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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雇你養牛 垂柳

  聽到燕飛親口威脅說滅口什麼的,黑子反倒是不害怕了。


  當下點了點頭,也不管自己坐燕飛後面他根本看不見自己:「你放心吧飛哥!這事兒我早都知道了,可是一個人都沒說過,憋都憋死了。現在和你說說就好了,保證以後就爛在我心裡,再不會給第二個人說了。你放心,我連嫂子都不會說的。」


  「別老說我啊!說說你吧!剛才吃飯我聽說你還給啞巴家裡送雞蛋,現在你又不指揮他幫你幹活了,還去獻殷勤幹什麼?」燕飛聽他保證,轉而開始說起他來了。


  「你看你說的吧!我那是獻殷勤嗎?這不都是一個場里的幹活的,我關心關心有錯嗎?就算不是工友,我關心殘疾人家庭還不行嗎?再說了,我不指揮他幹活,可是他自己非要幫我干,我也打不過他啊?」黑子頓時就一串串的理由蹦了出來。


  「我不信。」燕飛根本不聽他的狡辯。「你這傢伙說得越多,那就肯定是越有問題。你不說不要緊,反正遲早也得給我們知道,就不信你沒什麼別的目的!」


  「哼哼!不信拉倒!」黑子嘴硬得很。「反正我就是去送幾個雞蛋,幫你收買人心還不行?」


  「行行行!」燕飛就呵呵了,鬼才相信這傢伙的話。「對了,放假的時候是不是方小青一直在幫忙賣酒?」


  「是啊!怎麼了?」


  「回去了你給玉梅姨說一聲,不行讓她買箇舊自行車什麼的,以後讓那小丫頭上學的時候,回來養牛場吃飯。正好中午回來,還能替咱們賣一會兒酒,省得玉梅姨一做飯別人還得去看店了!」


  「行啊!這個多簡單。那學校的飯還不如咱們場里豬食好呢!她們倆不樂意才怪。」剛一說完就哎吆一聲,大叫道:「你就不能騎穩點啊?我這兒還抱著罐子呢!」


  燕飛也鬱悶的不行:「這路就這破樣兒,我能怎麼樣?」


  兩個人這會兒說著話,就開始拐進了一條小路上。


  這小路也就是勉強過個手扶拖拉機,兩道車轍就是兩條溝,都得有半尺深了。中間的那一條窄窄的小道上,還有牛踩出來的一個個深坑——簡而言之,這路簡直就是為了考驗人的駕駛技術而來的。


  黑子看看路,頓時就不說話了,生怕一不小心打擾了燕飛,這摩托車就飛溝里去了。


  那個用袁大頭換酒的老太太,就住在這條路盡頭的一個大村子里。


  這大村子實際上還分為兩個村,一個叫堆子崗,一個叫黃土窪。原來是一個在崗上一個在崗下,後來才逐漸連在一起的。


  燕飛去年第一次遇到偷牛賊,就是從這地方逮野兔,回去的路上遇到的。


  這地方在附近算是出名的地方了,只可惜不是好名聲,靠著窮橫出名的。人稱九崗十八窪,除了土匪就沒啥。


  當然現在土匪這種職業早已經銷聲匿跡了,所以這地方,就真的是只剩下窮,其他什麼都沒了。


  進村子里就是農村一貫的老舊瓦房,還有破舊的土胚房。燕飛兩人一路走來,路過的別的村子里時,大多都能看到有精緻的二層小樓房了,可在這個大村子里別說樓房了,新瓦房都不多。


  別處的莊稼還只是零零散散地開始秋收,這地方倒是積極,都已經開始趕著驢車牛車,更多的是一家子幾口人一起拉著板車進行收割了。


  倒不是這裡豐收得早,而是地形問題。崗上的地方缺水,種的玉米倒是比別處都能先收穫了。


  當然那玉米棒子都得比別處的小一號,其他的莊稼也就可想而知了。


  燕飛從天上飛過的時候看過這裡的地形,整片大地看著就像是一道道波浪。好像老天爺鬧著玩似的,隨便把這片大地擠了一下,高高低低的,連綿起伏。


  附近還是有河的,但是沒什麼用。這裡個崗崗窪窪一上一下好幾里路,坡還陡得很,手扶拖拉機拉東西都不敢裝滿,就這樣,上個坡都累得車直冒黑煙,更別說靠人力擔水運水了。


  連黑子這樣沒心沒肺的,進了村子都納悶:這地方怎麼就這麼窮呢?


  不過兩人也不關心這個,找人問了那個要找的老太太的家是哪兒的,就直接找上門去了。


  在村子里的小土路上拐來拐去的,還有不少光屁股小娃跟著摩托車跑著看。有些小娃明顯都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了,在這裡別說是背書包上學了,連個褲頭都撈不上穿。


  明明從鎮上到這裡七拐八抹的也就是二十來里路,就彷彿換了個世界似的。


  好不容易找到那個老太太家裡,這家看起來早年的條件還是不錯的,青磚大瓦房好幾間,院子里打掃得也挺乾淨。


  可明顯的,近些年家裡的勞力變成了病人,這日子就過得不像樣兒了——那一側的小瓦房上,被一棵棗樹頂破的窟窿都破著沒修理就是證明。


  院子里的玉米都收回來了,讓兩人意外地是,這家裡和事先聽說的只有兩個人不同,還有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在家。


  三口人都在,老太太正在剝玉米棒子,年輕人小伙兒正在甩開膀子把玉米棒子編成條,準備掛起來曬著;旁邊還坐著個明顯口嘴有些歪斜的中年人,流著口水帶著笑容看著兩人忙碌。


  聽燕飛兩個人說明來意,再看兩個人帶來的那一罐酒,老太太就急忙招呼著倒水,還囑咐正幹活的年輕人拿幾個雞蛋燒水弄個荷包蛋來。


  這就是農村裡最拿得出手的,招待貴賓的禮節了。


  燕飛也沒說是袁大頭賣錢了,只說是過來看看自家的藥酒效果好不好。


  老太太不住地說著感謝的話,介紹道:「原本說過了秋收就再去買酒的,不想你們就給送來了。其實我們家小寶回來,幹活都不用求人了,以後的日子就會越來越好的。就是苦了小寶了,多好的孩子,跟著我們,這一時半會兒恐怕媳婦兒都說不上了……」


  真挺好的,那個在兩人想象中不應該存在的、一直憨笑著的年輕人,就是這老太太的孫子。跟著當媽的改嫁過去幾年,那家條件好,好吃好喝的都長成壯小伙兒了。


  他覺得母親那邊家庭條件好,上邊有異父異母的哥哥,下邊還又有了個同母異父的小弟弟。反倒是父親和奶奶這邊沒個能幹活的人,日子過不下去,就自己回來了。


  也不是什麼家庭虐待之類的悲劇故事,那邊家人挺不錯的。他跑回來了之後,據說那個當大哥的,還帶著東西來看過。


  燕飛和黑子這倆都什麼人,沒一個能耐住性子聽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小夥子手腳麻利地端來上荷包蛋,這倆稀里嘩啦吃完,把酒留下就準備走人了。


  臨走的時候燕飛留下了七百塊錢道:「拿著錢買頭小牛犢,養到明年差不多就能幫著幹活了。」


  後面的話就不用說了,這就是農村人目前改善生活的唯一辦法了。牛犢養上一兩年賣了再換個小牛犢繼續養,中間還能幫著幹活。只要不出意外,過幾年這小夥子娶媳婦兒的錢也就有指望了。單靠他們的那點田地,小夥子就真的說不上媳婦兒了。


  這三個人哪裡敢收啊!根本不敢接這個錢,燕飛乾脆對那小伙兒道:「就當是我買的牛雇你養的,養死了算我的,養成了到時候賣給我。你要不是會買牛犢,過了秋收去找我,我帶著你買。你不會連這都不敢吧?」


  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再老實也有點脾氣。看著面前兩個年齡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同齡人,哪裡受得了這個激將,當下就把錢收了。


  出了院門黑子就直豎大拇指,大讚飛哥能想得出來這樣讓人收錢的新招數。


  這也多虧了燕飛經歷過小黑妞兒的那事兒,才讓他說得出這樣的話來。上次是給人家五百塊合夥做生意,這次變成了給買小牛犢的錢,僱人養牛。


  走不多遠,黑子醒過神來,對燕飛有些擔心地說道:「你就不怕他們知道了袁大頭賣錢的事兒,以後對咱有……那個不好的想法?」


  燕飛嘿嘿一笑:「那東西老太太拿去換了酒,就是我的東西了,賣多少錢關他們什麼事兒?我過來看看就是圖個心安,咱問心無愧就行了。誰愛怎麼想就怎麼想,真想來什麼邪門歪道的,連他們全村人都算上,你當我會怕他們嗎?」


  黑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那倒是!」


  燕飛又顯擺了:「武的咱不怕,文的咱就更不怕了。別忘了,我媳婦兒可是省大法學院的學生呢!」


  黑子被這話說的嘴角直抽搐,你這天天掛嘴上,我想忘都忘不了啊!

  反正燕飛看不到他的表情,這傢伙對著前面的後腦勺一臉的鄙視:「你們倆這樣干,還給不給別人活路了?」


  「我有理啊!有理走遍天下,我們怎麼了?」燕飛回答得理直氣壯。


  黑子這樣無論什麼事兒都能狡辯出歪理謬論的人,此刻面對燕飛的回答,也真是無言以對了!

  過了一會兒就不忿道:「你騎摩托車走就走吧!老扭著頭看什麼?我還坐你後面呢!」


  燕飛扭著頭朝著那邊看著說:「你不覺得那幾棵柳樹,比咱們這兒別處的柳樹都好看嗎?」


  黑子扭頭一看:「這才叫垂柳吧?咱們這兒倒是不常見。還別說,真挺好看的。不過好看又怎麼了,你還能給人家挖走啊!」


  這次輪到燕飛鄙視他了:「我挖走它們幹什麼?砍點枝條一插就活的東西,至於連根給人家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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