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徹查「真相」(13)
唐帝裳然後走過去,對淳于世一行人說:「盟主接任大會業已結束,各仙家門派都要連夜回去了,只是對尊駕和尊仙派,我神農炎帝派還要稍加挽留,望不惱不躁為盼。」他頓了一頓,又朝向安洪,說道:「至於安洪小仙友,還有點煩勞。也許是你的造化,也許是你師叔姜盟主的垂青,他要帶你到他仙派做客些時日。」
「為什麼這樣?我的徒弟怎會由他帶走?與他何干?」淳于世驚愕說道,語氣中還帶著一些憤憤不平。
「何為這樣?師叔,你不能帶走我郎君!」淳于沔立即超茗泉尊者高聲嚷起來。
「師兄和各位師侄,我帶走安洪師侄,是有我的原因的,因為他的寶劍和我們兜率派有些淵源,所以我想請他回去協助我弄清一些事情,定沒有懲處和加害之意,難道你們看到我對你們有惡意?一旦事情弄清了,我就送他回來。」茗泉尊者也聞聲走過來說道,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
「就算你不加害,要是你的事情一年未弄清楚,就留他一年,一百年未弄清楚,就留他一百年,一萬年未弄清楚,就留他一萬年?」淳于沔不滿地反問道。
「師侄,你問的有道理,這正是我要馬上告訴你的話,我在這裡,當著唐掌門和你們所有的人發誓,不管我們兜率派的事情有沒有弄清楚,一定在一年內將安洪師侄完好無損地送還貴派。」其實大殿里已沒有多少人了,但是茗泉尊者還是抱拳對天盟誓,「如果沒有做到願受天譴,粉身碎骨,魂魄消散,永不復原,永不超生!」
「師叔,你雖然發誓如此之毒,如此之狠,但是你的話還是沒有道理。」安洪終於發話了,顯得非常平靜而理智,「你想,如果我說你或者你的某樣物件與我們仙派有所關聯,就要把你帶到我派扣留一年,你覺得這符合道理嗎?而且你會答應嗎?」
「師弟,你不用激動,我們掌門對你絕對沒有惡意,他老人家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李冰容上前說道,並對淳于世和淳于沔抱拳施禮,「還請師伯和師妹能夠體諒海涵。」
茗泉尊者也對淳于世和安洪夫婦深深弓腰抱拳道,「我是請師侄到敝派做客,我都說過了,這是不情之請,因為他身上的那柄寶劍和我派可能關係重大,說不定師侄和我派有莫大的淵源,那我派和貴派豈不是親上加請,關係緊密得如同雨水?就算沒有任何關聯,甚至是我派的敵人,我也會毫髮無損地把他送歸孤獨峰的。大家給我個人情可好?再怎麼說,我們也是至親至愛的兄弟聯盟派呀!」
岩木派看到茗泉尊者貌似溫婉實則強硬的態度,都不多說話,一齊望向師父岩木隱者,等他發話。
「師弟,看你說的那麼鄭重而嚴重,而你又是仙派盟主,那我不同意也不行了,不過我也有個要求,我覺得一年太久,加上小女和小安又成親不久,何況他在敝派山上還有娘親,是否能考慮讓他半年歸派?」岩木隱叟說道,其實他心裡知道,今天要強行拂逆他這位師弟是不可能的,只能委曲求全。
「好,師兄真是痛苦人,也能照顧敝派,師弟在這裡謝過了,以後一定親自送師侄去孤獨峰,並向師兄道歉。」茗泉尊者感動地說,並向徒眾一揮手,說道,「我們回去了。」他再對唐帝裳和岩木隱者深深作揖,然後帶著安洪和眾弟子飄出殿門,一溜煙隱入夜色之中。
大殿里,只剩下神農派和岩木派一行人了。唐帝裳轉過身突然對岩木隱叟深鞠一躬,說道:「淳于兄和各位師侄,今天唐某對不起你們。到現在我知道,你們絕不是攪亂仙派比武的元兇巨惡,甚至還是受害者,但我卻不知道誰是始作俑者。今天多有得罪,還望尊駕能夠體諒。」
「唐掌門,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元兇?」淳于世一臉詫異,「雖然你夫人已經安全到家,可是令侄唐甲不是已然遇害嗎?」
「不瞞淳于掌門,小侄已然生還,沒有危險。」唐帝裳說道。
唐夫人上前一步說道:「在我回來的路上就有天外高仙暗示我,你並非這起陰謀的製造者。」
「既然是誤會,可是好像事事都是嫁禍於我,所以您和我相拼也是不能避免,哪能怪你?」淳于世看著唐帝裳,寬容地說道,「可是誰是惡人?」一臉的不解和求解之色。
「這……老夫的確不知,也不能妄猜,以免弄出矛盾。」唐帝裳說道。
淳于世對唐帝裳的話半信半疑,知道強問也是無趣,只是搖搖頭,說聲:「也對。唐掌門一直就是忠厚長者,豈肯以惡意猜度他人,只怕他人就不會這麼考慮唐掌門。」
「今天我們就留淳于掌門一行在大殿將就一宿如何?飯菜我馬上就派弟子備齊送來,只是粗礫蔬食,切莫見怪為盼!」唐夫人說道。
「今日狼狽如此,哪有心情叨擾貴派,何況貴派也丟失重寶舍利?我等還是連夜離去為好。」淳于世懇切謝過,「我等都是方外別派,豈是一般世俗幫派?衣食住行,俱不在我等煩惱之列,貴派的好意,我已心領,就此別過了。」
唐帝裳看此情景,也知道他們去意已定,就只好說:「既是這樣,唐某真是愧對貴派了。」
岩木隱叟一行別過唐帝裳夫婦,走出大殿,一抖身子,都如大鵬向上竄起,然後徑直向山下飄然飛升,往迴路而行。
唐帝裳吩咐眾人整理大殿,就和夫人走出殿外,突然感到天空似有一物,抬頭看時,原來是一隻巨大野鸛,估計已是盤桓已久,只是等到唐帝裳出來,有意引起他的注意。
那大鸛鳥「啊」了一聲,倏地飛遠不見,唐帝裳也不飛身追逐,就見空中有瑩瑩亮光直直落下。唐帝裳伸手一吸,那物件正抓在手上,卻是一個黃緞面料的精美錦囊,裡面有些鼓脹,彷彿有物。
唐帝裳趕忙打開一看,夫婦倆都驚了一下,低低脫口說道:「神農佛骨舍利?!」恍惚是在夢中一樣。
唐夫人說道:「謝天謝地!夫君,你看這茗泉尊者到底還是把東西還給我們了!」
「是呀,可是他為什麼這樣做呢?難道就是為了這個仙派盟主的位子嗎?幹嗎還要嫁禍自己的師兄呢?」唐帝裳既高興又不解。
「誰知道呢?他也許就是要算計他師兄吧?可是又為何還要損害我們,與我們為敵呢?」唐夫人也說道,語氣中也透出一絲絲怨意。
卻說淳于世一行一路往回飛行,還未飛出幾里之遠,未料晚間山風迴旋,霧氣濃重。
淳于沔飛著飛著,就從隊伍的前列逐漸落在後面,淳于世也就放慢了速度,催促道:「沔兒,快點跟上。不要擔心洪兒,他不會有事的。」
師兄弟也都慢了下來,圍住了淳于沔,擔心她會有意外。
「爹爹,你看前面似有亮光,地下可是留仙鎮所在?」淳于沔指著遠處濃霧中的亮雲處,問道,「我記得我們來的時候,爹爹曾說讓我們在留仙鎮停留玩耍,此時時辰尚不是很晚,是否讓我們在這歇腳?」
淳于世猛然一怔,沒有想到她會有如此想法,知道他原是心念安洪,不願回山,也是幼稚兒童想法,本想答應,但又想到今天所經歷的一切不虞之險,恐在此停留,又生變故,所以就勸說道:「女兒啊,爹爹本是答應你們在此停留,只是未想我們今天遭此大難,只怕險情還未徹底解除,如停留此處,還怕再遭險境。我們還是回到山上,再做計劃為妙。」
淳于沔道:「那爹爹,你和師兄弟們先回山上吧,我確實累了,不能再行動了,我就在此歇腳,調養休息之後,再獨自回山吧。」說罷,就稍為鬆懈了一些內勁,身姿降低,朝留仙鎮緩緩飄去。
謝靈對淳于世說:「師父,此時師妹正痛在心頭,難以以理曉喻,我去跟隨保護,可保安全,你就帶袁師弟回去吧。」
淳于世沒有多想,就應聲道:「不,我只有一個女兒,我要和你們一起去。袁異客和其他三個個隨行人員可以先回去。」
袁異客天性比較沉默,一般不多說話,也不會違背師命,可這次他卻回答得很快:「師父,師父對我勝過親生,師姐對我們有如親姐,我願陪著師父和師姐,以策萬一。」
三個隨行門徒也點頭附和。
淳于世看著徒弟們的表現,有點感動,說道:「好,你們都是我的好徒弟,一當我們安頓了沔兒,那我們就馬上回山。」於是一行人急忙尾隨淳于沔,向雲外亮光處飛去。
淳于世在天空中揮手一下,一個氣波傳給了淳于沔。淳于沔急急收住速度,眾人一下就到了跟前。
「沔兒,你太造次了。」淳于世說,「我知道你心念洪兒,但是你就不念及爹爹了嗎?我們不能回家之後再做區處了嗎?」
「爹爹。不是我不念您,只是我五內如焚,身體乏力,一時氣急,就不由自主地超這裡飛來了。願爹爹體諒!」淳于沔說道,眼角似乎淚珠還在閃動。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淳于世說道,「那我們還是從遠處靠近,不要直接從鎮子上空降落,好先看看鎮子里的情況,以防萬一。」
眾人點頭稱是。
早已穿破了雲層,還有一里多遠了,整個鎮子就呈現在眾人眼前。
夜幕里,整個鎮子四山圍繞,燈火氤氳,有幾條交錯的街道紅燈連綴,隱隱有飄渺的音樂傳來,頗有一點江南古鎮的特點。
淳于世估摸著這個鎮子上有一千多戶人家,心想:「好大一個鎮子!怎麼自己就從來沒有在這個鎮子停留過?」
「爹,是不是說留仙鎮就是能留住仙人?或是仙人死後魂魄會在此滯留,要等到超度才會歸位?」淳于沔問道。
「仙人怎麼會死?就是死,那也是渡劫,每個人的劫可能會有不同的。沔兒,你問這什麼意思?」淳于世說道,立刻就覺得自己後半句話是多餘的,原來女兒是擔心安洪會遇到不測,來這裡和他夢中相會的。
「那爹你說要是安洪也應該算半個仙人了吧?如果他有什麼什麼意外,他的靈魂是不是也會來這裡?我可不可以見到他?」淳于沔問道。
「安兒怎麼會死?他只不過是到他師叔那裡小住幾天罷了,怎麼就會靈魂在外飄蕩呢?」淳于世說道,其實他心裡也沒有底,為何這次仙家會盟比賽會這麼不幸,而且一切的矛頭都對著自己呢?其實他也清楚了,這個事情一定是自己的師弟挑起的,那麼師弟到底想對了自己做什麼呢?難道自己的什麼企圖被他看穿了嗎?他的心裡不禁有一陣懊惱。
淳于沔對他爹的話不是很滿意,也沒有說什麼。
大家落在鎮口半里遠的地方,然後沿著大路朝鎮里走來,走不多遠,就到了鎮口,鎮口的路中央,有一道巨大而雄偉的鎮牌,大路從牌子下穿過去,鎮牌的上方有遒勁而古拙的三個大篆字「留仙鎮」。
真箇鎮子民居林立,街道甚是齊整,各家門口都懸挂著亮堂的紅燈籠,遠處的音樂不斷傳來,歌吹甚歡。
他們走近一家尚未關門的酒家,旗幌上寫著三個字「仙醉居」。他們一走進去,一位年輕的酒保就迎上前來,臉上堆著笑,作揖問道:「歡迎各位仙客。」便把大家引進店內。
大家圍著一張八仙座坐下。
「仙客可是住店?我們有上房招待。」酒保說道。
「嗯,當然。」謝靈說道,「不過,最好先給我們來一壺酒,幾盤菜肴,我們有些餓了。」這個師父很得意的弟子總是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對不起了,各位仙客,今日敝店只怕要讓貴客失望了,我們不能賣酒食給你們了。」酒保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這又是為何?若是覺得很晚了,我們可以多給銀子就是了。」謝靈說道。
「奧,不不不……其實今天各位仙客很有口福了,今天是我們鎮上大戶黃先生和胡小姐結婚的大喜日子,黃先生特意吩咐各家店子這三天可以開張迎客,但是不要舉火做飯,所有的客人都到他家去吃飯,他家擺的是流水席。」酒保說道。
「流水席?」謝靈一臉不解的神情。
「流水席就是客人隨到隨吃,后廚時刻準備好了飯菜,他可是富甲一方,也是大善人呢。」酒保解釋說。
「那不是這幾天你們店子的吃飯收入就會大打折扣?」謝靈道。
「不會不會。」酒保道,「客人只需到我家店子登記,然後帶著我家的住店牌號前去吃飯,而事後他會按牌號登記,然後看客人數量和吃飯餐數給我補貼。」
「倒真是個大善人。那我們現在登記住房,馬上可以去婚禮現場吃飯嗎?」謝靈說道。
「可以可以。」酒保說道。
謝靈走到櫃檯前,交了一些銀子要了三間樓房,師父和淳于沔各一間房,他和三個師弟共一間房。酒保把他們帶到各自的房間放下行李,然後他們就跟著酒保下了樓。
「真的去吃流水席?」淳于沔問道。
「嗯,是呀。誰要他命令所有的酒家不招待客人吃飯呀?」謝靈說道。
「靈兒,你要好好照顧好你的師姐,為師就不和你們一起去吃飯了,我得回山上去了。」淳于世一直在想今天白天發生的蹊蹺事情,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沔兒,你有事一定要聽靈兒的。」
「您要回去?」謝靈對師父的突然行動有些不解。
「嗯,好。你一個人回去要小心些!」淳于沔知道父親心繫孤獨峰,也希望他父親早點離開,那麼她在這幾個人中就是中心人物了,雖然他父親要她聽謝靈的話,倒不如說謝靈更聽她的話。
然而淳于沔也想錯了,淳于世其實是想起了九天玄女,當初來的時候答應要用仙水給她把那些花救活的,何不利用這個機會拜會親近九天玄女,如果九天玄女能夠幫助他,那麼以後也沒有多少人敢打他淳于世的主意了。
淳于世交代了幾句,然後就走出店門,在酒保看不到的夜幕中突然飛身不見了。
淳于沔對謝靈說:「我們去吃飯吧?我都有點餓了。」突然她又轉過身對酒保說:「這個鎮子上是誰在照管招魂的事情?」
「仙客,你指的是招神仙的靈魂吧?就是這個結婚的黃先生管理呢,找他就沒錯。」酒保說。
「謝謝你,小二哥。」淳于沔說道,就領著謝靈等人往外走去。
「仙客,沿著這條大路一直走,看到一戶富麗堂皇又開著門的莊園樣式的府邸就是了,裡面熱鬧非凡,人來人往,歡歌不斷。」酒保連忙交代道。
四人走到街上,約莫走了有快一里路了,淳于沔對大家說:「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喬裝一番,我們就把自己的全身弄髒,化身四個乞丐吧。」
四人在地上抓了一些臟泥,然後塗抹在身體各處,就連臉上、手上、脖子上都黑的比一般的乞丐還要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