看了一遍——才漲過水的地方,有些地方都是爛泥,都是得跳著走的。


  好在這陪同的人也都是年富力強的,也都走習慣了這樣的路,倒是沒人覺得辛苦。


  其實真不怎麼好看,本來因為地勢的原因,大部分地方都是荒地,種些歪脖子樹之類的東西。就算是開墾出來的田地,也和小菜園似的東一片西一塊的。只要靠近原來大棚的那一塊地方,才有點像樣的平坦的農田。


  不過這樣看起來更見凄慘,洪水過後,那些地里的莊稼苗都趴了,有些又被曬了幾天,已經變成了枯黃,還有些地勢低的,乾脆還在水裡泡著。


  倒不是村裡人懶,而是怕這夏天沒過去,現在別處還是洪災肆虐,萬一再漲水了怎麼辦?

  還有個原因,這裡的地應該是自留地和自己開墾的,屬於不用交公糧的那種。不管將來產出什麼,收穫的都是自己的,所以田地的主人也不著急,大不了種不了秋糧種點別的,總之到時候能有收穫就行。


  不像別的地方,那些需要交糧的田地不趕快種下去東西,等到秋收的時候,拿什麼去交?就算是害怕還會漲水又能怎麼樣?種了還可能不漲水,不種的話……


  焦書記全縣估計都跑了個遍,這種場景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也沒說什麼表示痛心之類的話,主要還是和燕飛談他的規劃。


  當然,少不了在聽說了叔教授一行人是從省城來的,要再寒暄上一陣。


  最後焦書記走的時候,滿褲腿的都是水和泥——誰讓他非得在沒路的地方也走的,就是這個下場。


  要是讓有些愛說怪話的人來,估計就得說,這一沒攝像機,二沒拍照片的記者,你這麼下勁兒是給誰看的呢?

  一樣土養百樣人,什麼時候都有些總要顯得與眾不同的人。


  但是焦書記這人,燕飛有時候也不得不說一句,這人是個實在人。


  就是有點納悶,人都走了,他還在惆悵:「怎麼就看一圈,也不說點別的?這地還不是我的呢?」


  陳鎮長無奈的很,哭笑不得地說道:「我說燕老闆,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焦書記都過來跑一趟了,你覺得到時候縣裡會問你提太高的條件嗎?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就是!」什麼時候都少不了林保國這引言怪氣的。「焦書記那麼有遠見的人,肯定干不出殺雞取卵的事兒,留著雞還能下蛋,一刀宰了那不是什麼都沒了嗎?你再看人家那放羊的,要是剪羊毛年年都能剪,殺了吃肉可就吃一次……」


  不怪他生氣,他昨晚上回去,和向蕊說起了撕破燕飛衣服的事兒。他是真挺不好意思的,就問起了向蕊,燕老闆在香江買的那衣服,是不是挺貴的啊?


  以他們的關係,說賠那肯定是見外的。他也就是問一下,知道個具體情況。


  不想向蕊笑的前俯後仰的:「是啊!貴的很,從香江的隔壁深城批發市場買來的,批發價八塊錢一件,一套十件款式顏色還不一樣。而且他讓別人捎帶的,給人家錢人家也沒要,等於是白來的衣服……」


  感情昨天燕老闆臨時改口,說那衣服八塊錢一件,還是真的。


  的確是真的,說起來這種事,除了燕老闆這人,還真沒幾個人乾的出來。


  因為有一次徐小燕說起來,說燕飛這傢伙整天的衣服就那幾件,還都差不多一個樣,別人都不知道他天天換衣服沒有。


  燕飛痛定思痛,有次看見香江來的那司機穿的衣服,就問了人家一句。那司機就笑著給他解釋,現在開車來回跑,雖說是空運,可他這上貨卸貨的,總是難免弄髒衣服,又不好洗,就批發了點便宜衣服,反正便宜,萬一髒的很不值得洗,就扔給街頭的流浪漢拉倒。


  燕老闆一聽覺得這不錯啊!


  首先這衣服款式其實還算挺新穎的,價格還便宜。他其實更需要那種穿起來撕破了不心疼的衣服——萬一有什麼急事直接來個變身大恐龍,什麼衣服不都得變成碎布?


  於是就讓人家給去給捎帶了一捆。


  這麼點錢,那司機在這裡混熟了,有時候也從場里拿點藥酒喝,和黑子老高他們又熟慣了,哪好意思接他的錢?

  徐小燕因為這事還鄙視了燕飛一把,不過燕飛振振有詞:「穿衣服那得看人,你看我穿八塊錢的衣服別人不照樣以為是八百八千的,有些人自身條件不行,沒我這麼英俊帥氣高大威猛,給他八萬塊的衣服,照樣給穿出來八塊錢的效果來……」


  當時那臭屁的樣子,逗得媳婦笑的直撲他懷裡站不起來,讓某人好好佔了一把便宜。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林所長都快氣破肚皮了——當時燕飛那顯擺的樣兒,現在鄉政府都知道,林所長把燕老闆從香江買來的衣服,給撕破了。不用想,肯定是不知道多貴的衣服,畢竟那可是香江來的。


  都以為燕飛說八塊錢是假的——堂堂一個大老闆,又是年輕人,正是愛顯擺的時候,他燕老闆能穿八塊錢的衣服?說出去誰信啊!

  林保國是一肚子冤屈還沒處說,他總不能都挨個給人家解釋,燕飛那小子的衣服真的是八塊錢的,而且他讓人捎來的還沒問他要錢。


  先不說人家信不信,就算是信了,也會跟著給他來一句:「八塊錢咋了?人家衣服便宜,就是為了讓你撕的啊?」


  所以這有冤沒處說的鬱悶之氣,逮著機會就趕緊『報復』一下燕老闆。


  也是這舅甥倆習慣了這樣,可今天陳鎮長還在呢!


  聽到林保國的比喻,陳鎮長為燕飛分辨:「話不是那麼說的,你現在的養牛場,小的說關係著咱們鄉里不少人家的生活,大的說,那就是縣裡的明星企業,是咱們的標杆,焦書記肯定會支持你的。」


  「而且你想想,這個養牛基地一旦建成,到時候在全省都是數的著的。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這個鄉里的一把手,等於什麼也沒幹,就白落了一份政績啊!你說我們回支持你不會?」


  燕飛點頭。


  話不用說太明白,大家心裡清楚就行。


  再說這叫什麼不愛聽的話,有人得了政績,肯定得彙報這立功的人,到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唄!

  就是那個好不容易逮著機會,發泄了一把的林所長,有點鬱悶的想要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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