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母親、師父和師妹
母親、師傅和師妹
這是一處林深山坳,山坳里寂靜如被世人遺忘的一個角落,只能聽到夏蟲唧唧的聲音,只有山坳里有八九處昏黃的亮光在宣示著這裡還有八九戶人家。
因為這裡都是外頭來的人,所以就叫雜戶庄。
最靠東頭的茅草屋,就是安洪的家。
茅草屋依著幾十丈高的絕壁而建,這樣可以少建一堵牆。房屋四面高樹蔭蔽,要是半天從遠處看,就像綠樹叢中的一個輕靈的鳥巢。房間一共有四間,呈南北走向,最南邊的是柴屋,堆放著安洪打來晒乾了的柴,挨著柴房的是廚房和堂屋,然後往北是安洪和母親的睡房。
「安兒,你今天真是有奇遇呀。」廚房裡閃閃爍爍的油燈火苗照在一個女人臉上,那張臉著實嚇人,幾道疤痕蚯蚓一般地橫七豎八爬在她橘皮一樣粗皺的皮膚上,可安洪習慣了。
「嗯,娘。可是他們說不能對外人說呢。」
「娘知道了,安兒是個守信義的曾參一樣的君子,你還是娘教出來的呢。」
「那你剛才把兔子和魚肉分給大家的時候怎麼說的呀?」
「我說是我兒子撿到的。」
「他們會相信嗎?」
「會呀,因為我們從來沒有騙過別人。娘今天可高興了,因為吃到了我兒弄來的最好吃的山珍野味。」安洪娘臉上充滿了一種喜悅感,「你今天又看了多少書呀?懂得了多少道理呀?」
「我看了《論語》中孔子對顏回的評價:『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顏回真了不起。讓我知道了君子應該追求道德完善,精神充實,不要注重錢財物質。」
「嗯,好兒子,快點到你牛二叔家去,等下他又等急了。」
那是他最高興的事,牛二叔是個山中燒炭夫,頗有幾分力氣,也有高超的武藝。每天晚上教他武藝,他也最愛練武了。
安洪願意到牛二叔家去玩的原因就是牛家還有一個女兒,叫牛選芳,和安洪年紀相仿,二人很投緣,從小玩到大。
牛二叔是六七年前搬到這個地方居住的,誰也不知道他來自何方,只知道他燒得一手好炭。他也很少和別家來往,但只和安洪家來往較多,是看安洪還小,就樂於幫助別人。
牛二說安洪體質好,是練武的好材料,而且又識字斷文,天生慧根,長得也出眾。常常對安洪娘說她真有福氣,有這麼好的一個兒子。
牛二叔家不遠。二叔已在門口站樁,安洪沒敢打攪,也就跟在旁邊站樁。站了約莫一炷香功夫,選芳就從屋裡出來,插在二叔和安洪之間,扭頭看了安洪一眼,咪著嘴笑了一下,也打起樁來。
每當這個時候,安洪是難以心平氣和的,因為風好像總是選芳那裡吹過來,一陣一陣芬芳襲來,直沁安洪鼻孔。安洪的氣息有些粗了,好像身體里的每塊肌肉都在微微顫抖,他分明覺得選芳又在偷偷乜斜自己,所以努力半閉著眼,直視前方。
「選芳,你進去!」牛二叔看出了端倪,「誰要你來搗亂。」
「爹,你偏心,怎麼是我搗亂了,我都沒說話呢。」選芳嘟了嘟嘴,委屈地說道,「我是你在路上撿來的吧,安洪才是你親生的吧?我是一根草,他是一塊寶。哼,我看你和安洪的娘一樣都是怪人,你整天凶自己的女兒,她卻成天帶著個面罩。」
「胡說什麼呀,女孩子家?」
是的,除了安洪外,很少人看過他娘的臉,村民都沒有看過,所以娘戴面罩,安洪能夠理解。
可是選芳的一句話觸及到安洪的內心:別人都說自己不是娘親生的,因為娘是那樣丑,而自己是那麼俊秀。自己懂事時候起,就是這個娘帶著自己,對自己很好,可是反差那麼大,真是自己的親娘嗎?可是自己又不敢問,不管怎樣,自己一輩子會好好待她的。
不過安洪娘也確實有許多地方讓安洪疑惑,一個鄉間女子,怎麼會斷文識字,懂得那麼多道理,她好像從小就像流水一樣向安洪輸灌道理,源源不斷。
最讓安洪奇怪的就是,娘的房間,從來就不讓別人進去,就是安洪也沒有進去過。不,六七歲時進去過一次,但是剛進門就人事不知了。醒來后,娘說她在睡覺,以為有賊人闖入,在黑暗中用木棒打的。安洪摸摸,果然腦袋有個印記,好像有點隱隱的痛。但是也感到娘的房間有股特別的味道,又不知道是什麼。娘是個醜女人,但也是愛美的,娘有她的苦衷,估計是什麼胭脂水粉吧,所以也沒多想。那次,娘都後悔死了,抱著安洪親了又親,還不斷地說對不起安兒。
記得那年牛二叔剛帶著女兒來到這裡,大家都不怎麼歡迎他,只有娘說:「大家都是苦命人,多一戶人家,也相互可以幫襯著。看樣子,牛二叔是個好人。」
牛二叔很感激娘,每次見到安洪娘,都是恭恭敬敬的,每年還要送好多他燒的木炭給安洪家。
安洪還感到,有些事,又好像和娘、牛二叔又有著莫名的關係。
牛二叔定居的第三個月,就來了七個人,看起來很可憐,說是乞丐,在村裡呆了兩三天,安洪娘讓安洪給他們送水送吃的。但是安洪娘和村裡的幾戶人家都不想他們留下,怕打破了這裡的寧靜,帶來災難。
一日,這幾個人突然發起狂來,非要在此安家不可!
除了安洪家和牛二家,其他七戶人家都聯合起來,採取了行動,十多個青壯男子拿著鋤頭刀鏟,緊緊包圍著那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安洪和選芳也遠遠地在看熱鬧。
乞丐們不慌不忙,好像這些人不是沖著他們而來的。他們悠然地用自己帶來的鐵器在砍木、挖坑,準備架屋建房。
「你們還不快滾?這裡不歡迎你們。」石匠李海東是個身強體壯的人,他的話讓地都在震動,可就是鑽不到乞丐們的耳朵里。
「歡迎我們呀?謝謝咯。」最年輕的乞丐故意鬥氣地說,「還拿著東西來幫我們呀,這裡的人真是熱情喲。」
「看這些人真無賴,不跟他們廢話了,動手趕吧。」大家都喧嚷起來,「動手!」
李海東衝上去,就一把抓住那個年輕的乞丐,用力一拉,「嘩」的一聲,那衣服一下就撕碎了,可是那乞丐卻瞬間泥鰍一樣地從衣服里滑了出來。他反手一下扣住了李東海的左手,李東海用盡了全身力氣卻未能掙脫,感到手臂有些發麻。
石匠也是一個成天抱石揮錘的人,一身硬肉也不是好惹的,右手一拳,嘭!正中乞丐胸口,乞丐往後退了一小步,李東海卻退了一步,一聲「啊喲」,手腕幾乎脫臼!其餘村民見狀,一起拿著武器對著他們就猛打起來,再也沒有顧慮了。
那些人抄起傢伙也對打起來,乞丐們好像天生就是打架的料,他們身法靈活,二十齣頭的女叫花菜花都可以把身高體壯的二石匠李東湖打得東躲西閃。一會功夫,叫花們一個都沒有傷到,可是村民倒了一片,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那些婦女只好叫來牛二叔,牛二說:「看樣子,你們不是簡單的人物,憑你們的本事,在這裡安家會埋沒了你們的本領。」
「牛二,我們是躲避仇家,出去了,命都沒有。我們這點本事算什麼?我們知道你有俠義心腸,留下我們吧。」
「不行,我看你們會給大家帶來災禍的。你們就忍心為了自己禍害全庄?不要恩將仇報!」牛二叔憤然拒絕,「你們走吧,事情就算沒有發生。」
「我們不走,你要怎樣?」那個年輕的乞丐,走上前來,「我還要你給我們燒炭呢。」其餘乞丐一陣放肆地「哈哈」大笑起來。
「那好,我就先將你燒成炭。」話音甫落,他就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掌。
那個乞丐看他動作那麼慢,就是一記快拳,正好打在牛二的掌心,想把他的五指打到反折。可是沒有想到他的掌心軟綿綿的,好像有個無限深邃的空洞,可以一直手伸進去。
村民看不清門道,都大吃一驚,為牛二擔心。
牛二的手掌一下包住了年輕乞丐的拳,只輕輕一扭,就使得乞丐全身騰空旋了起來,要不他的整條手臂就會瞬間被拆卸下來。牛二再輕輕一拉,乞丐就撞在他的懷裡,被他擒住不能動彈。他又輕輕一松,乞丐倒在一旁。
顯然,其餘的乞丐並不甘心,那個乞丐老大斷喝一聲:「一起上!」
六名乞丐分守六邊,圍攻牛二。那個乞丐老大抄起地上的鐵鏟從正面攻來,牛二靈蛇一樣側過身躲過,可是身邊的幾個乞丐也操著木棒、鐵器同時攻至。牛二身體一旋,彷彿陀螺一般,兩隻手一下子變成了六七隻手一樣,一一撥開了他們的武器。
六名乞丐突然兩兩組合,分攻牛二的三面,他們兩人相疊,一個攻上,一人攻下。一時間令人眼花繚亂。
牛二突然加快了拳速,加重了力道,只對著正面的兩人進攻。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臂。
砰!砰!
迅如閃電,那兩個乞丐也雙拳相迎。六拳頭一時震響,分明聽到了骨頭「喀喳」的聲音,兩個乞丐敗退出去。乞丐們見勢不妙,趕快合兵一處,有點膽怯地望著牛二。
突然他們七個人撒出一把白色的粉末,乘大家趕快護著眼睛和鼻子之際,衝出人群,直對著安洪和選芳衝來。
安洪、選芳嚇傻了,躲閃不及,被乞丐老大和青年乞丐一下強抱在懷。
「爹——」
「娘——」
兩個孩子驚懼地哭喊起來,在他們手裡不斷掙扎。
大家又把乞丐們圍在中心。
「站住,任何人不得上前半步,要不,我們就把這兩個小孩一下掐死。」乞丐老大說,「其實我們也不是乞丐,是雲岡山渺雲派的弟子,分別叫做龍松、龍柳、龍樟、龍梅、龍竹、龍檀、龍楓,奉了師命來找我們的一位背叛師門的師姐。聽人說這裡有位安大娘一直蒙著臉,所以前來探查。本想住下了暗暗探查,不驚擾大家,無奈大家都要趕我們走,我們就只好今天一定要看了。」
「只要不是我們的師姐,我們馬上就走。」年輕的乞丐也說。
「好,千萬別傷害孩子。」安洪娘已快步趕到面前,「你們要有足夠的定力和膽量,我可是一個丑的恐怖的女人,而不是你們的什麼渺雲派弟子。」
「我們可從來沒有聽過雲剛渺雲派,在南在北?在東在西呀?」李東海問道。
「在太行山中脈上,我們尋這位師姐好多年了。」那個老大說。
「哼哼。我們都是大宋的子民,根本就沒有到過太行山,那可是北魏的地盤。就會誆騙我們,查無實據呀。」牛二也分析起來,「你們快放下孩子,事情還有的商量。」
「不給他們看,安大娘在這都十六七年了,怎麼會是他們的師姐?況且安大娘也不懂什麼武功、法術的。」大家也忿忿不平,「而且她也沒有給外人看過臉呢」。
「鄉親們別爭了。只要他們會保證孩子安全,我給他們看!」安大娘受了很大的委屈,也下了很大的決心,又對渺雲派的人說,「言出如山,不得反悔。」
「好,我們要孩子有什麼用?」那個女渺雲弟子龍梅回應道。
「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先把孩子放了,晚上我就給你們看,現在我不想嚇著大家,給大家一個壞印象。」
渺雲派弟子都看著龍松,龍松想了想,說:「行,我們弟子七人也不怕她跑到哪去。」
村民們也想看看安大娘的真容,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大家有些失望。
他們放了安洪和選芳,安洪娘帶著安洪一直呆在家裡。牛二叔帶著選芳,寸步不離,但是二叔卻警惕地盯著那些人,以防那些人對安大娘不利。
入夜了,明月如洗,那些屋裡的燈光,像大地狐媚的眼睛,那些幢幢的樹影看起來有些驚魂不定。
在外的渺雲派弟子們有些不耐煩了,大聲喊道:「到時間了,還是給我們看一下你的真面目吧!」
聽到喊聲,二叔帶著選芳也來了。
安大娘帶著安洪走出了大門,把孩子交給了二叔,然後走向那七個北方人:「你們要一個個的來看,還是一起來看?雖然我不喜歡給別人一起看,但這次還是讓你們一起看吧,因為我不想被你們看七次。」
「隨便你,我們能看到真容,確定不是我師姐,馬上就走。」龍檀說。
「那我的身段和聲音像嗎?」
「身段和聲音經過了這麼多年會變化的,但是師姐臉上有我們能識別的特徵。」龍梅說。
「那是什麼特徵?我滿臉都是特徵。」安洪娘道,「為了達到別的目的,你們不會強認吧?」
「這個……我們不便告知,如果你不是,我們還要到別處去找。」龍梅說道,「我們只想帶師姐去見師傅。」
二叔在遠處道:「諒你們也沒有這個狗膽,要是胡亂指認,我絕不放過你們!」
安洪娘背對著二叔,然後說:「你們把手上的火弄大一點,免得到時候說沒有看清楚。」
只見渺雲弟子都圍攏過來了,聚攏的火光照得他們的臉上閃閃發光,眼睛好像都要突出來,不知道是因為有期待,還是有別的擔心。
安洪娘說:「看仔細了。」然後左手慢慢地揭開白色面罩。
渺雲弟子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的臉,慢慢隨著他的手往上看。可是表情也慢慢變化,由專註變成欣喜,再到吃驚,瞬間就變得恐懼。隨著同時一聲大喊「啊」,火把也同時落地。繼而他們都獃獃地轉過身,朝外走去。
原來,她的臉是一張魅力無邊的俏臉,可是慢慢扭曲,變成了一張可怖的醜臉,臉上趴著的幾條疤痕一凸一沉,在火光中鮮艷奪目,搖曳猙獰,好像是在扭動的幾條毒蛇,張開可怕的大口向他們撲去。
安洪很驚訝,自己天天在家看娘親,可是從來沒有被嚇壞,這些人膽子也太小了。
二叔也不明就裡,也很驚訝,難道安洪娘真是丑到極處了?丑的這麼可怕,聞所未聞。
那天晚上,安洪問他娘,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再找師姐。媽媽說:「孩子,這些是壞人,他們不是在找師姐,也許不是渺雲派的弟子,是在找借口,可能在打探我們的底細。記住,不要輕信別人!」
「娘,那我們是從哪裡來的?」安洪問,「我的爸爸在哪裡?」
「孩子,我們是從四川來的,前幾年四川流行麻風病,我們一家人逃難,你爸爸在路上病死了,我只好帶著你到了這裡。你千萬別對人說我們是逃避麻風病而來的,要不,他們害怕瘟疫,會把我們趕走的,甚至燒死的。」
「嗯,媽媽,我知道了。」小安洪懂事地說。
後來幾天,安洪和她娘在城鎮看過這幾個人,他們都可能被她的恐怖醜臉嚇傻了,連人都不認識了。
再後來這些人就不見了,從此這裡就平靜了這麼久。
村裡人都很感激牛二,因為私下裡大家都說是他暗暗把這些人都處理了。
「小安!小安!」
二叔喊了幾次,安洪才把思緒拉回到眼前。
「你這樣站樁練功是很危險的,不但戾氣容易被吸入,而且妖魔鬼怪的媚念和惑心容易附體侵心,就會傷身傷心敗德,拒佛而變魔。今晚,你不必練氣了,打兩套拳就回去吧。」
「嗯,二叔。」他瞥了一眼選芳,選芳正在對著他擠眉弄眼。
「還不是你弄的,你這是害他,弄不好要傷了他。安洪有很好的悟性,而且天生神力,體格極佳。你不要毀了他!」
選芳被爹一頓數落,只偷偷看著安洪走遠,不敢作聲。
安洪就按照師傅教的拳路演練了兩遍,這是師傅根據砍柴和燒炭的動作編排而成的,拳路顯得特別剛猛,如果用上乘的氣功御使,應該威力很大。
「都是一些怪人。怪人?是呀,二叔和娘也真的好怪呀。我們和二叔家從哪來的都不知道,我又不知道爹是誰。選芳也沒有娘。二叔好像對娘很感興趣,應該有好感吧,娘也很感謝二叔,可是總是避開二叔。」一邊想著,安洪不知不覺就到了家門口。
安洪輕輕推開虛掩的大門,進來后大聲喊叫,「娘,我回來了。」可是沒有回應。他一下就衝出房門,在黑暗裡遍尋不著。
想起了牛二叔,要是他們一起來尋找不是更好?安洪於是又返回師傅家門口。敲門喊道:「二叔,二叔!」
「安洪哥,爹不在家,說是看炭窯去了。」選芳急忙打開門,急切說,「這麼晚,有什麼事呀?我可以幫你嗎?」
選芳一說出這話就後悔了,這麼晚了,只有孤男寡女在一起,爹知道了,會怎是怪罪?但是又想,這次事出有因,應該爹也不會怪罪。而且她願意粘著安洪,哪怕多一刻鐘也好。
「我媽不見了,這麼晚,她會到哪去呢?」安洪也急切地說。
「安大嬸不見了?那我和你一起去找吧,會沒事的。」兩人就一起從山腳下又尋到小溪邊。在黑暗中,兩人遠遠地地看到一個像安洪娘的樣子,安洪喊了一聲:「娘。」
那人沒有回應,於是他提高聲音喊了一句:「娘——」
那女人依然沒有回應,他們走過去一看,原來不是他娘,而是村裡的石匠李海東的老婆。
她朝他們笑笑,說了聲:「安洪、選芳,是你們呀?」就要往回走了。
「看到安大嬸嗎?」
「奧,先看到她在這找東西,不知道找到沒有?一會就不見了。也許回去了,也許還在找吧?」
「那我們還過去看看吧,要是到了我爹炭窯那裡還沒有,我們就往回走。」選芳希望再陪陪安洪,所以就說道。
「好,選芳,你要看清路呀。山路崎嶇。」
走在山路上,選芳拉住了安洪的手,嬌媚地說:「我有點怕,安洪哥。」
「有我呢,不怕。我也跟師傅學了那麼久武功了,對付野獸蟊賊還是不成問題。」
他們來到牛二的炭窯,窯口像是新封的,顯然二叔是來看過他的木炭的火候了。可是不見人影,到底哪去啦?
他們又在四周尋了一遍,終是不見。於是一起大喊起來:
「二叔——」
「爹——」
除了群山的回應聲,四野只有寂靜。
沒想到兩人的爹娘這麼湊巧地突然在夜間出來,又遍尋不著,兩人心裡都很納悶,而又擔心,只好悻悻地回家。
選芳害怕似的緊緊挽著安洪的胳膊,怯怯問:
「他們不會有事吧?我有點怕。」
「沒事呢,我們回到家,他們可能就到家了。」
「你媽媽和我爸爸應該沒有什麼干係吧?」
「有啥干係?就是一次偶然的外出。」安洪回答這話的時候,其實也很心虛。
到了村門口,安洪先送選芳回家。他們發現家裡的燈亮了,知道是牛二回來了,安洪輕聲細語地對選芳說:「好好和師父解釋,師父不會怪你的。」
「洪哥,我沒事,爹爹就我一個寶貝女兒,還能拿我怎樣?倒是你媽,看不到臉,不知道會對你怎樣。自己小心了。」
「是選芳回來了嗎?你一個女孩家晚上出去幹啥?凈添亂。」牛二在屋子裡大喊,能夠察覺到幾十長以外的輕微動靜,可見他的功夫功底的不凡。
安洪有點吃驚,只揮揮手示意選芳進去,而選芳一邊應和一邊示意安洪回家:「哎,爹,我回來了,我還是不是擔心你嘛。自己夜間出去,倒還來說我。」
「好好,我不就只有你一個寶貝嗎?我要對得起你娘呢,就是我把你慣壞了。」
選芳推門進去,看到牛二臉上洋溢著喜悅的亮光。
牛二說:「你喜歡安洪嗎?」
「爹,說什麼呀?」
「跟爹說實話,要不他就要和一個姑娘訂婚了。」
「你猜嘛。」
「我猜不出。女孩心,海底深。呵呵」
選芳嗔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兒的心,女兒怎麼說得出口嘛。」說完,已是一臉緋紅。
牛二哈哈大笑:「我女兒也會不好意思?你的心思我怎麼知道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你平時不是老捉弄安洪嗎?我是想他做我的女婿,可他就是你的點心,讓你取樂啊。」
「爹,你壞,硬要女兒說出口。」
「敢做敢為才是我的好女兒嘛!」牛二高興地說。
難道爹爹夜晚借看炭窯的機會還和安大嬸說自己的婚事去了,心裡美滋滋的。就說:「爹,你就要把女兒趕出家門啊?」
「我是看安洪人品好,希望兩家能走的更近,能夠名正言順把我的武功和燒炭技術全部傳給他,最重要的是怕他被別人搶走了。」
選芳知道爹也很喜歡安洪,心裡很放心,就服故意說:「爹,我改變主意了,誰都不嫁,服侍爹一輩子。我困了,想睡了,不陪你閑聊了。」
安洪回到家,母親房間燈還亮著,還未休息,就喊了一聲:「娘,你剛出去了嗎?我到處找你不見,擔心死了,沒事吧?」
娘在裡屋回答說:「洪兒,我沒事呢,就是在房間睡了一下,以為你沒有回來,就到門口找了一下你,設找到,就回來了。洪兒,你幹什麼去了?」
「我看你不在就和選芳去找你了,可是她爹也出去了。」
「奧,知道了,以後別晚上亂走了。娘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太晚了,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