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送錢 送錢
「飛哥,這車怎麼樣?比你的車牛吧,你的車敢走這一趟嗎?」黨文正開著車,還不忘嬉皮笑臉地和燕飛說著話。
向長青在旁忍不住提醒他:「你看好路啊!萬一車趴窩了,你自己下去推!」
這是去槐樹灣的路上,本來林保國說陪燕飛一起去的,不過陳鎮長帶著鄉里人,要去下村裡看看被水淹過之後的三岔河鄉,剛好槐樹灣的位置又是在三岔河鄉的東南角,這下剛好,所以原本計劃的小隊出行就成了大隊人馬。
大水剛退,許多低洼的路段被水泡了那麼久,現在也就勉強能通車。所以這次下鄉,開的是就是兩輛吉普車。
黨文正說的沒錯,燕飛的『虎頭奔』再牛,只要他敢開出來,這路就敢讓他的車趴窩。也就最經得住折騰的吉普車勉強能在這樣的路上跑,要不然就得拖拉機了。
開著車黨文正的嘴也閑不住,和黑子說起了以前他們在這一帶,深更半夜蹲著抓賊的事兒。
現在說起來感覺也就是沒多久的事兒,不過這兩年變化可真大,特別是燕飛,當初都不看好的老燕家的孩子,現在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燕老闆。
三岔河鎮這兩年的樓房也越來越多了,可是走在這顛簸的土路上,幾個人都是東搖西晃的,看著兩邊根本沒什麼變化的村落,再看看那些被水淹過的農田,逐漸地,都沒了說話的興趣。
「今年秋天這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呀!」車上還有個鄉里上班的,
本來都是年輕人,而且他們幾個也都不是種田的人,可是生活在小鎮,對農村的情況也都了解。看著那些還積著水的農田,還有那裡邊泡著的莊稼,真的讓人高興不起來。
外行人看著還看不出來,現在那莊稼苗都是綠油油的,無非是有些倒了下去。可農田裡偶爾能看見挽著褲腿在地頭看田地的農人,都是愁眉苦臉長吁短嘆。
那些看似綠油油的莊稼苗,等田地裡面的積水消退下去,再見兩天太陽,立刻就得變成枯黃的——根都泡爛了,怎麼可能長得好?
基本上在打工熱還沒開始的時候,農村裡不管一家幾口人,靠的都是農田的產出。收成好,下半年的日子就好過,收成不好,那就不是只半年的日子不好過,拆東牆補西牆這種事兒,拆了還是得補回來的。
「虧得咱們沒暈車的,要不還不得顛暈死過去……」黑子小聲嘟囔著。
其他人都沒吭聲,本來心情就不好,這路還是得壓著車轍走的路,稍微錯一點,車上的人立馬就得東歪西倒,讓人的心情愈加惡劣起來。
顛簸來顛簸去的,總算也是到了地方。後邊車上的陳鎮長和林所長以及老潘幾個人也都是正當年,還沒到年老體衰的時候,顛簸一路下了車,看起來精神都還不錯。
幾個人還沒說話,村口迎接的人已經過來,走在前面的老頭迎上來,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伸出雙手要和陳鎮長握手,陳鎮長也老遠伸出手:「都說了不讓你們大張旗鼓,還來這麼多人幹什麼?剛受過災,大家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
老頭的老臉笑成了菊花:「陳書記說什麼話,你來了,我們能不迎接一下嗎?現在地里除了水就是泥,也下不了地,村裡人都閑著呢!」
陳鎮長現在是黨政一把抓,吃公家飯的大部分都改了口叫書記,只有像燕飛這樣的,還是老習慣叫鎮長,其實都一樣。
陳鎮長也沒再說什麼,表情有些凝重:「走,先去出事的那戶人家看看吧!」
老頭一聽也收了笑臉,連忙側身讓開路:「就在前邊不遠,村子里也沒規劃,路也不好,車開不進去,辛苦陳書記林所長潘部長几位走幾步了!」
這些年外邊的變化日新月異,農村的變化真不大,依然是低矮的房子,雞鴨鵝狗滿村子的跑,路上一不小心就要踩到雞糞什麼的。
村裡的路上還墊了點草木灰,估計想墊別的也沒條件,而且鎮長是來之前才通知的,也沒那個時間。
路上老頭還在一直的說著歉意的話:「沒想到你們來這麼早,他們家的人連出來個迎接的都沒有,鄉里人沒規矩,幾位也別見怪……」
能有什麼見怪的,家裡的頂樑柱這一死,剩下一個女人在家,以前估計來個客人連桌都沒上過,哪會什麼迎來送往的這些事兒。
估計是有人提前跑去喊人,等一行人到這家門口的時候,這一家人都出來了。
女人也不會說什麼話,倒是這家的女婿,多少還算得體,招呼著眾人給端茶倒水。
眾人也沒打算多留,陳鎮長問了幾句家裡的情況,就把燕飛推了出去。
燕飛也直接的很,直接把兩匝錢遞過去:「出了這事兒,我這心裡也不好受。這個你們收著,以後家裡沒了勞力,日子肯定不好過。學生上學的事兒你們也不用擔心,等明年高考完,拿著錄取通知書去找我,學費我包了!」
女人本來就紅腫的眼睛頓時更紅了,拿著那錢收也不是還也不是,還是她女婿過來說了幾句感謝的話。
錢留下,話說完,一眾人就離開了——正辦喪事的人家,人太多,他們這一群人在進來,院子外邊路上都站滿了人,耽誤人家正事兒。
出了門上了車,接下來還要到其他村子看看,主要是看看農田的水淹情況,估計一下秋天的收成大概是個什麼樣,做到早有準備。
等中午回到鎮上,午飯時間都過了,一群人直接在鄉政府食堂里,讓師傅給隨便做了點吃的湊合一頓。
吃著飯,陳鎮長看似隨口問了燕飛一句:「小飛最近有沒有什麼大的發展計劃啊?」
「沒吧?」燕飛一愣。「就是等幾天,去把我的大棚重新建起來。現在到處都在抗洪救災,等過去這一段時間再看看吧!」
陳鎮長哦了一聲,沒再多說。
他也是病急亂投醫,看著後半年農村裡收入要大幅度下降,就想找個門路。
可是燕飛現在也正沒大的發展計劃,他現在發放出去的牛,差不多已經佔到了每年預計宰殺量的三分之二,這個數量已經不少了。
雖說現在受災的村子是不少,可燕飛能怎麼樣?他倒是有種不完的土地,可那不是有恐龍嗎?就算沒有,這不是也不合適?
說起來養牛場除了損失那些大棚,其他的損失還真沒有。就他那五十畝的牧草,因為當初選地的時候就選的不是好地方——那地方土質不太好,還是坡地,存不住水。
可現在一漲水,他那五十畝牧草還佔了便宜,一點都沒有被淹。
想到牧草,他倒是覺得自己可以再做點什麼,就說道:「要不這樣,看哪個村子受災嚴重的很,我再在他們村子租點地,種上牧草?」
陳鎮長立刻來了精神:「種多少?」
「這次多種點。」燕飛隨口說道。「以前怕種不好,不敢種太多,現在都有了經驗,再種個一二百畝看看!」
錢自己掙得多也沒用,牛養的那麼好,別處的牛肉等級都上不去,就他的牛肉賣高價。種點牧草,也算是個掩護,而且能給鄉里人個掙錢的機會,何樂而不為?
「好好!」陳鎮長高興得很。「你這是又給鄉里做了件大好事啊!」
連林保國和老潘等人也是看著燕飛,有讚許有佩服。
這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吃過飯燕飛回到養牛場,就發現徐小燕來了,立刻心情大好起來。
可惜兩人世界很快就來了個搗亂的,陳英軍這廝跑來了。
一來就激動的很:「飛哥,為了保住這顆黑珍珠,我可是費了老大勁兒了。連來這裡都是偷偷來的,你是不知道,那個唐家大小姐天天纏著我,我……」
燕飛只當耳朵邊上一隻蒼蠅嗡嗡嗡,隨手把黑珍珠遞給自己媳婦:「看看好看不?給你拿著玩吧!等什麼時間有空,我給做成一串珍珠項鏈,你掛上肯定好看!」
徐小燕拿著就愛不釋手,主要是這珍珠的形狀太讓人喜歡了,翻來覆去地看著越看越喜歡,看了一會兒來一句:「不打攪你們聊天了……」
拿著跑另外的房間去獨自欣賞去了。
陳英軍這才把自己提進來的提包遞給燕飛:「錢我可全部交給你了,你找人來點一點,回頭少兩張我也不認賬!」
才給別人送過兩萬塊錢,轉頭就有人送來五百萬。燕老闆也是牛上了天,他才懶得去點這麼多錢,接過來扔一邊:「現在生意怎麼樣?」
一提起生意,陳英軍來了興緻:「好得很,你是不知道,現在那些大少們帶著妞兒都往我那裡跑,什麼貴吃什麼,連訂個座位都得訂最好的,我都替他們心疼錢!」
「你是得了便宜也賣乖!」燕飛笑了起來。「現在你已經徹底不鬥狗了吧?」
「不鬥了,不鬥了!」陳英軍和玩變臉似的,又變得一臉的感觸良深。「你知道嗎飛哥?我現在連養狗場都轉出去了。現在我就養了一隻狗,不對,是一隻狼。你還記得最後和黑獅比斗的那隻土狼嗎?」
「你這是廢話,怎麼了?那隻土狼你現在養著?」燕飛沒好氣地說道。
「是啊!」陳英軍嘆了口氣。「我覺得做那掙錢是掙錢,就是太不人道了點。那隻土狼又上場鬥了一次,腿被咬斷了一條,現在走路一瘸一瘸的。我就想著,我給養著吧!平時看著它,就能讓我想起曾經的荒唐歲月……」
「滾滾滾!」燕飛不耐煩他這說話口氣。「別說的這麼苦大仇深行不行?話還能不能說下去了?」
陳英軍嘿嘿一笑:「感慨而已,感慨而已!對了飛哥,我記得你那大棚旁邊,種的都是月季還是玫瑰是吧?反正看著像玫瑰是吧?」
「是啊!怎麼了?你怎麼關心起這個了?」燕飛反問道。
「這個,我不是關心花,我是關心錢。現在我這不是剛好有車拉貨,你那裡種那麼多花,也沒人看,這不是浪費嗎?我是這麼想著,以後這花,我也買了。」陳英軍說著就眉飛色舞起來。「我準備把餐廳里的那些假花,都換成真的。再兼營玫瑰花訂購業務,誰要想要花,隨時找我訂,價格肯定是最貴的……」
「就知道你是無利不起早!」燕飛笑著說了他一句。「賣花能掙錢嗎?再貴你能賣多貴?」
「這你就別管了!」陳英軍還保密。「現在流行這個,那些暴發戶二世祖們,有帶著妞兒來吃飯的,到時候我順便給提供當場送花業務,只要伺候他們高興了,要多少錢還不是隨便我說?嘿嘿,別嫌貴,要的就是這個調調。花還不能少,最低九十九朵起步,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才是真愛……」
「停停停,你打住吧!」燕飛聽他越說越沒譜,趕緊喊停。「那些花現在什麼樣,我也不知道,反正大水剛衝過,別說九千九百九十九了,就是九十九朵,只要能湊夠你就燒高香了!」
「啥?」陳英軍傻眼了。「飛哥,我這可是想了好久的發財點子,你可不能讓空手回去啊!」
燕飛用鄭重的口氣說道:「真的,不信現在我帶你去看看,中間那段路還不好走,想去你趕緊換上拖鞋,等會兒咱們得脫了鞋趟水過去?」
「去就去!」陳英軍來勁的很。「拖鞋呢!」
足足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才「跋涉」到了那片陳英軍口中的『花海』。
還別說,真有不少花還在呢!
現在那些說不清到底是玫瑰還是月季的植物,在河邊紮下根之後,蚯蚓糞摻牛糞當肥料,簡直是瘋長,有的比那些同時扦插上的柳樹都長得高了。
大水在這裡也就是沖一遍,又沒有浸泡太久,這些植物的生命力也是夠頑強,現在看起來依然生機勃勃,一點沒有被淹過的衰敗跡象。
陳英軍用滿是爛泥的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也不顧白襯衫上就此多了幾道污泥,看著那些花心裡滿意的很:「飛哥,我就說了,該發的財,它就跑不了!」
燕飛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傢伙更順眼了。
不是因為這傢伙能想出來發財的招兒,是覺得這廝還算能吃苦——此刻陳英軍的褲腿挽到了大腿上,剛才下了大路過那處低洼的時候,弄的一直到膝蓋上方都是泥水,現在都已經幹了。
有過經驗的就知道,這種泥水幹了之後,只流下泥在身上,乾巴巴的發硬,難受的很。
可這廝就不吭聲,只盯著能發財的玫瑰花——或者叫玫瑰樹,
事實證明,燕飛是高看他了,等他看完這河邊的玫瑰花,就開始發起來了牢騷:「我說飛哥,你好歹也是這麼大一老闆,下了橋的那段路,你給修個小橋不行嗎?你看看我這弄得渾身是泥的,得虧我個子高,要是我個子低點,你不還得從泥里撈我?」
「那又不是河,你說我沒事修什麼橋啊!」燕飛不接他這話。「我這裡花開著挺好看的,你都把花要走,我這裡還看什麼?這東西別處也種的有吧?你就不會從別處買?」
「別處有是有,不過我這不是想咱們哥們關係好,不買你的我過意不去嗎?」陳英軍又變得嬉皮笑臉起來。「嘿嘿,其實我覺得你這裡的花開的花朵大,到時候我可以隨便給它們按個名字,比如說什麼紅色妖姬啊之類的,總之起個響亮點的名字,這價格不就上去了嗎?如果是都和別處的花一樣的,那我怎麼提價?」
「奸商!」燕飛給他兩字的評價。
「嘿!飛哥,你可不能這麼說。」陳英軍表示對著個評價很不滿意。「我這是迎合消費者心理。你說大街上到處都是賣花的,隨便一個小伙兒都能買來送給小姑娘對不對?但是咱的客戶那可都是有錢人,要是也買那樣的花,多掉價啊!就是得買好的,買貴的,哪怕看著差不多,關鍵是得有個噱頭,明白嗎?做生意你不迎合消費者心理,怎麼掙大錢?」
這廝還開始長篇大論起來。
「行行行,到時候我有了就給你行了吧?你就別啰嗦了,反正你也不可能一下子全買走,這東西修剪修剪,長的更好。」燕飛不耐煩。
「別急啊飛哥,這不是和你商量的嗎?你看你這裡還有大棚,回頭你能不能把大棚里也種點花,這樣咱們不是一年四季都能供應了?反正你這裡地方這麼大,那邊的農田你都租下來,咱們發展花卉事業,能賺的錢不賺,那是要遭天譴的!」
「滾滾滾!回頭再說,走了回去。」燕飛其實也是順便來看一圈,自從這裡被淹,他還沒來看過,現在順便來看一趟,計劃一下該怎麼重建。
「回就回!」陳英軍一邊跟著朝回走,一邊嘟囔著。「我說真的飛哥,要不這樣,你隨便找個人辦這事兒就成,我和他商量,免得你懶得多操這份心。我覺得這餐廳生意,那是大有可為啊!如果形勢一直這麼好,我還準備將來再多開幾家的,到時候餐廳里什麼都是高檔,到處是鮮花似錦,再放點鋼琴曲,嘿,那檔次,收多少錢都有人來……」
說著話就又走到了大橋不遠的那處低洼,陳英軍可顧不得上說別的了,一邊趟水一邊繼續牢騷:「真沒見過你這麼摳門的老闆,就建個橋怎麼了?不是河你挖條河不就成了,到時候你這還成了小島,聽起來多上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