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雪中盟
莫奇的吶喊聲，在辛迪加一眾盜賊的呼喊中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
「魚人朋友！魚人朋友！魚人朋友！」
盜賊嘍啰的呼聲此起彼伏。
莫奇含著眼淚望了一眼這無情的蒼天。
「那個亡靈女賊是你們的朋友嗎？需要我放了她媽？」奧圖指了指還被綁著的女賊琳達問道。
莫奇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不認識她，她是偷了我們的東西而已。麻煩你們把東西找出來，然後你們就可以拿這個女亡靈當柴火了。」
「莫奇先生！」安薇娜憤憤地說道。
莫奇看了一眼安薇娜，知道這個雌性魚人又動了惻隱之心，於是改口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你就告訴奧圖，讓那個女賊把東西還給我們，然後就可以放她走了。」
安薇娜滿意地轉達了莫奇的話。
按照莫奇的指示，奧圖搜出了莫奇的神器碎片，並且放走了琳達-桑古納爾。亡靈女賊離開的時候，還不滿地瞪了奧圖一眼。
會發光的神器碎片引起奧圖的好奇，把東西交給莫奇的時候，光頭盜賊還專門問了一句，「莫奇先生，這東西是……」
「一件沒用的魔法道具，我平時把它當作照明工具而已。」莫奇解釋道。
聽了莫奇的解釋，光頭奧圖點了點頭嗎，也沒有不再問什麼：「晚宴將在一小時后舉行，兩位不要忘記了。」
在接下來的一小時間裡，莫奇在鎮子逛了逛，大概了解了他們所在的位置。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奧特蘭克山谷地帶，他們所處的城鎮叫做斯坦恩布萊德，距離奧特蘭克城堡只有不到兩個小時的路程。
雖然清楚了他們所在的位置，可他們還是沒能得到阿卡林的消息。
莫奇特意交待了奧圖讓他派出手下去尋找阿卡林，不過莫奇並不對此抱有希望，阿卡林的潛行能力太強，辛迪加的盜賊肯定無法找他的下落。思來想去，莫奇還是決定明天早上出發，親自去尋找阿卡林，畢竟神器碎片才是找到阿卡林的唯一途徑。
晚宴準備好后，莫奇和安薇娜準時赴約。
宴席上的食物相當豐盛——熏鹿肉，烤熊肉，小羊排，野豬後腿烤制的火腿……面對各類肉食，安薇娜吃得很開心，可莫奇卻有其他心事——
「全他娘的是硬菜，你們這種飲食結構不得口腔潰瘍才奇怪呢！」
就連小公爵向莫奇碰杯時，喝的東西都是羊奶。
「真的感謝你！兩位魚人朋友。」小公爵舉杯說道。
「全是容易上火的東西！你活該得口腔潰瘍……」莫奇舉著被子嘟囔道。
「安薇娜小姐，莫奇先生在說什麼？」小公爵問道。
「哦……她說感謝您的款待，晚宴食物真的太豐盛了。」安薇娜瞪了莫奇一眼，然後客氣地說道。
小公爵擺了擺說：「哪裡的話。我們常年居住在山谷里，山地氣候寒冷，食物種類也不夠豐富。沒能為兩位獻上鮮美的魚類，我實在是愧疚難當。」
安薇娜笑著說道：「小公爵您真是太貼心了。不過對於我們來說，魚類並非必須要吃的食物。對於常年生活在水邊的我們，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鹿肉，未嘗不是一種新鮮的體驗呢。」
「那就好！我還要向你們特別推薦我們這兒的鹿肉，沾上這種特製的醬汁……」
安薇娜和小公爵說著各種毫無營養的客套話，聽得莫奇直犯困。
等晚宴進行到差不多，莫奇再也塞不下鹿肉的時候，小公爵提議一起去外面逛逛。
莫奇從來沒有吃完晚飯散步的習慣，他正要拒絕，安薇娜卻點頭答應了小公爵的提議。
「莫奇先生，這是起碼的禮儀啊！剛剛享用完主人家的晚宴，你怎麼能拒絕人家的邀請呢？」安薇娜義正言辭地說道。
就這樣，小公爵帶著莫奇和安薇娜走出了禮堂，向鎮子外面的山崗走去。和他們隨行的還有奧圖和十二名保鏢，不論小公爵走到哪裡，他們都會潛伏三十碼之外。
「自從奧圖叔叔目睹了我的父親被人刺殺后，一直都是這麼小心翼翼，希望你們不要見怪。」小公爵笑著說道。
「您父親的事真是讓人感到遺憾。」安薇娜欠身說道。
「沒關係，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說完這句話，小公爵不再說話，沉默著向山頂走去。
吃飽了飯的莫奇有點犯困，他表情麻木地跟在小公爵身後。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他脖子上冰得一激靈，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零星的雪花從眼前落下。，
「莫奇先生，真的感謝你們。」走到山頂時，小公爵轉過身來神情嚴肅地說道。
「您已經感謝了很多次，而且你也為我們安排了豐盛的晚宴，所以真的不要再說感謝的話了。」安薇娜說道。
「不，你們不明白。」小公爵搖了搖頭說道，「莫奇先生，安薇娜小姐，過去的我一直很絕望，我從未對外面的世界抱有幻想。但是當我看到莫奇先生的時候，我發覺過去的我實在太懦弱了，一個魚人都能通過努力，擁有超越人類藥劑師的煉金水準。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
小公爵神情激動地說著話，彷彿要把他這麼多年來，壓抑在心底的東西全都釋放出來。
莫奇小聲說道：「人還是絕望一點的好，不要隨便懷抱希望啊。」
小公爵無視了莫奇的魚人語，繼續說道：「過去的我，從未計劃過未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後能被葬在父親身旁，能被埋藏在奧特蘭克城中……
「但是現在不同了，莫奇先生你拯救了我的生命了。賦予了我更多生命和時間，我在想也許我可以擁有更多東西。想我的祖先那樣，成為一名受世人敬仰的貴族，而不是人人唾棄的盜賊首領。」
風雪愈加狂獵，站在山頂上的小公爵，手舞足蹈地講述著自己的想法，如同一隻躍躍欲試的雛鷹，眼中滿是天空的嚮往。
「於是，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我要光復奧特蘭克王國！」
小公爵眼中燃燒著火焰，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單薄瘦弱的少年站在小小的山頭上，卻自信得像個世界之王。
「莫奇先生，安薇娜小姐，你們是否願意幫我？」
莫奇冷笑了一聲說道：「我他娘的憑什麼幫你啊！少年人，你的台詞太中二了！」
見莫奇看口，小公爵滿懷期待地望向安薇娜等待她進行翻譯。
安薇娜皺了皺眉頭，嚴重的精神潔癖讓她不能接受任何髒話，於是她將莫奇的話翻譯成了，「年輕的公爵，你認為我們為什麼要幫助你。」
「喂喂喂！你這樣翻譯我的話，意思就完全不同了啊！」莫奇抗議道。
「從看到你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兩位一定不是普通的魚人。所以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們。」小公爵從精緻的布袋中取出了一件發光的東西。
「神器碎片？！」
看到小公爵手裡的東西，莫奇第一反應就是檢查包裹，結果發現自己的那塊神器碎片還安安靜靜地躺在包裹里，小公爵手上的碎片是另外一片。
「這是我父親從艾登-匹瑞諾德那裡奪過來的東西。雖然它的來歷不是很光彩，但確確實實是貨真價實的神器碎片。我知道莫奇先生那裡也有一模一樣的東西，所以我猜莫奇先生一定不會錯過另一個碎片。」小公爵笑著說道。
「真是早熟的孩子。」莫奇還曾將他當成個小孩子，實在是小看了他。這位年輕的強盜頭目，在洞察人心方面，一點都不比大人差。
「莫奇先生，我自認為我能比我的父親還有艾登-匹瑞諾德做得更好。等我們收復城堡之後，我還會給您更多報酬，國家成立之後，我還將你封為首席魔法師。怎麼樣，莫奇先生答應我的請求吧！」小公爵目光灼灼地望著莫奇。
小小年紀還會開空頭支票，這樣的人長大之後一定很可怕。莫奇感慨著，與此同時，他接收到了來自系統的冰冷提示——
「你觸發了任務【小公爵的野望】，是否接受？」
年輕真是好啊……莫奇感慨道，自從初中畢業后，莫奇就再也沒有做過「征戰天下一統江山」的少年夢了。莫奇還記得他一生最中二的許諾——那是在初二，莫奇剛剛和自己好哥們兒從網吧走出來。那個年紀的少年人，總愛暢想未來，動不動就將永遠掛在嘴邊，一些更為耿直的少年還會將心儀女生的名字刻在胳膊上……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當他們看到胳膊上的傷疤時，臉上的表情有多尷尬……
莫奇和自己關係最好的哥們兒，在一家燒烤店裡曾經相互許諾過——長大后，定要在大城市闖出一番天地，成為商界精英，開最好的跑車娶當時最愛的姑娘。（真不敢想象燒烤店老闆在聽到兩個初中生的中二誓言時，心中是怎樣的心情。）
很多年後，莫奇和自己的哥們兒都未能成為商界精英，莫奇一年到頭都走不出實驗室幾次，他的鐵哥們則在父母介紹的大企業中做文員，當年視為天女下凡的姑娘大學時期也泯然眾人矣。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少年人光有一副中二之魂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有切實可行的長遠計劃，以及更加有遠見的審美。
因此在聽到小公爵的遠景時，莫奇根本沒放在心上。莫奇心裡有自己的打算，等找到阿卡林之後，他就讓阿卡林偷走小公爵身上的神器碎片。
心懷鬼胎的莫奇向小公爵亮出了手掌，此刻的他萬萬想不到他和小公爵的擊掌之盟，將徹底改變歷史的走向，他更加想不到這天夜裡所發生的一切會被後世稱為「雪夜之盟」。
在後世著名的歷史著作《魚人大帝傳》中，對此還有專門的記載——
黑門33年，秋。
王與小法庫-雷斯特公爵會於斯坦恩布萊德。
是夜，奧特蘭克山脈風雪交加，群山莽莽。
王與公爵立於北峰之上。
小法庫-雷斯特公爵曰：當世豪傑不過你我二人，他日將這河山收於我二人之手，艾星雖大可任由你我馳騁，豈不美哉？
王曰：啊啦啦啦。